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一个“晚”字。
相遇太晚,相知太晚,相爱太晚,相守太晚,等到翻然悔悟时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那所谓的深情,都将化成泡影。
当初,梁汐颜被迫嫁给江陌城,即使期间有过痛苦和伤害,她也咬牙挺过来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他,她无怨无悔地付出,然而现在,她不爱了,或者说,爱的力气用尽了,就算是他后悔了,她也不愿再奉陪了。
好难受!
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满脸的汗水,梁汐颜急促而又紊乱的呼吸,唤醒了身旁的男人。
“小汐?”小心地揽她入怀,江陌城宠溺地拍着梁汐颜单薄的背安慰,他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温柔地在她的耳畔呢喃流转:“做噩梦了吧?没事的,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他的语气犹如羽毛般轻盈,他的声音亦带着令人心醉的疼惜,可是被中的梁汐颜却因为江陌城的开口而陡然一震恢复了些许理智,随即咬着唇不发一言。
他说他要保护她?
梁汐颜自嘲地暗笑。
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却没能顺利地逃离江陌城的钳制,梁汐颜背对着他,因而他无法捕捉到她眼底的讽刺。
江陌城不会知道,梁汐颜的恐惧是拜他所赐,梦里的他,好似毒蛇一样死死地缠住她的脖子,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最终的结果,是窒息而死。
“江陌城,请放开我。”知道反抗无效,梁汐颜也不想白费功夫,掌心顺着光滑的布料行至她的纤腰,他慵懒地重新合上眼睑,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话落,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虽然没有给梁汐颜留逃跑的余地,但江陌城也很有分寸地控制着力道尽量不弄疼她。
就这样又躺了会儿,天色渐渐转亮,看着纱帘外的一片朦胧,梁汐颜惆怅地叹息,她无视江陌城,江陌城却细细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行,听出了她的无奈,他沉下脸淡淡地问道:“怎么了夫人?不乐意陪我?”
“没有。”
收回思绪,梁汐颜浅浅地回应,尔后,她感觉到江陌城缓缓地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短暂的沉默,气氛压抑又窘迫,片刻,他道:“为了苏秀英,才甘愿留在别墅,梁汐颜,你是真的不爱我了是吗?”
昨晚,他难以自控地表露了爱意,甚至还不顾颜面地恳求着梁汐颜能够回心转意,没想到她,没想到她会那样的绝情,那样的冷酷残忍,半天等不到梁汐颜的答案,江陌城忍不住扳着她的肩膀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
瞪着她在疼痛下微微蹙起的秀眉,江陌城继续控诉道:“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梁汐颜,你不是说爱我吗?你不是说永远不会离开我吗?为什么?为什么如今的你变得铁石心肠?变得不通情达理?我曾经是做错了事情,但我也赔罪了不是吗?到底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啊……”
看着激动的近乎语无伦次的他,梁汐颜的内心酸涩不已,江陌城说她铁石心肠,多么可笑,她的心要真的是石头做的,就不会痛了,如果不痛不痒,她又怎会害怕再陷入他用甜言蜜语编制的情网里?
“陌城。”握住他僵硬冰凉的手腕,梁汐颜慢慢地拉下了江陌城结实又发冷的胳膊,摇摇头,她语重心长地劝道:“我们不合适,我们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你我都知道,若不是那场意外,我和你,是不可能……”
“够了,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厉呵着打断梁汐颜,江陌城顺势反握住了她温热的双手,深深地吸气,他牵强地勾起嘴角:“我懂了,你是不相信我爱你对吧?好,夫人,只要你给我时间,我就可以给你证明。”
他说完,忽然翻身把梁汐颜压进了软绵绵的床褥中,她错愕地推开他,并揪着衣服坐起了身,长发凌乱地垂在胸口,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狼狈又滑稽,怒视着江陌城,她不满地责备道:“干什么你?不是说了不方便……”
倏地,梁汐颜愣住,这假话说着说着,她便忘记了真相,她的例假没有来,到今日已是推迟了五天,至于原因,无人知晓。
咚咚咚!
