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发现了染梅的不对劲儿，开口问道。
染梅点了点头，将那枚银锭翻了过来，指着银锭之下的一个印痕，说道，“这银锭是凉州制的。”
凉州……也就是宣平侯的封地。
在一个死人的身上发现凉州的制银，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此人又是在怀瑾的门前发现的，便是一桩大事了。
怀瑾迅速将那枚银锭放入怀里，又问染梅要了一枚她身上的银锭重新握在那人手中。
她看着那尸体上左手的僵硬程度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同，命染梅打开了门冲外喊道，“家里放了尸体晦气的很，将尸体抬到院外，不要放到屋里！金管家！你再命人将着屋里上上下下清理一遍，再熏些香。”
对于怀瑾的吩咐，金永福不敢怠慢，急忙命人又将尸体抬了出来，找了一个空荡的亭子，直接放了进去。
等到司查属的人终于来了，那尸体也冻得差不多了，他们将尸体和几个最先发现的下人带走之后，金永福向怀瑾通报了一声便下去了。
怀瑾从怀里掏出那枚银锭，看着银锭底部的特殊印痕，问道，“凉州制的官银，在京都常见吗？”
染梅摇了摇头，“官银向来都由朝廷建造的官窑烧制，但因江南地区商业繁荣，才特许在凉州建了官窑，专负责江南贸易来往。但因银两搬运不便，一般商人都是将银两转入钱庄，再由别的地方钱庄取出，是以虽有两地制银官窑，但是也只是多在各地流通，凉州制银能到京都寻常百姓手中的极少，况且这银锭还是新年新造的，那就更少了。”
怀瑾握着那枚银锭，端详了片刻，忽的皱紧眉头拿过架上的披风直接推门出去。
“郡主！您要去哪啊？”
染梅一时反应不及，急忙跟在身后，连声问道。
“找丹红！”
怀瑾冷冷的抛下这句话后，便到马厩将赤骥牵出，一步跨上后便往点妆阁奔去。
宇文斐刚收到消息到了郡主府，便看到骑在赤骥上的怀瑾飞奔而出，再之后便看到了追赶出来的染梅。
“她要去哪？”宇文斐将染梅拦住问道。
染梅被宇文斐拦住，再往怀瑾离开的方向看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家郡主要去哪？”宇文斐皱眉，又问了一遍。
“郡主她……”染梅想到从胡三儿手中发现的银锭，突然又止住了话，只是顺着刚刚说的继续道，“郡主去点妆阁那边处理些事情。”
“点妆阁？”宇文斐眯了眯眼睛。
“嗯，丹红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是那边出了点问题。”
“是吗？”
宇文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冷哼了声，“她现在倒是有这个心情。”
染梅见他不在询问什么，松了口气，又听宇文斐问尸体的下落，便向宇文斐说了司查属那边已经带走了。
尸体不在，怀瑾又去了点妆阁，宇文斐思索了片刻后，便和云景一起离开了郡主府。
怀瑾虽骑着赤骥一路疾驰，但因为大雪的缘故，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才到了点妆阁。
“东家，你怎么来了？”
丹红正在店门口看着店里的人清理门前的积雪，抬头便看到了怀瑾急匆匆赶来的样子，不禁有些诧异。
“东家来了？！”
守在前厅里的秋白看到怀瑾，兴冲冲地从台子后跑了过来，高兴地冲怀瑾喊着。
怀瑾下了马，只是扫了她一眼，便吩咐丹红随自己进了后院。
“东家，出什么事了？”丹红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低声问道。
可怀瑾却一直阴沉着脸，左手紧握成拳，坐在位上一言不发。
“东家？”
丹红觉察出气氛有些不对，语气也更加小心翼翼。
就这样沉默了好久之后，怀瑾突然看向丹红，开口问道，“宣平侯之前进京，是为了什么？”
“侯爷？”丹红万万没想到怀瑾开口竟是为了宣平侯的事，一时愣住。
怀瑾抬眼冷冷地看向她，“不要说什么他是因为我生病了才进京来看我，京都到凉州的距离，一天的时间估计连消息都传不到。”
嘴里刚想好的话就这样被怀瑾憋了回去，丹红默了默，转瞬间眼底已是一片坚决。
“东家，此时事关侯爷，恕属下无可奉告。”
“好一个无可奉告！”怀瑾墨玉的眸子一沉，低声开口，“丹红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应该效忠的人究竟是谁！”
