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昕微微愣了神,随后嘴角微微勾起,看样子是笑了,可这笑里却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怀瑾见他这样也默了片刻,又看了眼面前的马匹,话题一转朗声道:“不如就请侯爷为我挑选一匹马?”
濮昕只是微笑着应下,步履轻抬,在一众马匹中仔细的查看,最后停在了一匹银灰色的母马面前。
“这匹马四肢雄健,性子温顺,郡主不如就骑这匹吧。”
怀瑾上前走到那匹马面前,那马像是极通人性一般,见怀瑾走来,主动探出头向她这边靠拢。
濮昕不觉轻笑道:“这马倒是认主。”
怀瑾也对这马深有好感,虽说她也会骑马,但毕竟现代的马匹都是驯服好的,真的要她去降服一匹烈马,也是有些难度的。
內侍十分有眼力的将缰绳递给怀瑾,怀瑾伸手接过,“好,就这匹了,多谢侯爷。”
濮昕凝望着怀瑾,脸上带着水般润泽的笑意:“郡主,臣名濮昕。”
臣名濮昕……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叫他名字,而不是侯爷吗?
怀瑾突然有些愣神,她原以为原主对于濮昕只是单相思而已,可现在……
而远远守在一旁的蓝翎早已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般的不断摇着一旁的染梅:“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染梅被他慌得头晕,忙不迭的点头:“听到了,听到了。”
蓝翎这才放过了她,可心中的八卦之火怎么也浇不灭,目光格外明亮,紧盯着前方的二人,须臾不离。
“既是要狩猎,选这匹马可不好!”
人还未至,声音便先到了。
宇文斐终于将那半披的长发高高束起,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尽管换了胡服,还是选了一件蓝色的,而且也是湖蓝色,站在怀瑾身边,远远看去两人宛如一对儿璧人。
蓝翎在宇文斐刚出来时便激动的往前凑了凑,眼前这幕可比他偷看二姐的话本子里讲的精彩多了!等到回去之后他一定要讲给二姐听!
濮昕向宇文斐行了一礼,温声道:“郡主身份尊贵,自是要小心为上。”
宇文斐听言冷哼了一声,一把夺过怀瑾手中的缰绳塞到內侍手中。一把拉着怀瑾往第一匹的那个烈马那边走。
怀瑾努力挣开宇文斐,低声怒道:“宇文斐!我不会驯马!你是要诚心看我笑话吗!”
宇文斐不顾她反对,又一把拉过怀瑾,拖着她往前走,“你不会驯马,我会!”
两人争执间早已到了那匹烈马跟前,宇文斐从內侍手中接过缰绳,一脚踩上马镫,一个跨步上了马背,而后手上用力一把将怀瑾拽到自己身前。
一时两个人的重量压在那马的身上,马蹄不安的踏着,踏了几步后后蹄忽得向后踢去,不停的尥蹶子。
怀瑾身体也随着马的动作猛地前倾,眼看就要甩出去了,身后的宇文斐伸手将她懒腰抱住,紧紧地箍在怀里。
“宇文斐!”
“坐稳了。”
宇文斐凑在怀瑾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随后猛地一夹马肚,那马抬蹄嘶鸣一声,即刻发了疯似的向外奔去。
“西伯侯!我们先走一步!”临出马厮前,宇文斐晃了晃手中的马鞭,冲濮昕喊了一句。
两人走后不久,其他人才陆陆续续赶到马厮。
晋王一到便注意到第一匹马已经被人牵走了,每年狩猎第一匹马往往是最烈的马,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今年他因为答应帮怀瑾赢得头筹,难得参与一次狩猎,自是看准了这匹,可却不知被谁抢先一步。
濮昕站在马厮前直等到再也看不到二人的身影了,才回过神,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开马厮。
“西伯侯!”
晋王叫住就要离开的濮昕。
濮昕转身向晋王略行了一礼,问道:“晋王唤濮昕可是有事?”
晋王点头,指着空了一个的马槽:“西伯侯可知这马是被何人牵走?”
“这匹马啊……”濮昕轻叹了声,看向怀瑾二人离开的地方,“被七皇子牵走了。”
晋王冷笑:“他?有本事牵走,怕是没本事驯服。”说完向濮昕拱手告了谢,另寻良马去了。
怀瑾已经不知道那马带着自己与宇文斐到底跑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胃都要被颠出来了。
终于那马意识到自己无法将背上的二人甩下,逐渐放慢了速度。
怀瑾终于趁机脱了宇文斐的桎梏,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就地一滚,卸去了身上的冲劲儿,平稳落地。
“宇文斐!你发什么疯!”
见怀瑾落地,宇文斐急忙将拉紧缰绳,那马也极听话的停下了步子,他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将手中的缰绳递到怀瑾手上,随后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放在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哨声。
哨声刚落,一匹银白色的马就从林中奔了过来,停在宇文斐身边,探头亲昵的蹭了蹭他。
宇文斐一踩马镫,上了那匹银白色的马,偏头向怀瑾看来:“你若不怕死,就再与西伯侯走得近些。”
怀瑾皱眉:“为何?”
宇文斐听到这话冷嗤了一声,“我有时候觉得你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真的是傻。”他坐在马上,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濮昕的爷爷与你爷爷一样,本是大宛开国功臣,一生骁勇善战,可淮岭一战西伯侯府男丁尽出最后却全部战死沙场,家里只剩了一院女眷和一个尚不足二岁的男婴,后来西伯侯府的老太太伤心之余,下令濮家上下不得习武并交出了西伯侯府的兵权,而这个男婴正是濮昕的父亲!”
原来竟是这样……午后的阳光热烈而炙热,可此刻怀瑾却觉得如坠冰窟,西伯侯府男丁尽战死,若是其中没有蹊跷想来是没人相信的,那自己呢,她身后的宣平侯府呢?
她刚刚得知自己这个身体的身世时,那个叫翠香就告诉自己这个身体的父亲起兵谋反,皇帝念在宣平侯开国之功的份上没有累及九族,当时她还想也许是因为有原主在宫里做质子的缘故,现在看来却未必啊。
帝王,原来真的如此冷酷无情,那个老人……怀瑾的脑中不觉浮现出西伯侯的样子。
宇文斐的话语还在耳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