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西市的天香居虽算不上是京都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但由于店面装修得高雅,格致,另在二楼的过厅处悬挂着东篱先生的亲笔文章,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前来,这天香居也逐渐成为文人们的常来之所,兴之所起,也会在这天香居内留下一两篇文章。
怀瑾跟在宇文斐的身后,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了天香居的二楼。
天香居内与其他酒楼内的吵闹的氛围不同,进去只听到低低的私语声。
店小二领着二人上了楼梯,又过了一个拐角便来到了挂着东篱先生笔墨的过厅处。
那字幅上的字灵动飞逸,飘若浮云,散作云烟。
“这可是东篱先生的亲笔书写的!”小二见怀瑾看那字幅,满是自豪地向怀瑾介绍。
“那天我们天香居刚开张,迎进门的头一位客人就是东篱先生……”
一旁的宇文斐笑笑不语,摇着折扇,听那小二侃侃而谈。
直到将那东篱先生醉而作文的潇洒事例讲了一遍之后,小二才迎着小脸满是得意地将二人引进了一间雅间内,等二人点完菜后退了出去。
“真是东篱先生作的?”
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后,怀瑾向自己面前东篱先生的正经徒弟开口询问。
宇文斐探出头,看了看窗外,回头笑道:“怎么?你怀疑不是?”
“不是怀疑,是肯定。”
宇文斐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为何肯定?”
怀瑾抬眼也朝窗外望了一眼,一个小贩看到怀瑾的目光猛地低下头摆弄着摊上的货物。
她收回视线才慢悠悠道:“那字虽看上去灵动飞逸,有潇洒之态,但用笔致密转折处刚劲有力,像是极力模仿来的。想来是店家为了招揽客人,故意弄虚作假吧。”
宇文斐唇角微微一扬:“那张字幅确实是我师父给他们的。”
怀瑾倒是有些意外,又看了宇文斐一眼惊道:“那是你写的?”
宇文斐点了点头。
怀瑾一时觉得好笑,这字幅在这儿挂了这么久,她不信只有自己看出来其中的疏漏,可旁人见了却没有生疑,毕竟谁能想到东篱先生自己拿出来的字幅,会是别人的仿作呢?
笑到一半,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等到怀瑾再去想时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人走了。”
宇文斐望着窗外,突然出声道。
怀瑾也朝外面看了看,果然刚刚摆摊的摊贩已经不见了。
雅间的房门被轻轻叩响,店小二推门进来,将二人点的饭菜一一摆下。
宇文斐伸筷夹了一道糖醋排骨,手悬在半空像是要夹给怀瑾,可伸出的手在半空顿了片刻,还是将那块糖醋排骨放在自己碗中。
“这里的糖醋偏甜。”
怀瑾拿起筷子的手猛地一顿,终于放下筷子,正了神色,一脸认真地看着对面的宇文斐。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不管是狩猎场上,宇文斐突然的一句他没看错,还是现在提醒自己糖醋偏甜,都在告诉怀瑾,面前的这个人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安平郡主,可是他却从未问过自己一句。
宇文斐抬起头,神色如常,一双凤眼半睁不睁地眯着,眼角微微勾起,脸上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问你什么。”
怀瑾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若不想知道,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放下的筷子又被拿起,怀瑾最终还是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入口中面色不变的咀嚼着。
宇文斐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话,两人继续讨论起刚刚的摊贩。
“你猜刚刚那人是谁派来的。”宇文斐拖着下巴望着对面的人。
“不管是谁派来的,从今以后我们俩身边像这样的各家探子怕是只多不少。”
毕竟令京都上下都人心惶惶的叛国案,现在却系在这二人的身上。
“岐山白玉的事,你打算怎么查。”又或者说叛国案,他又打算如何下手。
怀瑾将口中的饭菜咽下,不动声色的问道。
之前的宇文斐想要借助自己从那群武将家的小姐入手调查叛国案,可如今皇帝一道圣旨,命二人查案,两人已经处于明面,再去接触这些人难免会惹人生疑。
宇文斐夹了一粒花生抛在空中,又张口接住,嘴里嚼着东西含糊道:“一切照常。”
一切照常?这不是打草惊蛇吗?怀瑾愣愣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父皇会真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们两个不靠谱的?”宇文斐瞥了怀瑾一眼,漫不经心道:“不用几日他们就会明白,他们真正要防范的不会是我们。”
怀瑾顿时惊觉,皇帝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以两人作为幌子,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在二人身上,可那些人真的会上钩吗?
京都的某个府宅侧门外。
刚刚与怀瑾对视的那名摊贩,早已换了一身衣服,小心的打量了四周后,侧身进了府宅。
摊贩一路小心谨慎,避开府里的众多下人来到一个小书房前,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名男子清冷的声音。
摊贩推门进去。
书房里,宇文拓埋着头,一字一字仔细地看着案上的一叠又一叠的资料,这些资料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字,却只记着一个人的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而这个人正是宇文斐!
摊贩恭敬地向宇文拓行了一礼,宇文拓将眼睛从案上的文件上移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吧。”
那摊贩这才将自己跟着怀瑾与宇文斐二人一天的所见所闻,一一道出。
“今日从宫里出来,七皇子便去了酒肆喝酒,安平郡主则是去了胭脂铺,之后七皇子与安平郡主又去了长公主府,一直待到傍晚,二人又去了天香居。”
宇文拓皱眉:“他们去长公主府可是查出什么了?”
摊贩摇了摇头:“没有,七皇子和郡主去找驸马好像是为了一些私事。”
“私事?什么私事?”
摊贩含糊道:“好像是与一个叫苏葛盈的女子有关。”
“苏葛盈?”宇文拓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却怎么想不通这个苏葛盈与这些事又有什么干系,眉头深深地蹙在一起,清朗的面容上有些冷冽,“查!”
那摊贩当即领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