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苏若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和众人再一次坐上了来时的卡车,一样的颠簸,等到了临东时已是正午。
她自己乘黄包车回到居住的酒店,一下车就有侍者前来提她的行李,“苏小姐有位先生在您的房间等您。”
苏若不用脑袋想也知道绝对是沈丘,这次一去就是几天的时间,又没有通知他们,自然是会急。苏若叹了口气,吩咐侍者准备一瓶酒,再来两个家常小炒,她饿了。
她住的地方是套房,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一个不大的阳台。卧室靠街,一打开窗户就能看见繁华热闹的街景。苏若用钥匙开门,侍者将行李提进屋子后就走了,她一向不喜欢别人进她的房间。
这时听到动静的沈丘从她的卧室出来,将她的一些行李收拾好,“若若,你出远门也不和我说一声,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苏若见他从自己的卧室出来,皱了皱眉,无奈摊手,道,“表哥,你下次能不能别再随意进我的房间,我已经不小了,你不用像以前那样看着我,我可以的。”她的房间当真不是特别整齐,什么东西都到处丢。
听她此言,沈丘笑,将她相机什么的提起来放好,“是,若若长大了,都开始嫌弃表哥了。”
苏若当真是累了,坐到沙发上就不愿意起来,笑,“我怎么敢嫌表哥呢。”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另一堆行李,“表哥还有那。”
沈丘摇了摇头,认命帮她收拾行李,轻笑,“你说你现在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苏若给自己和他各倒了杯水,她拿起杯子就往嘴里灌,“表哥,你的订婚仪式准备的怎么样了?居然还有闲空跑到我这来。”
“有督军在,订婚仪式还需要我准备什么,你是我妹妹,我来你这还需要闲空?”
苏若歪着头看他,调侃道,“难道曾小姐没有什么需要你挑的?”
沈丘将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好,在她身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敲了敲她的头,“连表哥都敢开玩笑了?”他好笑的看着她一脸幽怨的表情,“回来之后一直在忙,也没来得及问你,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回国?”
苏若揉揉被敲的地方,没好气的道,“我为什么回来你不知道?”她无非就是想回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离开沈兰生,离开沈家。
沈丘叹了口气,“其实父亲待你是极好的,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他呢?”
“表哥,你不明白。而且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我想要自由。”苏若垂下眼睑,恰好遮住了眼底的复杂,那样不堪的他们上一辈的事情,多么讽刺,她的舅舅,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表哥,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在不知道这个事情之前,她和沈丘就相处的如亲兄妹一般,虽然她时常嫌他烦。而她的父亲,居然担心她会爱上自己的哥哥,将一切告诉了她。
沈丘直直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若若,你所谓的自由就是离开父亲,脱离他的掌控?”
苏若揉了揉眉心,她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她不喜欢这种被约束的感觉,如果她没了自由,那么她宁愿死。沈家的一切她都不稀罕,只要见到沈兰生,她就会想起她的母亲,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直到最后一刻都没等到他来接她。
苏若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下逐客令,“抱歉,表哥我累了。”
沈丘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却没有动,道,“父亲过几日就会到临东了,他让我看住你。”
苏若闻言不禁皱起眉头,“什么,舅舅不是说要等你正式结婚才从英国回来吗?”
沈丘站起来,走到苏若跟前,低下头,摸了摸她的脑袋,“父亲自是有他的道理。既然你累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不过你记得,我们是亲人,有什么事可以和表哥说,不要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
恰好侍者将炒菜和酒送来,沈丘从他手中接过,放到桌上,“记得酒少喝点,对身体不好,累了就早些休息。”沈丘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将房门带上。
沈丘一出大厅就看见一辆崭新的别克停在门口,几名绿色军装的士兵守着,他皱了皱眉,旋即坐车走了,想来是有高级军官来了这里,还是不要碰面来的妥当。这边徐正庭刚好看见他坐车离去,转头问他的侍从长程浩,“沈大少来这里做什么?”
程浩瞥了眼楼上,“沈家表小姐就住在这家酒店,想必是来看她的。”
表小姐,苏若么?徐正庭似是想起了什么,勾了勾唇角,笑道,“我们也走吧,回父亲官邸,若是不回去,定免不了被母亲念叨几日。”
车子一路驶向枫林的司令官邸,徐正庭下车,一推开门就看见大嫂坐在沙发上陪母亲聊天,时不时传来笑声,不禁笑了笑,走了过去,“大嫂和母亲聊什么呢,让母亲这么高兴?”
母亲杨真听到他的声音,笑骂道,“你今日倒是知道回来?平日里就知道在外面野,也不见你着家。”
徐正庭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轻笑,“母亲,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之前不是太忙了吗,这不一有空就回来看你了。”
杨真笑着指了指他,“你啊,就知道甜言蜜语骗我,也不知道在外面骗了多少小姑娘。”
大嫂张乐乐笑道,“这不,我和母亲正在讨论你的终生大事呢,都二十七八了,还不找个弟媳回来孝顺孝顺妈。”
听及此言,徐正庭笑容可掬,“母亲,再过两年一定让您抱上孙子。”他环看了一下四周,问,“对了,父亲今日没回来吃午饭吗?”
“你父亲还有事处理,应该是和正成,正衍在一起论事吧。”杨真看了看他,“看看人家,再瞧瞧你,多大的人了还整日被你父亲削。”
徐正庭用单手支着头,无所谓的道,“反正从小到大都被削,早就习惯了。”
杨真看着他,皱起眉,“你这像什么话!就是你这个态度才总惹你父亲生气!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正正经经的,你父亲又怎么会舍得骂你。”
徐正庭点点头,似是早已习惯了如何回答,“是是是,母亲说的对,我一定向大哥和四哥学习,正经做人正经做事。”
被他的样子逗笑,杨真用手戳了戳他的头,“你啊,我叫凌姨在厨房给你留了饭。”徐正庭笑弯了眼,道,“还是母亲最好了。”
“小七怎么回来了。”
徐正庭转头,却见大哥徐正成和父亲徐守凡一同走进来,笑道,“父亲好,大哥好。”往后看了一眼,“四哥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你以为他和你一样游手好闲?”徐守凡冷哼一声,将身上的外套脱下,递给下人。
徐正庭不以为意,摊摊手,“本来还想和四哥商量一下坦克和步兵的协调问题。”徐守凡皱眉,撇了他一眼,“哗众取宠。”说完就径直离开了大厅。
杨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顿时冷下了脸,“你什么时候可以和你父亲好好说一次话。”徐正成赶紧过去安抚杨真,“母亲别生气,父亲是为了军费的事情烦心呢,不是故意和小七置气的。这次军事演习小七可长脸了,这可是第一只全军械化军团,国内各大报纸都报道了呢。”
杨真的脸色好看了些,毕竟是江南大家出身,仪态风度自是端正,她轻笑,看着徐正成道,“正成啊,小七刚从美国回来,不懂事,凡事就靠你这个大哥照应着些,省的你父亲老是削他。”
徐正成笑着点头,“母亲说的是,我自会照应着小七。”
“我去看看你父亲。”杨真看了眼自家儿子,叹了口气,他们父子俩倒是一个脾气,犟起来连牛都拉不回来,都不省心。
徐正庭和徐正成相视一笑,徐正庭随即起身,“大哥,我算是应付完了母亲,这就走了。”
“怎么才回来就走?不多待一会?”张乐乐起身准备送他。
徐正庭扶了扶帽檐,笑,“这不是赶紧去给母亲找个媳妇孝顺她老人家。”
“找你那个周小姐?”说的是一个电影明星。
徐正庭并没有做答,只是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