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邀来到派出所,怀着忐忑心情的江陌城焦急的在接待室里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聂警官才抱着一大叠文件急匆匆地赶来,他诚挚地道歉后两人友好地握手且一同在软皮沙发上就坐。
空调送出的风微凉,气氛也略显沉闷压抑,知道彼此都是忙人的聂警官没有啰嗦太多无关紧要的话,而是直接将打印出来的彩色照片送到江陌城面前,后者垂眸认真地查看,随即诧异地皱眉询问道:“这个男人是谁?”
“他就是犯罪嫌疑人段某。”聂警官语气严谨地解释道:“我们拿着您提供的卡号到相关银行查出了开户人的姓名,虽然此卡已经被注销,但是信息还完好无损地保留着,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我们还获悉了此卡的开户时间和开户地点,庆幸的是,这次走访有了重大的发现,您的案子有希望侦破。”
“此话怎讲?”江陌城迫不及待地急声追问,聂警官继续有条不紊地回答:“这个卡的卡主是段某,而开户人却是一家建筑公司的人事专员,两年前,他带着所有新员工的身份证到银行来办理工资卡业务,段某,也在其中。”
“您的意思是说,段某是那家建筑公司的一名员工?”江陌城忽然有了十足的把握和百倍的信心,高兴的他就连声音也情不自禁地抬高了几分:“如此看来,只要我们去那家建筑公司,就一定能抓到段某本人,是不是?”
“按常理来说应该是这样子没错,不过……”聂警官稍稍停顿了下,尔后失望地摇头叹息道:“不过江先生您要明白,既然他有胆量触犯法律底线,就证明他一定有可以成功脱身的好办法,经过我们深入的了解得知,段某在半个月前就辞职了,据他家里人提供的线索来分析,他目前已经不在本市,至于具体逃向何处,我们还不清楚,仍然需要时间和精力来进一步追查。”
“那您今天叫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些东西难道不能在电话里说吗?”江陌城瞬间变了脸色,聂警官见状,忙笑着安抚道:“江先生您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打扰您工作的,叫您来就是让您帮忙确认一下,这个人您是否认识?”
“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他?”江陌城没好气地把照片还给聂警官,随后冷冰冰地点上一支烟,窗外天空晴朗,几朵闲云悠悠飘过,猛然间,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地又问:“聂警官,您说会不会是我太太跟这个人串通一气来算计我?”
“这就要问问江先生您自己了。”牵扯到江陌城的妻子,即使聂警官早有怀疑也不敢妄下定论,然而现在是他先主动提起的,他也就不顾及那么多了:“您可曾听江太太提起过此人?或者,江太太有没有让您给这人转过账?还有……”
“别说了,都没有。”江陌城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胸口起伏不定地说道:“这笔账根本就不是我转的,聂警官,可否让我拍照留个底,回去问问我太太便知。”
“好,您请便。”聂警官点头答应,江陌城变化莫测的性格着实让人提心吊胆,犹豫片刻,他还是忍不住多嘴提醒道:“江先生,在证据没有确凿之前,切莫贸然行事,误会了无辜者。”
“无辜者?”江陌城嘲讽地看着不安的聂警官,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倘若不知道对方卡号,怎么转账?倘若不输入密码,钱怎么会汇出去?倘若不是熟人,怎么会偏偏选中了我下手?一百万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梁汐颜,梁汐颜!
脑中心中全是这个名字在盘旋,如果真的是她,那他,该怎么办呢?
“江先生,您别……”聂警官想奉劝江陌城不要冲动,可是回应他的却是重重的关门声,这个男人啊,真的是让人头疼不已:“江太太啊,您自求多福吧。”
照顾到梁汐颜腿上的伤势,杜小凡和苏珊珊坚决不让她下楼并承诺会给她捎快餐回来,同事们都去吃饭休息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从背包里取出耳机戴上,无聊的梁汐颜打开南宫梓墨的广播收听,放松地趴在桌子上,她惬意地闭上眼睛安静地享受着优美的音乐和悲伤的故事。
“梁汐颜!”
方婷不知何时出现,怒目圆睁的她恶狠狠地冲到梁汐颜身后,双手叉腰,她高高在上的刁蛮模样甚是惹人讨厌。
“……”不露声色地调大手机音量,心旷神怡的梁汐颜假装听不到方婷聒噪的嚷嚷,她很烦她,烦透了她,她也很恨她,恨极了她。
“梁汐颜,本姑娘在叫你,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该不会是死了吧?”边说边大力地推搡着梁汐颜的肩膀,方婷不依不饶地骚扰着她:”操/你麻/痹呀,快点给我起来,梁汐颜,操/你/妈/的。”
她都克制了一上午了,她居然还在装聋作哑,方婷忍无可忍,终是伸手使劲地扯下了梁汐颜的耳机。
“咝……”耳环撕拉耳朵的疼痛让梁汐颜情不自禁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倒吸一口凉气,她扭头拧眉瞪视着方婷,眼底流转着锋利的寒光:“你是傻/逼吧?”
