可尽管怀瑾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宇文硕还是摇了摇头,沉声继续说着。
“对于我这个皇侄,我也并不了解。他14岁那年从鹿鸣山回来之后便性情大变,前些日子我派人去查,他这四年在鹿鸣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此变化,却是一无所获。”
“哦?”怀瑾诧异地看向他,“什么也没查到?”
宇文硕摇头:“从他到了鹿鸣山之后,就是一片空白。”
怀瑾先前只是让丹红查了沈柒,却没有再去追查宇文斐在鹿鸣山的经历,此时听到宇文硕的话,不免也深思起来,难道真的像她想的那样吗?
“宇文斐的身上究竟有着什么秘密,我们还不得而知。”宇文硕看了怀瑾一眼,意有所指,“而你,却跟这样的人合作,不该再仔细考虑一下吗?若是到时他身上的秘密被人发现,那你……”
宇文硕并没有将话说完,可话里面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怀瑾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宇文硕说得没错。若事情真相真的如自己所想,那等到真相揭开的那一刻,自己也会被卷在其中,无法脱身。
而她,真的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吗?断魂蛊的解药真的只有宇文斐能够找到?丹红呢?自己若是尽快发展丹红手中的势力,能否为自己找到断魂蛊的解救之法呢?
“而且,”宇文硕的声音再次响起,黝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怀瑾,“宣平侯那边……”
提到宣平侯,怀瑾的心被猛地揪紧,关于原主为何要亲手杀了宣平侯一事,她至今还没有头绪,她又无法派丹红去查,而眼下看情况,宇文硕应该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的。
就在怀瑾提起精神,想要听宇文硕继续说下去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房门也被人从外猛地推开。
“我倒不知我身上有什么秘密是见不得人的。”
宇文斐倚在门框上,满眼含笑地看着屋内的二人。
不知为何,看着门口的人,怀瑾的猛地震了一下,像是做错事被人发现了一样。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是稍纵即逝,怀瑾舒了口气,重新抬眼看向门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宇文斐一个挺身从门框上支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了怀瑾一眼,“听闻客来居出了新酒,过来尝尝。”
“这就是客来居新出的葡萄春?”宇文斐看向两人面前桌上的那壶酒,一个箭步上前拿起酒壶仰头径直喝了下去。
一股甜腻的味道瞬间盈满了口腔,葡萄春的香甜对于宇文斐这种饮惯了酒的人来说有些难以接受,刚喝了一口还未下咽就连忙吐了出来。
“呸,这是什么酒啊,甜腻腻的。”宇文斐急忙放下酒壶,连喝了好几口茶水才将嘴里的味道压住,又一把将怀瑾从座上拉起,“你若是想要喝酒,怎么不找我来?前几日我刚从西伯侯府打劫了些好酒,不比这些乱七八糟的好上许多?”
怀瑾瞪眼,甩开宇文斐的手,气道:“我自己会走!”
一旁的宇文硕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脸色阴沉,眼见两人就要离去,立即喊道:“怀瑾喜甜食,葡萄春比起皇侄的那些酒,兴许更合她的口味。”
闻言,宇文斐顿住脚步,古怪的看了怀瑾一眼,“你喜甜食?”
怀瑾脸上一僵,回头看了宇文硕一眼,摇了摇头,“不喜。”
听到怀瑾的回话,宇文硕脸色微变,看了眼桌上那被怀瑾喝了一口就放下的葡萄春后,一脸困惑。
反倒是宇文斐大笑了一声,挑衅地看向宇文硕,“皇叔听到了吗,阿瑾说她不喜甜食。”
说完,宇文斐不由分说拉着怀瑾就往外走。
葡萄春已经尝到,怀瑾也无意多待,便任由他拉着自己走出客来居。
可谁知刚出了客来居的门口,宇文斐便一把将怀瑾的手甩开,冷着脸,先一步上了马车。
怀瑾被他甩在原地,也不知他这突然间发的什么脾气,冷哼了一声,转身向康寿巷的方向走去。
丹红那边的葡萄酒也马上就要推出了,改良方法她还需要跟酒庄那边的人,商量一下。
宇文斐坐在车上,过了片刻也不见怀瑾上车,打开车帘就看到怀瑾的身影离这边越来越远。
拧了拧眉,宇文斐直接从车上蹿出,来到怀瑾面前,将她拦住。
“去哪?”宇文斐冷着脸,没好气的问道。
怀瑾对他翻了翻白眼,侧身躲开,“去买胭脂,怎么?七皇子也要去?”
