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长大的濮昕,三岁便识全了千字文,四岁便能成诗,只五岁时在宫中落了水,醒来后身子就越来越虚,整日药不离身,最是怕风。
既然濮昕身上的病不是因为体质原因,而是因为有人下毒的话,那么也只有那个人了。
“丫头,你是不是给我找了什么大麻烦了!”
崔青见两人都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急忙凑到怀瑾面前,低声问道。
怀瑾默默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吗,只是问道,“那这毒你可有方法解?”
“我……”崔青听到怀瑾问她,脱口便要说出什么,可是一想到刚刚两人的表情,以及背后牵扯的事情,怕是比宇文斐揍自己一顿还要严重,便打起了退堂鼓,脸上的神色也是瞬间萎靡了下来,唉声叹气道。
“若是早些时候,这毒兴许还能解,可是如今都十几年过去了,毒早已透进了骨子里,这时候要解,已经晚了,反正我是没那个能力。”
“当真?”
怀瑾皱紧了眉头逼问道。
“当真!”
只要是性命攸关之事,崔青倒是半点也不含糊,面对怀瑾的逼问,也是三缄其口,将口守得严严的,坚决不说。
怀瑾还想再问时,却被濮昕拦住。
濮昕知道崔青无意混进自己这摊浑水中,便也不再强求,对怀瑾摇了摇头,谢过了崔青,“多谢先生肯定我把脉,只是出了这府门,还请先生忘记刚刚自己所说,只当濮昕是体虚受寒便是。”
怀瑾也知道这里面的关系,因此也不强求,只是让崔青对症写了一个补药方子,以便放自己为濮昕酿酒,写下方子后,便要带着崔青离开。
可是两人刚走出院门,便被一行人拦在门外。
落言带着一众的下人,齐齐跪倒在那里,也不知跪了多久,只是他们膝下原本已经到了脚踝的积雪,此刻却已经融化殆尽。
“求先生救救我们家公子!”
落言见崔青已经出来,膝行两步上前,直接跪倒在地,低声求道。
“求先生救救侯爷!”
在落言身后,跪满了西伯侯府的仆人,此刻都是一个个的跪倒在地,与落言一起向崔青开口求道。
怀瑾见状也是叹了声气,一步让开,只是在经过崔青身边时低声提醒道,“西伯侯的毒是皇上下的。”
说完便静静候在一旁,让崔青抉择。
毕竟此事牵涉甚大,她也不想在崔青还不清楚自己面临的是什么的时候就糊里糊涂的做出了选择。
听到怀瑾的提醒,崔青身子猛地一僵,此刻得知背后真相的他再看向面前这群人,只觉得心里万分煎熬。
若是自己医治了濮昕,那便是与皇上做对,若是宇文珏只是将他重罚,甚至让他死倒也没什么,可是他现在背后却是牵扯着东篱,宇文斐,甚至是怀瑾。
若是他被卷进此事当中宇文珏知晓之后,又会怎样对待宇文斐,怎样对待东篱,甚至怎样对待自己呢?
“请先生救救公子!”
落言见崔青迟迟没有回声,又重重磕了一头,提高了声音喊道。
他身后的人也是跟着跪倒,以头戗地。
那一声声的“咚咚”声,听得崔青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可是他又想着自己若是出手的后果,心中万分煎熬,只是回头看向怀瑾。
可怀瑾却是神色清淡的回看着他,好像自己做出什么决定都与她无关一样。
“若是我被卷了进来,到时候连你也要被连累。”
崔青凑到怀瑾耳边低声说道,以求让她出面帮自己解了面前这个困局。
可是怀瑾却只是挑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若是出事,受牵连的只是宇文斐,关我什么事。”
“你!”崔青顿时气怒,他早就该意识到,这丫头分明就是跟那个宇文斐一个脾性,自己为什么偏偏就没早点认清她,还被她强压着到了西伯侯府呢!
这下好了吧,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进退两难,可她倒是一副悠闲的样子。
崔青知道怀瑾这边自己是得不到什么帮助了,只好想办法劝说落言放自己离开。
可是落言却是死命跪在地上不起,“我家公子病成什么样,先生再清楚不过,若是先生能救公子,哪怕是要了我等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落言!”
许是外面的声音闹得太大,惊动了屋内的濮昕。
听到声音后,濮昕硬是拖着病体从床上下来,打开了房门倚在那边,冲落言高声喝道。
“咳咳……你们都给我站起来!放崔先生离开!”