“……”方婷回了回神,她压根儿就没料到耳机线会碰巧挂在梁汐颜的耳环上,傲慢地捋一捋碍事的刘海儿,她盛气凌人地狡辩道:“谁让你不理我的?活该!梁汐颜,是不是你这个贱/人把一百万的事情告诉我哥了?”
拿纸擦血的手僵住,梁汐颜不解地盯着方婷,后者不理会她的沉默,强词夺理地指责道:“你别给我装傻,梁汐颜,这个世界上,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卑鄙的人,你奈何不了我,就对付我哥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呵,你不会得逞的。”
“方婷,你在说什么?”梁汐颜越听越糊涂,方婷几乎疯狂的姿态更是令她摸不着头脑,她深信方文博不会出卖她,那样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我没有告诉你哥,你别血口喷人。”
“我没有血口喷人!”方婷气得面红耳赤,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攒成拳头:“若不是你告诉他我问你要了那么多钱,我哥为什么要找两份兼职?医院本来是双休的,可是他偏偏又去做什么代理,销售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工作,梁汐颜,我哥也是人,他也会累的啊!”
话到最后,方婷竟哽咽了嗓音,由此可以判断,她并不是在说谎,梁汐颜吃惊与方文博的拼命,同时也敬佩他为了亲情而不惜一切代价的伟大精神。
“方婷,你哥哥是个好人。”不得不承认,梁汐颜被方文博的所作所为感动了:“正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所以我不会把他拉进你和我的恩怨当中,我想他会这么努力,是害怕未来的老婆跟着她吃苦受罪,方婷,好男人都是这样的。”
“你放屁!”嘶吼着打断梁汐颜,方婷憎恶到浑身颤抖,这个话题,是她不愿提起的伤疤,每碰一下,都会疼的发狂发疯:“你不知道我哥取消婚约了吗?老婆,哪儿来的老婆?梁汐颜,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的从中作梗,我哥怎会被扣上无情无义负心汉的骂名?要不是因为你,我爸,我爸怎么会舍得打我哥?都是你,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
在方婷的‘好心’协助下,梁汐颜提前二个半小时下班,坐上公交车,她独自一人朝方文博所在的医院赶去。
“你负责说服我哥,让他跟我嫂子重归于好,不然的话,你和江陌城的婚姻也玩完了。”方婷的威胁萦绕耳畔,梁汐颜进退两难,她不想去,又不得不去。
心脏内科依然人满为患,沿着墙边一路来到方文博的办公室,探头望了望,里面患者排长队,无奈地叹息,梁汐颜退至蓝色的塑料椅上耐心地等待。
大约二十分钟过去,梁汐颜见方文博空闲下来,赶紧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礼貌地先清了清喉咙。
“请进。”不停地揉着太阳穴放松,精疲力尽的方文博在看到梁汐颜时笑着跟她招呼:“梁小姐,您怎么来了?哎呀,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是有别的事情要跟你说的。”得到允许的梁汐颜走进了办公室,尔后随手关上了门,怕待会方文博又要忙的不可开交,于是她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方大夫,方婷来找我麻烦了,我听她说,你找了别的兼职,而且,而且还取消了和女朋友的婚约,这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婷都告诉你了啊?这丫头嘴还真是快。”面对梁汐颜的诸多疑惑,方文博并没有表现的很在乎,准确地说,是他故意忽略了沉重的压力和心中难以言说的苦涩:“梁小姐,您来的正好,把卡号给我吧,我先给您转一万,剩下的请容许我慢慢还,谢谢。”
“方大夫。”梁汐颜鼻酸的无法忍受,方文博憔悴苍白的脸色让她感觉心疼万分:“你别误会。我今天来不是要债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这样做,我还能怎么办呢?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以来,这就是谁都无法改变的规矩,梁小姐,您绝顶聪明,这个道理,我想您不会不懂。”方文博深刻一番话堵住梁汐颜所有的台词,她无言以对,更无话可说,记得有句话叫身不由己,此时此刻,他们正处在这样窘迫的境遇当中。
“梁小姐,请打开门,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让病人在外面等太久。”
“可是方婷那边……”
“别担心,交给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