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本就寡言,面对怀瑾的威胁更是羞耻的说不出话来。
但他明显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又从怀瑾的眸中看出自己的倒影最终忍住,一声不吭。
等到他身上的药效终于过去,宇文斐也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宇文斐听到怀瑾竟然用媚药来对付云景,一时也时无语。
他闪了闪眸,眼神在云景身上打量了数圈,最后轻挑地冲云景眨了眨眼,歪在一旁的凳上,懒洋洋的问道,“说吧,他们去哪了?”
若是云景这么轻易就被牵制住的话,那他也不配跟在自己身边了。
果然,云景虽红着一张脸,但还是朝暗中打了一个手势,一个黑影应声落地,出现在二人身旁。
“回主子,郡主将主子和头儿迷晕之后……”当说到云景的时候,那人明显顿了一顿,但又快速将话接上,“就秘密乘坐马车往凉州的方向去了。”
“凉州?”宇文斐挑眉。
怀瑾前往凉州并不意外,但是秦随心又为何要随她前去呢?
若是之前怀瑾他们二人推测不假的话,那秦随心就应该知道宇文珏的打算,应该将怀瑾留在军中,严加看管才是,怎么反而还与怀瑾一起去往凉州了?
“秦随心为何要单独与怀瑾一起前往凉州?”
“属下不知,只是在凉州城外附近,发现郡主留下了这个!”
那人双手往前一伸,一张纸团出现在他的手上。
宇文斐接过那纸团,却发现那纸团破破烂烂的,好像用什么东西割了数刀一样,等他展开,对着烛光仔细看,才发现那是用什么东西割出来的字。
而那上面的字正是:秦乃前朝之人!
秦随心甚至秦家都是前朝旧人!
宇文斐心底一惊,又快速将纸团揉成一团,就着烛火点了。
现在看来,怕是怀瑾发现秦随心的意图之后,便顺水推舟演了一出戏,虽将自己迷晕,又将云景绑上,可是还是让云景清醒了过来,又趁机提醒云景派人暗中跟着二人,秘密传达消息。
明白过来之后,宇文斐拍了拍云景的肩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重重叹了声气。
为了配合怀瑾演这出戏,云景的牺牲也太大了。
云景看着宇文斐脸上那一幅同情的样子,抽了抽嘴角,低下头沉默不语。
“下去吧。”
云景艰难的张开口,冲还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吩咐道。
那人冲二人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只是在退下之前,眼睛还是忍不住往云景身上瞟了一眼。
这一细小的动作没有躲过宇文斐的眼睛,宇文斐揶揄的看了云景一眼后,一个没忍住,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主子若没什么吩咐的话,属下先退下了。”
云景极力绷住脸,一本正经地向宇文斐请求道。
“哈哈哈,好……你,哈哈,你先下去吧!”
宇文斐一想到云景忍着身上媚药的药性,向暗中的影卫下达命令的样子,就忍不住。
而他又是个面皮薄的,肯定是不愿自己那副样子再次落入手下的影卫眼中,这才硬生生的忍着药性,任由自己被绑在怀瑾的房中,等这药性过去。
云景抿紧了唇,等宇文斐话音刚落下,便立刻隐了身形,退了下去。
宇文斐也终于笑够了,看着刚刚燃烧殆尽的那张纸团,眉头紧皱。
秦家是前朝之人……
最近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在隐隐的指向这个已经被灭掉的前朝。
从京都发生的天雷劈人,发现纹有前朝图腾“玄鸟陨卵”的玉佩。
再到发现怀瑾的父亲,怀盛当年起兵造反手下带领的军队正是前朝旧部。
而后就是突然回京的秦随心,竟然也是前朝之人。
并且在这其中,他的母妃,郦妃又似乎与这一切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隐隐之中,他能感知到,在这一切的背后,似乎有着一个更大的局正在慢慢展开。
……
外面的更声不知已经敲过了几遍。
整个城池之中都难见一点光亮,可宣平侯府的一处院里落里,却依旧灯火如昼。
“你们是前朝之人?!”
宣平侯定定地望着面前这个一身黑袍,神秘莫测的人,皱了皱眉。
秦随心点头,“但我们秦家并不忠于前朝皇室。”
一个预知到国灭之灾,便举家搬迁的家族,若是说他们忠于皇室怕也是没几个人相信。
“那你们忠于谁?宇文珏?”