落言看到濮昕冒着寒风站在外面的样子,动了动膝盖就要起身去扶,可是转而一想自己面前的人也许就是最后一个能够救自家公子的人,便硬生生的按住自己的膝盖,重新跪了下来。
“先生若不答应救公子,我便不起!”
“咳咳……你们……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濮昕虚弱的倚在门前,一向温文如水的面容上难得的染了几分怒色,看着院门前跪倒的众人,高声怒斥。
可在落言的带领下,面对发怒的濮昕,竟是没有一人起身。
“外面天寒,还望郡主扶我家公子进屋歇息。”
落言终究还是担心濮昕的身体,转身看向一边的怀瑾,恭声求道。
怀瑾点了点头,走到房门前,看了濮昕一眼,伸手去扶。
可濮昕却只是神色戚哀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硬是自己扶着门框,站直了身子。
“你们若是不起,那我也就在这儿站着!”
落言顿时一愣,脸色大变。
“你这又是何苦。”怀瑾站在一旁看着满是坚决的濮昕,有些不忍道。
可濮昕却是轻叹道,“这件事背后牵扯到什么,郡主也是明白,濮昕不想为难崔先生。”
怀瑾抿紧了唇角,静默着看着眼前的人,君子,君子说得便是他这样的人吧。明明自己的性命随时都可能消散,可却还想着不能强人所难。
“公子……”
落言眼看着濮昕真的如他所说,站在门外一下也不动,又抬眼看了眼一脸为难犹疑不决的崔青,摇了摇牙,就要起身。
可这时却听到院外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传来,待众人听到声音向后看时,正好看到在一队丫鬟们的簇拥下,匆匆赶来的老夫人。
原本还跪倒在地的众人见是老夫人,一个个纷纷让开了路。
濮昕也是在看到老夫人时,眼眸猛地一紧。
“还望先生救救我那苦命的孙儿!”
老夫人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一路行至崔青面前,手上的拐杖一丢,竟也是直接跪下。
“老夫人!”
四周的仆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就这样跪倒在地的老夫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崔青虽之前没有见过面前这位老人,但是听周围对她的称呼也是明白了这位老人的地位,急忙上前搀扶。
可是老夫人却是坚持跪在那里,只是恳求崔青能救自己的孙儿。
“奶奶!”
濮昕浑身发着虚汗,声音也变得虚弱缥缈,就连他冲破嗓音喊出的一句“奶奶”在怀瑾他们听来也是有些有气无力。
“扶侯爷回房!”
老夫人跪在地上,厉声对身后的下人们喝道。
落言这才惊醒,急忙站起身来,冲到门口扶住濮昕走到里屋,将他安置在床上。
濮昕在外已经站了那么久,身上早已没了力气,只是任凭落言安置。
“那就是侯府的老夫人?”怀瑾望了眼院内,虽跪在地上,但却仍旧挺拔健朗的身姿,开口问道。
濮昕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半晌才终于又睁开了眼,歉然的看向怀瑾,“郡主本是担心的我身体,才带了崔先生前来,却没想到竟是让你们面临这样的境遇,真是万分抱歉。”
怀瑾却摇了摇头,看着院外的那道身影,眸光闪动,“侯爷不必感到抱歉,老夫人想来也是明白这背后的真相的,可她还是求了崔先生,那想来老夫人也是有办法能保崔先生周全的,更何况这个崔先生……”
她顿了顿声,唇角弯起一丝弧度,幽幽道,“这个崔先生也是来头不小啊。”
濮昕一愣,偏头看向怀瑾,最终还是闭上眼,“不管如此,让崔先生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终究是我的错,还望郡主替濮昕向先生传达。”
“好。”怀瑾没有拒绝,应了下来,见他一脸疲惫,也不便再打扰下去,便起身离开。
院门口,老夫人仍旧坚持不懈的跪在那里,无论崔青怎么劝,她都是那样一副样子,一丝不动。
“丫头!你可算回来了,你……这……我怎么办啊。”
崔青面对比自己年龄还大的老夫人,更是心中烦躁,不知如何是好。
怀瑾见他实在是被逼到了绝境,一脸焦躁的样子,便蹲下身子,平时着老夫人,缓缓开口道,“老夫人,此人名叫崔青,是七皇子宇文斐当年中毒时的救命恩人,夫人若要他出手相救,还请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