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屋外的染梅听到动静,急声向里面询问。
文静姝被她的声音一惊,瞬间回神,眼中的泪水也攸地止住,脸上尽是愧色。
怀瑾冲她看了一眼,冲外面喊道,“我没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能进来!”
屋外的染梅道了声是,便安静了下来,而屋内的文静姝也在这个时候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又恢复了那一派端庄大方的模样。
只有脸上被泪水弄花的迹象表明,她方才确实哭过。
“静姝方才失态了,还请郡主见谅。”
文静姝又如寻常一般,俯首向怀瑾请罪。
“累吗?”怀瑾又问她。
这次,文静姝没有再像之前一般失控,只是有些出神的坐在怀瑾面前,愣愣回道,“累,但是已经习惯了……”
一些从小被教到大的行为和礼仪,已经如血液一般融进她的血液之中,明明知道这样很累,但却像是被深藏自内心深处的东西控制住了一般,根本不听使唤。
“我经常在想,我到底哪里不如你了。”文静姝低声喃喃,像是说给怀瑾,更像是说给自己,“明明无论相貌,教养,才艺我样样不差,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侯爷就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呢?”
此时的文静姝活像被泥沼困住的行人,半点也挣脱不开,只能在自己思想的泥沼之中越陷越深。
怀瑾怕她想不开后,往后又要想现在这般,几次三番的来打探自己,便叹了声气,尝试着开解道,“既然如此,文小姐不如想想,侯爷为何对我如此关注?明明你什么都不输我,甚至远远好于我,可为何侯爷都总是对你的情谊视而不见?”
这一句话像根刺一般,直直扎进文静姝心中,她脸上变了变神色,有些无力道,“是身世……王妃与侯爷一样,都是从小经历磨难,也许是因此侯爷……侯爷才会对待王妃有所不同吧。”
但怀瑾却摇了摇头,“不仅仅是如此。”
文静姝猛地抬头,眼睛发亮地看着怀瑾。
“是坚韧,濮昕虽常年病体缠身,看起来病弱不堪,但是文小姐可曾想过,这样一个五岁就病体缠身的人,这么些年来,凭借自己的一个病体苦苦支撑着西伯侯府,在君王面前周旋,他要有怎样坚强的毅力和不放弃的信念?”
“濮昕虽看起来温柔如水,清雅似竹,但在他的心中,却是坚韧一片,刚强的如铜墙铁壁一般,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渴望能肆意地活出自己,同样,他也欣赏着这样的人……”
怀瑾在自己的记忆中回想着原主和濮昕第一次产生情愫的事件,原主为了自己养的一个宠物,便将昭阳公主的婢女挑断脚筋,即便对上宇文珏也毫不认错。
明明在那样的境地,原主却没有选择隐蔽锋芒,而是在那深宫之中肆意的活着,也许正是这样的品行打动了濮昕吧。
“活出……自己?”
文静姝喃喃地念着这句近乎有些白话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竟是这样……原来侯爷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
她突然觉得有些惭愧,濮昕在她眼中就好像他外表表现出的一样,温文尔雅,翩翩君子,与怀瑾这样张扬,任性的人似是永远不会有交集,更不会喜欢。
即便是濮昕真的对她有诸多在意,她也更愿意相信是因为两人同样的遭遇,才使濮昕对待怀瑾多有不同。
她自以为她喜欢了濮昕那么久,该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却连这些都想不到,还要怀瑾来提醒她。
多谢王妃。”文静属于轻轻颔首,她虽然羞愧,却也明白怀瑾所说都是真话,她告诉自己也是为了她好。
想到怀瑾这样开解着自己,而她却这样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对方,文静姝除了对怀瑾道一声多谢,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怀瑾看着文静姝的表情慢慢变化,明白自己的意思对方已经明白,眼看着文静姝和濮昕就要成亲,她不能再让文静姝对自己抱有其他想法,免得日后她又多想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倒不是她怕遇上那些事,只是有了濮昕这一层关系在,再下起手来便伤了彼此间的情谊,也让濮昕为难。