宣平侯冷哼了一声,一双老眼窝在那对儿深陷的眼眶中,深深地看向他。
秦随心缓声回道,“也不,我们只忠于我们的家族……”
“呵,家族?”宣平侯冷笑出声,“那若是你要保全你们家族,就该照着宇文珏的吩咐办事,不该深夜偷偷来见我!”
“侯爷这么说,那想来是知道了。”秦随心也不避讳,直接将宇文珏命他传授的口谕缓缓道出,“皇上要趁治理江南疫病之机除掉侯爷的事,想来侯爷也知道了。”
那么一支军队就这样来了江南,稍微有些脑筋的人就该有所发觉了,宣平侯又不傻,自然明白宇文珏的意思。
但是他也知道怀瑾还在周康健那边,因此只能隐而不发,静静等着宇文珏接下来的动作。
可是他却没想到,就在今晚,他准备入睡的时候,城门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有人拿着染梅的牌子进了城。
于是他便知道是怀瑾来了,这才派人在府门外候着。
只是他却没想到,等来的不止是怀瑾,还有秦随心。
“其实不止是侯爷,江南的其他人也是躲不掉的。”
秦随心脸上慢慢流露出疲惫的神色,他不像怀瑾,身怀武功,精力充沛。
这一路的颠簸,早已将他的精力消耗的差不多了,但是为了他接下来的话,他必须要竭力撑住。
“对于侯爷来说,家族是什么呢?”秦随心的声音明显低沉了下去,他悠悠地说着接下来的话,像是感慨,也像是单纯的倾诉,“对于别人来说,家族也许只是个清白的名声,也许是未来子孙的繁荣,但是对于我们秦家来说,家族……只是个人。”
“而那个人叫秦不语!”
怀瑾这一夜都在听着秦随心将着这个名叫秦不语的人的故事,起初听着虽然觉得神奇,但也觉得遥远,甚至怀疑。
来自现代世界的怀瑾,习惯了一切都有科学的解释,对于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从本质上就有一种不信任。
但是此时又听秦随心讲起此人,就开始升起一丝的好奇。
她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让一个家族的人奉为神明,甚至让秦随心说出她一个人就代表着家族的话。
“所以你不顾皇上的口谕来找我,也是为了这个人?”
宣平侯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问道。
秦随心点了点头,“对,我想请侯爷帮我救出这个人!”
“她被人绑了?”宣平侯有些诧异,他转眼看向怀瑾。
怀瑾避开与他视线的直接对视,只是垂下眸,点了点头,“是郦妃!”
听到郦妃的名字,宣平侯的眸光忽地沉了下来,他看向秦随心,“那郦妃又是为何要绑她呢?”
秦随心的眉眼顿时暗沉下来,“秦不语不是刚刚被郦妃绑走的,其实早在六年前,秦不语已经被她发现,秘密绑走了。”
“这些年来,我被贬谪后,一直游走于各地,四处找寻她的下落,可都是一无所获。”
怀瑾和宣平侯齐齐坐直了身体,认真听着秦随心接下来的话。
六年前,怀瑾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字眼,而后在脑海中迅速的过了一遍,当她发现这个时间与某个事件的时间刚好契合在一起的时候,不免皱紧了眉头。
六年前,也就是在宇文斐十四岁那年。
那一年,身在皇宫的沈柒被梅妃下毒,救治无果后被郦妃送往鹿鸣山,换回了当时跟着东篱的宇文斐。
而也是那一年,梅妃因此被宇文珏打入冷宫。
若是再加上,郦妃趁机将秦不语抓住,囚禁了六年的话,那这背后的缘由可就有些意思了。
而这一切,又会不会与宇文斐有关呢?
“郦妃为何将秦不语囚禁起来?”
这次还未等宣平侯问出什么,怀瑾就先一步问道。
“因为一个预言……一个将改写这个国家运势的预言。”
秦!将!覆!宛!
仿佛是轮回的宿命一般,在秦不语测得大秦的国运衰微,即将灭国之后,他们作为周家的旁支,为了延续,来到了大宛。
而就在大宛灭掉大秦,统一两地之后,秦不语为大宛预测国运之时,却测出了秦将覆宛的结局。
但是这个秦,究竟指代的是秦家,还是预示前朝的大秦将会卷土重来,覆灭大宛,谁也无法断定。
就连测出这个卦象的秦不语也不知到底应该作何解释。
而就是一个这样的预言,一直压在秦家的头顶,好像一个来自虚无的诅咒一般,抑或是一个诱人深陷的陷阱。
秦将覆宛,秦将覆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