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她却不再害怕了,即使这边有个天下的陷阱等着她跳,那也只会是在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上做文章,总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而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上,别人在乎,她,怀瑾,还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在这样的想法之下,怀瑾原本烦躁的心却莫名地平静了下来,静静看着面前的这场闹剧。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不少已经对过诗的小姐们开始陆续离席,自行去清静清静耳朵也好,或是去观赏下这春园之内的景色。
文静姝在几个小姐起身之后也跟着站起了身,往宴会外僻静的地方走去,离席之前向怀瑾隐蔽地投来一个眼神。
怀瑾收到眼神之后又坐了片刻,便与染梅一起往文静姝刚刚走的方向追去。
“郡主!这边!”
文静姝身边的春燕远远地看到怀瑾主仆二人,轻声喊道。
等到两人看到自己之后,又一个侧身,躲在了身旁的假山之后。
怀瑾蹙了蹙眉,与染梅一起往那边走去。
“郡主。”
轻轻柔柔的一声,确实是文静姝不错。
怀瑾看着那躲在假山之后的黑影,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唤我来可是有事?”
文静姝点了点头,俯身作礼,“方才多谢郡主。”
“谢?”怀瑾轻哼,“不知你这谢从何而来?”
文静姝微微一愣想到,柔柔笑道,“郡主身处如此境地,还为民女着想,民女自然是要感谢。”
“如此境地?”怀瑾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文静姝的话了,自己处于何种境地了?而她只是没有对濮昕的诗而已,怎么又是为她着想了?
“郡主还不知道吗?”
透过暗暗的夜色,文静姝看清了怀瑾脸上的疑惑,有些惊诧的问道。
怀瑾的眉峰顿时冷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看向文静姝。
文静姝也匆匆往宴会的方向望了一眼,低声问道,“宣平侯可是郡主亲手杀死的?”
怀瑾心中一寒,此事除了宇文珏,宇文斐,秦随心还有濮昕等人,其余人都不该知晓的才是,可是看文静姝的样子,却像是京都上下都已经知晓了此事。
“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闻言,文静姝也是一呆,对于自己的问题,怀瑾没有回答,反而问自己从哪听来的消息,那是不是说确有此事?!
她心中一惊,想到面前站的是亲手弑杀自己爷爷的人,双腿不觉有些发软。
但她又想到怀瑾往时对自己的帮助,强迫自己站直了身子,与一种与往常无异地声音,轻声回道,“我也不知消息从何而来,只是京都的夫人们显然都已经知道了此事,我原想……若是京都上下没一个人愿意娶郡主,那郡主可能会……”
文静姝说着,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若是能帮郡主脱离眼前的困境,我心里自是高兴的,但是……但是我心里到底还是不甘……我对不住郡主,还望郡主原谅我的自私!”
文静姝说得声泪俱下,即使光线很暗,怀瑾还是看清了,她的脸上正有两串泪痕,不断有泪水从上面划过。
怀瑾看着这样的文静姝,轻叹了一口气,原来竟是这样……
她怕自己走投无路,会抓住濮昕这根最后的稻草,所以刚入场时才会那样戒备,听到濮昕的诗时,才会那样犹豫,那样担忧……
不得不说文静姝确实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自己在濮昕那边争取不到什么,便十分聪明的转向自己,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柔弱展现在她面前。
之前请求怀瑾带她前往西伯侯府也好,今晚的泪水也好,不过都是她的武器而已——用来争取自己的婚姻的武器。
怀瑾虽看破,但也不点破,只是让染梅递来了帕子,给文静姝擦干了眼泪。
毕竟她从头到尾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为了自己耍了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机而已,还不到可恶的地步。
“多……多谢郡主……”
明明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可不知为何,面对怀瑾递来的帕子,文静姝竟有一瞬间的心虚,就好像撒谎的小孩,谎言被大人戳穿了一般。
为了打消自己心中的这个念头,文静姝匆匆擦干了眼泪,对怀瑾叮嘱道,“此次宴会,无论何人对诗,郡主都不要应和,包括……七皇子。”
最后三个字,文静姝说得小心而又谨慎,怀瑾错愕了一瞬,终于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这次郦妃要亲自出场了,是专门来防着自己的么?