客气的敲门声打断了梁汐颜的思绪,也破坏了江陌城的兴致,得到了允许,苏秀英礼貌地说道:“陌城小汐,该吃饭了。”
“好。”两人异口同声。
餐桌旁,三人看似其乐融融,其实却是各怀心事,各有计划,早餐快结束时,苏秀英笑着宣布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家那边的线路修好了,我等会儿就回去,不打扰你们了,这段日子,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闻言,江陌城怔了下,不等梁汐颜接话,他就率先说道:“不麻烦,你在反倒热闹了,妈你要是不嫌弃,就多住几天吧。”
不可思议地停住筷子,梁汐颜和苏秀英同时看向江陌城,他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美味的菜肴,动作优雅又标准,发觉两人目光里的探寻之意,他抬头笑问:“怎么了?”
他的装模作样,令母女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苏秀英归心似箭,有自知之明的她不敢轻易地去揣测江陌城的意思,他性格神鬼莫测,她还是循序渐进地去了解他吧。
“妈,你真的不住了吗?”花园里,江陌城和梁汐颜一起来送苏秀英,奇怪的是,他的话比她还多:“你这说走就走,太仓促了。”
“不仓促不仓促,物业昨晚就短信通知了。”
“嗯,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来个电话。”勤快地将苏秀英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里的江陌城还不忘叮嘱司机谨慎驾驶,不经意地侧脸,他正巧看到准备上车的梁汐颜,顿时凤眸一眯训诫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我……”梁汐颜的心脏颤了颤,故作平静地答道:“我想跟妈回家看看,晚上回来。”
“是吗?”狐疑地走过去抓住车门,江陌城眼神阴森地凝视着梁汐颜,忽而,他扬起嘴角笑道:“夫人有这份孝心是好的,可惜我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夫人共同完成,不知道妈能否通融通融?你放心,等忙完了这阵子,我会亲自带小汐去看你的。”
既然江陌城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苏秀英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况且他狂傲不羁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在请示,使劲地扯住梁汐颜的袖子,她干脆利索地把她推了下去,这送女儿的姿势,要多无情有多无情。
踉踉跄跄地撞进了江陌城怀里,梁汐颜吃痛地转头鄙夷地望向面无表情的母亲,还没来得及埋怨几句,整个人就被江陌城限制了自由,得逞地吻了吻她的额角,他摆摆手撵走了司机,凑近她耳边,他轻语调侃道:“你要趁机溜走?想都别想。”
憎恶地斜睨着幸灾乐祸的男人,梁汐颜无比烦躁地喘着粗气责骂道:“卑鄙,无耻,你这个混蛋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不管她如何叫喊,江陌城都不理不睬,等梁汐颜终于累得消停下来了,他才义正言辞地重复着方才的话。
“夫人,我说过,只要你肯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捏着她瘦削的下巴,江陌城暧昧地冲梁汐颜的耳蜗呵气,瘙痒难耐的感觉使她面颊红润,积攒的火气也轰然爆发,卯足了劲儿,她出其不意地用肩膀猛击他的肩膀,抓住机会,成功脱险,迅速地转身面对他,她鄙夷道:“你所谓的爱,就是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把我当人偶一样肆意摆布玩弄,江陌城,如果这是你的爱,我不要,我想要的生活是……啊……”
仅仅得逞了几秒的梁汐颜,就又被江陌城困匿于双臂中,经过方才的失误,他断然不会再疏忽大意,眸光犀利,他毫不怜悯地箍住她的身体和四肢,皱着眉,他嗜笑道:“好你个自不量力的女人,居然敢偷袭我。”
动弹不得的梁汐颜,唯有用言语来反击着他的蛮横无理,站岗的保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人粗鲁地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江太太塞进保时捷里,却是无人敢来阻止,握着拳头,她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放手,放开我,混蛋,你这个变态又无耻的混蛋,我不需要你的证明,你放……”
咣当一声闷响,生生地震住了梁汐颜,江陌城甩门的力道之大,导致保时捷的车身都跟着晃了几下,半晌后,又是一声巨响,坐在驾驶座上,他没好气地命令道:“系上安全带。”
回了回神,梁汐颜丝毫不服软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今天有安排。”
余光扫过她倔强的脸庞,江陌城隐忍着又道:“任何安排都推迟,你先陪我去参加个宴会,等宴会结束了,我陪你去哪儿都行。”
“不行,我不同意。”梁汐颜立场坚定,大有与江陌城抗争到底的架势:“我不需要你的证明,你不要再限制我了行不行?”
“不行,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江陌城边说,边俯身过来给梁汐颜系上安全带,小小的空间里,她竟是连移动的区域都没有,尽在咫尺的距离,尴尬又窘迫,侧目看了眼神情扭曲的他,他不以为然地说道:“别紧张,我只是带你参加我的同学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