“侯爷不是什么无义之人,他若是决定要娶你,定会好好待你。”
在文静姝临走之前,怀瑾最后看,宽慰道。
文静姝浅一笑,点了点头,将带来的一些上好的药材等物向染梅交托完后便离开了晋王府。
从文静姝离开后,晋王府便关闭了府门,以怀瑾需要静养为由,闭门谢客。
刚开始的几天里京都还有人议论怀瑾这突然生的病,但没过多久大家的注意力便被文静姝和濮昕之间的婚事吸引了过去
西伯侯府为了办好濮昕与文静姝之间的婚礼,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可没少折腾。
先是在城西,城东两处各搭建了新的戏台子,特意从徐州请了最好戏班子,说是成亲当日要请京都城的百姓们同乐。
又在京都各处设下粥棚,许诺从现下直至婚礼当天,西伯侯府都将每日不间断的施粥。
西伯侯府为了这个婚礼明显下了下手笔,一时间京都上下议论纷纷,不知多少家的姑娘都纷纷羡慕起文静姝来。
能得夫家重视到此,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更何况这要嫁之人还是西伯侯府的濮昕。
文静姝也没想到濮昕为了自己能做到如此,一时间心里如同装了蜜一般。
她到这时才认真的思考起怀瑾之前对她说的话来。
“侯爷不是什么无义之人,他若是决定要娶你,定会好好待你。”
但愿如此吧……
文静姝对着窗口,双手合十向天请愿。
“小姐这样对天请愿,上天也听不到的。”新兰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小姐这一副虔诚的模样,笑着打趣道,“小姐婚期马上就要到了,这之后的日子肯定要忙得没时间了,不如今天小姐就去妙安寺拜拜吧,去哪里上天一定会听到小姐的请愿的。”
文静姝心思一动,想了一想,便接受了新兰的这个建议,收拾了下东西,便起身往妙安寺的方向去。
从丞相府往妙安寺走,中途要经过常柳街。
那段路本就有些拥挤,此时再加上有西伯侯府在此设下的施粥棚,整条路更是难行。
不过文静姝并没有因此而破坏自己的好心情,只是从马车的车窗向外看时,看到那新设的粥棚,整个心里充满了喜悦。
这是侯爷在为她做下的善事啊,文静姝心里想道。
马车在常柳街的街道上慢慢前行,一匹马突然从马车后驰来。
原本就有些拥挤的街道顿时一阵慌乱,文静姝的马车也受了惊,马蹄不停地乱踏,车身也一阵摇晃。
文静姝从车中探出头,刚巧看到那前面那纵马之人转身冲他们点了点头表示歉意。
那纵马之人一身黑袍,疾驰之间黑袍翻飞,竟有几分出尘绝世之感,让文静姝一时看的有些呆愣。
这样的气质很快让人联想到了秦随心,不过文静姝知道,这样一定不是秦随心,因为此人是个女人。
“京都之中,何时有了这般人物?”文静姝轻声问了一句,实在想不到女子的身份最终只能作罢。
马已经被车夫安抚好,文静姝坐好之后马车便继续向妙安寺前行。
秦不语骑着马在闹市之中也不知惹出了多少骚乱,最后终于平安地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妙安寺。
她将马在一旁拴好后,便直接往后院的禅房走去。
寺里的僧人也像是熟悉了她一般,竟也没加阻拦,直接放人进去。
秦不语一路通顺的来到慧能大师的禅房,站在门外轻轻敲了几下。
“就是门外说吧。”
秦不语的手刚落下,屋内便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她点了点头,冲里面说道,“王妃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近期西伯侯与文家小姐婚期在即,王妃是想等两人婚礼结束后,再行行动。”
“哼,妇人之仁!”屋内的人冷嘲了一声,又对秦不语说道,“你去回禀那丫头,两人婚礼之时,京中官员都会前往参加观礼,正是她最好的时机,让她自己想清楚了,再来通知我吧!”
秦不语正是等着对方这一句,怀瑾告知她行动计划时,她也有些不满为了濮昕的婚礼就将计划推迟,但她毕竟也只是怀瑾的下属,没有资格去质问这些。
如今有了屋内人的一句话,她自然就更有把握了些。
“是!”秦不语有些庆幸地点头应答,“若没有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