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城万万没想到,梁汐颜居然会为李婉求情,她不仅让她继续留在东祥集团担任秘书,而且还法外开恩地批给了她三天调整工作状态的时间:“夫人,你是不是疯了?”
她是她的敌人,是一门心思想要害她的混蛋,事到如今,梁汐颜竟会胳膊肘往外拐地替李婉说话,简直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夫人,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反锁上办公室的门,江陌城扣着梁汐颜的肩膀追问,她突然的思维转变,令他非常的惊讶诧异:“究竟是你傻了,还是李婉又抓住了你的把柄?你告诉我,我会给你做主的。”
注视着江陌城布满疑惑又坚定不移的纠结目光,梁汐颜笑意盈盈地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啊,我就是在想,眼看着下个月快要到了,放着现成的有利资源不用,岂不是白白地浪费掉了,老公,先留着李秘书吧,等你和外商的会议结束后,再开除她也不迟啊。”
梁汐颜觉得,自己随口胡编乱造的理由还挺有说服力,不料江陌城听后,险些暴跳如雷,她的话,无疑是在长他人志气,难道城市之大,还寻找不出几个比李婉强的人?
太搞笑了。
另外,睿智敏捷的江陌城轻而易举地就识破了梁汐颜的伪装,她神态拘谨不安,眼神飘忽闪躲,若不是心虚,她又怎会脸红?
“夫人,我们才刚刚重归于好,我希望你不要再欺骗我,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个。”
“我……知道。”梁汐颜了然地点头,江陌城缺乏安全感的性格她十分明白,只不过有些秘密,还不方便告与他知晓,这是婆婆薛少华的叮嘱,身为儿媳妇的她理应信守承诺。
在方才李婉提出要发电子邮件给江世勋说明辞退相关事宜的时候,梁汐颜就情不自禁地担忧害怕起来,公公之所以带婆婆出国旅游,不正是因为他想让她在有生之年多享受享受生活的美好嘛!倘若他们知道公司里发生了内哄,就不会再一如既往地轻松愉悦,说不定,快乐的假期也会因此而泡汤。
这样一来,代价就太大了。
可是如果她不能让江陌城信服,那么后果也同样的不容小觑,好在梁汐颜聪明,也幸亏她反应迅速,叹了口气,她闷闷地把李婉已经掌握的重要情报告诉了他。
“原来这就是你的难言之隐。”
对于江陌城来说,梁汐颜的身份是宁死都不能说的禁忌,糟糕的是,李婉看出来了。
“要是她丢了饭碗愤怒之下把消息泄露给媒体记者们的话,江家的名誉就会受到影响和破坏,老公,你不是最在乎面子的嘛?”
梁汐颜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心里却很是难过烦躁,她盼望着江陌城能早点抛弃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尽快地接纳她的存在,她不想再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地过日子。
退开步子,他认真地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后得意洋洋地回道:“就算李婉她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是吗?口说无凭的事情,又有谁会相信?夫人,你是不是杞人忧天了?对了,忘记告诉你,梁汐月的死亡证明,我从方婷那里夺过来撕毁了,以后只要夫人你守口如瓶,就没有人可以再用你姐姐来威胁你,你也不必再受窝囊气。”
“额……”梁汐颜无言以对,江陌城固执己见地又把话题扯到了李婉身上:“夫人,你别看她平时光鲜亮丽,离开了东祥,她充其量算是个本科生,当今社会,最不缺的就是本科生和研究生,我早就想换她了,只是没有合适的借口,你稍等,我打电话叫她回来。”
“别别别啊!”梁汐颜仓皇失措地挡在江陌城面前,着急地说道:“就算你想换她,也要等时机成熟啊!至少……至少等你从美国回来或者有了新秘书再说嘛,老公,稍安勿躁啊。”
江陌城挑眉,他发觉他越来越搞不懂梁汐颜了,以往他下定的决心和出口的命令,根本就没有人敢忤逆违抗,他也从来不听旁人劝告,一意孤行,然而今天,他意外地有耐心:“为什么?夫人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带李婉去美国?”这其中的猫腻,令他不爽。
咬咬牙,梁汐颜真恨不得能长出十八个脑袋,以前江陌城从来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也从来不会听取她的任何意见和建议,这算不算是他的改变?算了,还是想想该如何应付这个难缠的家伙吧,崩溃。
啧啧嘴,梁汐颜在考虑半晌后搬出了南宫梓墨这个挡箭牌,反正他不在,江陌城也不可能再去咖啡厅捣乱。
“老公你想想,你赶走了南宫先生,又炒了李婉鱿鱼,万一他们两个人合起伙来报复我们怎么办呢?”虽然知道南宫梓墨不是这样的人,但无计可施的梁汐颜也只得出此下策来拖住脾气倔强的江陌城:“你不妨先着手准备会议的事情,招聘的任务就交给我来处理。”
“你?招聘?”江陌城狐疑地打量梁汐颜,随即问道:“夫人,既然李婉她有心要与我们为敌,又怎么会在意时间的早晚?她多在公司待一天,就多拿一天工资,有什么意义呢?”