怀瑾无声地冷哼了一声,冲文静姝点了点头。
文静姝见怀瑾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也是松了口气,将帕子交还给怀瑾之后,便离开了假山之后。
怀瑾顺着她的背影,向不远处的宴会上看去。
那里,在她离开之后,好像气氛都要活跃上了许多呢。
怀瑾移了移目光看向那嶂花墙之后。
看来这宴会是专门为她举办的啊,那要是真的就这么不吭不响的过去了,岂不是白费了人家的一番心血?
对诗?想她一个现代穿越来的,熟背唐宋诗词的人,还真的就不怕。
重新回到宴会上,怀瑾表现得与方才完全不同。
若是之前还只是静静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副“岁月静好”般的模样,那现在就是一只高傲开屏的孔雀,十分“嘚瑟”的向旁人展示着自己的翎羽。
只要对面出一个对诗,怀瑾也不管自己听不听得懂曲调中的韵脚,起身便和。
对方大概是名字里面有浪平二字,作一首吟咏海景的诗。那她便接,“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对方若是名字里含墨,做了吟诵墨的诗,那她就接,“虽多尘色染,犹见墨痕浓。”
虽说韵脚有时能对上,有时对不上,但胜在怀瑾才思敏捷,无论是怎样的诗句,她总能快速的作出下句,而且往往还有精妙之语。
当然才思敏捷,文采斐然这都是在旁人眼中的,对于怀瑾来说,这就像是命题背诗一般,上面给出个吟诵的东西,她只要找到自己的脑库中与之对应,同样吟诵此物的诗句就可以了。
怀瑾这边背诗背得起劲,那边一个个夫人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点也不好看了。
她们心里都知道怀瑾亲手弑亲的事,有这么一个凶狠起来连自己亲人都杀的人,嫁到谁家里谁也不好受。
而且不仅仅是那些夫人,小姐们的脸上也逐渐有了灰败之色。
若是没有怀瑾,那她们只需按家里的安排,和某家的公子对上一首诗便可,没啥竞争力,自然也不用比较。
可是怀瑾这样每首都要对上一对,难免就有了比较,这一比,她们的诗就有些稍显逊色了。
“安平!”皇后终于看不下去,轻喝了一声,“休要胡闹!”
“胡闹?”怀瑾反问,“安平怎么胡闹了?不是诗会吗?诗会自然是来对诗的啊,难不成安平竟错了?!”
皇后一噎,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毕竟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揭过姑娘们的脸皮。
怀瑾吃准的就是皇后作为文家女,扯不下这个脸,一旁的郦妃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之后,本是全场最清闲的怀瑾,便成了最不清闲的人。
刚开始时,大家只是惊叹她才思的敏捷,如何能每首诗都对上,但之后随着怀瑾一句句的诗句频出,就连花墙那边都传来阵阵喝彩的声音。
整个诗会的风头都部被怀瑾一人抢了去。
花墙那边,宇文斐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挑眉看向不远处的濮昕。
一名歌女正合着这边的乐师,轻声吟唱着刚刚那边小姐们做出的诗句。
也许前几首诗时,宇文斐还猜不出这每首诗究竟是谁做的,可之后几乎歌女刚将这边做出的诗句唱出,那边就很快的接上。
来来往往这么多趟,就连歌女头上都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宇文斐好歹也是在东篱先生手下学过几年真本事的,在他的印象里,能有如此才思的女子,整个京都都挑不出一个来。
既然不是别人,那肯定是怀瑾那家伙了!
宇文斐嘴角勾起,显然心情十分的愉悦。
既然怀瑾有这份才思,但刚刚濮昕以朱雀为题,那么明显的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丫头都不接,明显是对他没意思!
“云景,把这些诗句都记下来!”
宇文斐冲云景吩咐了一声,又得意地望了濮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