丹红心中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怀瑾，郡主与侯爷之间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怀瑾也不理会她，径自的坐着，握着银锭的左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东家，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丹红觉得今日怀瑾实在有些不对，开口问道。
怀瑾淡淡挑眉，将手上的银锭放在一旁的桌上，冷声道，“今日早上，在我府门外，死了个人，他手里正握着这枚银锭。”
“这……”丹红大惊，急忙上前查看，待她看清那银锭之上的印记时，顿时失了言语，她本就是宣平侯手下的人，对于这银锭当然也不陌生，自然明白它出现在一具尸体上的意义。
“死的是谁？”过了片刻，丹红终于收回了神志，急声问道。
怀瑾眸光一闪，唇角阴阴地勾起一丝弧度后，反问道，“你觉得呢？”
丹红一怔，惊得浑身是汗。
“你若再不告诉我，宣平侯之前进京到底所谓何事，到时出了事情，你可担待不起！”怀瑾低低的开口，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丹红的脸上尽是担忧，一面是自己未知的杀人案与直指向侯爷的银锭，一面是向怀瑾透露侯爷行踪的下场。
衡量再三之后，丹红还是咬了咬牙，将宣平侯进京都之后命她调查的那人的资料拿了出来。
“宣平侯来京都，就是为了这个人？”
怀瑾看着手中那人的资料问道。
“是。”丹红恭声回道。
丹红递上的资料并不多，只是短短几页而已。怀瑾将那资料打开，放在桌上细细地看着。可怎么看，这位叫覃丹的中年男子，都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人。
怀瑾记下那人的住址之后便匆匆离开，将赤骥牵出之后，又往那覃丹的住址奔去。
到了街道口后，赤骥便被那街道上因无人清扫而积攒下的厚厚的积雪，困住了脚步，量是怀瑾怎么催促着它，都不愿往前再走一步。
因为长时间在雪地里急奔，赤骥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热量，此时根本就懒得动上一下，怀瑾无奈，只好下马将赤骥牵到一旁的茶肆，让那边的人代为照料一阵。
“好咧！”
茶肆中的伙计将赤骥拴好，又喂了些草料之后，顺带又沏了壶茶，放在怀瑾的桌上，笑眯眯道，“这大冷的天，一直在外面跑，别说马了，人都不一定遭得住，客官也喝杯茶暖暖身子吧，即便是有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怀瑾本想将赤骥放好之后，就自己前去覃丹的家里看看，可听茶肆里的伙计这样说着，便挑了挑眉，又端坐在那里，给自己倒了杯茶后，淡淡问道，“覃丹这人，小哥可知道？”
伙计一听便变了脸色，有些古怪地看着怀瑾，“客官打听这人做什么？”
怀瑾回想了下之前在丹红那里看到的关于覃丹的资料，口中只是说道，“有些人牙子，向我们府里介绍了这个人，我就出来打听打听此人的为人，看看能不能用。”
“哎哟客官，即便是以前能用，现在也不能用了！”
伙计一听怀瑾的意图，急忙抽过来低声说道。
“这是为何？”
伙计大眼环顾了下四周，见没人在意这边，才在怀瑾耳边低声道，“客官您还不知道吧！这覃丹啊，已经死了！”
怀瑾皱了皱眉。
那伙计又继续道，“这人本来还好好的，前两天还在我们这茶肆喝茶来着，夜市开市那天白日里还跟小的说，要给自家婆娘买个好看的珠钗呢，那天街上人多，也热闹，这茶肆也收的晚，小人就在这茶肆里守着，一直到了收摊都没见到人。”
“后来第二天，覃丹那小娘子从茶摊这里经过，我还问她来着，可那小娘子行色匆匆的，根本就没理会我，然后啊就是今天早上了，一大早那小娘子就从棺材铺里订了一副棺材，摆在了自己家，有人问起她买棺材做什么，她说是他男人死了。”
伙计说完，还一脸后怕地看了眼怀瑾。
“伙计！添壶茶！”
后面有客人叫道。
“来咯！”
伙计急忙应了一声，又低声嘱咐了怀瑾一句，“这位客官，这人都已经死了，您就别打听了，也别沾那晦气了，大过年的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