“买胭脂?”宇文斐秀眉凝定了片刻后,缓缓展开,“去荣记?”
自己是荣记东家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怀瑾也无意隐瞒,只是点了点头,抬步继续往寿康坊的方向走去。
“我与你一起!”
“七皇子也要买胭脂?”怀瑾停下脚步,神色淡淡地看了宇文斐一眼。
宇文斐那股莫名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此时冷板着的脸,早已松开,听到怀瑾的揶揄也只是无所谓的笑笑,“怎么?谁说男子就不能买胭脂了?”
怀瑾看着他这厚脸皮的模样,一时无言。
常柳街的街尾与康寿巷离得不远,两人索性一路步行前往荣记,云景和染梅也将各自的马车停好,跟在二人的身后。
宇文斐一路摇着手中的扇子,不急不缓地走着,两人一直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走在路上,怀瑾低头想了想,还是问了声,“昨日皇上传你入宫,可是问北凌的事?”
宇文斐颔首,“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他自然要问上几句。”
怀瑾脚下的步子一顿,“那你是如何说的?”
宇文斐轻笑了一声,语气淡淡,“还能如何说?那些刺客来杀我,我还要给他们留活口?”
怀瑾闻言朝身后轻瞥了一眼,无言了片刻,本想问他,这样解释皇上会信?
但话还未问出口,又想到宇文斐平日里的性子,还真像是他能干得出的事,随即动了动睫毛,不再多问。
两人一路从常柳街的街首走到街尾,不多时便来到了康寿巷。
一股脂粉的香甜从康寿巷中飘出,宇文斐皱了皱眉,手上的扇子用力呼呼地扇着。
怀瑾偏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脚下步子不停,直往荣记的方向走去。
荣记如今受怀瑾名声的影响,生意已经远远不如以往。
原本热闹的大厅里,现在却是一派凄凉,只有一个布衣的女子绞着手帕拘谨的坐在那里。
二人刚走进来,那女子听到声音,小心翼翼地向门口张望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默不作声。
怀瑾皱眉看了那女子一眼,没有理会,问了店里的小姑娘后才知道丹娘现在不在店里,于是二人便往荣记的后院走去。
与大厅的满厅脂粉气不同,到了后院只能闻到满院的花香。
宇文斐放下手中捂鼻的扇子,眉角轻微的向上挑起,赞赏的看了这荣记的后院一眼,“这荣记的后院倒是特别。”
“那是!我们荣记可与寻常家的胭脂铺不同!当然特别!”
宇文斐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稚嫩的童声在一旁响起,稍有些清脆的声音里满是得意。
怀瑾二人听到声音转身向后看去。
秋白跟在秋月的身后,脚步轻快的朝二人这边走来。
经过上次的事件,秋月秋白两个姐妹明显对怀瑾还有些后怕。
秋月倒还好,仍是努力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沉稳样子,可秋白却不像往常那么活泼,来到怀瑾跟前后整个人都规矩了许多,不过眼睛还是时不时地向怀瑾二人瞟去。
宇文斐看了二人一眼,眨了眨眼睛,笑道:“那你们荣记有什么特别的呢?”
怀瑾见宇文斐起了逗弄之心,也乐得在一边看好戏,学着宇文斐平日的样子,支手倚在门廊上,静静地看着。
秋白偷瞄了怀瑾一眼,见她脸上没有什么异样,便壮起胆子,上前回话,“荣记里最特别的就是我了!”
说完还挺了挺那还未发育完全的胸脯,一副神气的模样,加上刚刚她说的话,像极了迫不及待地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孔雀。
秋月见她这样也来不及劝阻,只能在一旁偷偷的抹汗,两只小眼滴溜溜的转着,观察着各自的神色,时刻准备着为自己的妹妹圆场。
宇文斐倒是觉得这两姐妹有意思,听完秋白的话一时失笑,“那你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这一问,无非是给了秋白莫大的鼓励,小胸脯又挺了挺,向怀瑾的方向瞄了一眼后,提高了声音说道:“我做的胭脂可是天底下最好的胭脂,荣记所有的胭脂都是我做的!”
“哦?是吗?”宇文斐轻笑了一声。
一旁的怀瑾也失声轻笑了一句,“那这天下想是没有你做不出的胭脂了?”
急于在新东家面前表现自己的秋白,听到这话,头猛地一阵乱点,两条小腿颠啊颠的跑到怀瑾面前,一脸急切道:“上次东家要求定制的胭脂就是我做出来的,我敢保证我做出的胭脂是天底下质量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