“那可不一样。”胸有成竹的梁汐颜,一本正经地给江陌城分析:“老公,你没看李婉早上哭的多伤心?不管她的泪水是真是假,我保证她是热爱这份工作的,我们之前有单独聊过天,她说你答应过不会开除她,而且她明知你不会受制于咱爸,还要壮着胆子拿咱爸来和你商议,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继续留在东祥,留在你身边,我知道她喜欢你。”
闻言,江陌城愣住,梁汐颜没有理会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和打算开口辩驳的冲动,而是继续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她现在仍然抱有侥幸心理,幻想着还能有机会重新回东祥上班,一旦公司有了比她优秀的人才来填补空缺,李婉也便死了心,没有期望,她也就不会想着要报复我们,老公你刚才也说了,没有集团庇护的她,仅仅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家世背景和人脉关系的她,是不会自找麻烦地来招惹我们的,你说呢?”
“我说你太让我惊喜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自打从上海回来,梁汐颜就仿佛换了个人般,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形象气质,都离名门淑媛越来越近,冥冥之中,江陌城开始欣赏她的魅力和能力:“夫人,就按照你说的办,我通知人事部,你负责修身养性。”
“好。”梁汐颜开心地应下,精神爽朗,趁着江陌城去隔壁复印文件的空挡,她掏出了昨日忘记从包里取出的照片,掌心沉甸甸的重量,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南宫梓墨。
他还真是言而有信的君子,说好了恩断义绝,互不打扰,就真真切切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杳无音信,梁汐颜曾打开过南宫梓墨的电台,令她不可思议的是,他屏蔽了她的所有权限,看来这次,他是真的受伤了。
墨公子,对不起,往后余生,愿你安好。
机场大厅,蒋小曼依依不舍地跟南宫梓墨告别,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南宫老板,你确定要回法国吗?”深情地拉着他的双手,蒋小曼泪流满面地问道:“你爸爸那边都说好了吗?他会欢迎你回家吗?”
“我爸出差了,要一个月呢,小曼,我必须回去,妈妈想我,她在电话那头哭的很伤心很伤心,算算日子,我来中国也有八年了。”
这么久的时间,南宫梓墨都不曾见到父亲母亲,平时对母亲的思念之情,也只能通过聊天和电话来缓解,好不容易盼到父亲出差不在家,母亲又多次请求他回去,盛情难却的情况下,他无法再推辞。
“小曼,我也很想妈妈,她身体不好,不宜过度悲伤。”见蒋小曼控制不住眼泪,南宫梓墨强颜欢笑地安慰,其实他也有想过带母亲来中国居住,无奈父亲不同意,在他的意识里,他永远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好了好了,你快别哭了,我答应你会很快回来,好吗?”以手背拭去蒋小曼滔滔不绝的泪水,南宫梓墨尽量使声音温柔平静,抽抽酸涩的鼻子,她哽咽着点头应道:“嗯嗯,我相信你会很快回来,我就是忍不住担心,担心你爸爸再打你,他……他总是没轻没重。”
想想他对儿时南宫梓墨的虐待,蒋小曼就心惊胆颤,到底是不是亲生父亲,怎么能忍心对自己的儿子下那么重的手?
一张张他发送给她的照片,都是证据。
与父亲相处困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南宫梓墨早就习以为常,握紧蒋小曼冰冰凉凉的手,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放心吧小曼,我不是小孩子了,他老了,打不住我了。”
想想他的话言之有理,蒋小曼也就不再紧张,这时,广播里报出了催促乘客登机的通知,临走前,她主动与南宫梓墨拥抱,他交代她,要好好经营店里的生意。
直到排队的人群渐渐缩短越来越少,蒋小曼才不情不愿地放南宫梓墨离开,刷票安检坐在位置上,他如释重负长长地叹气,望着窗外熟悉的蓝天和土地,他默默地在心里念道:“再见了,中国,再见了,小汐。”
扣好安全带,南宫梓墨拿起背包从最隐匿的隔层中掏出一个牛皮信封,信封里面放着沉甸甸的照片,照片跟梁汐颜的一样都仅仅只有半张,不同的是,图像的差异——他的照片上没有她,她的照片上也没有他。
但愿如此,你也不要忘记我的容颜。
趴在清澈透明的玻璃窗上,蒋小曼眼睁睁地看着南宫梓墨所坐的飞机起飞,拿出手机打车回去的时候,她看到了他在几分钟前发过来的短信,眸色黯淡,她刹那间感到心如刀绞,无比的绝望。
那个女人这样对你,你到现在还忘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