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江太太回来,吴妈特意做了几道她最爱吃的菜,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梁汐颜提不起半点兴趣,江陌城有重要活动,午饭在公司解决,留下孤零零的她简单地应付了下,便以工作忙为借口回了卧室。
关上雕花木门的梁汐颜,依然无法平复烦乱浮躁的情绪,坐在柔软舒适的席梦思大床中,她仔仔细细地分析着蒋小曼上午的话。
原本对于南宫梓墨小说抄袭的事情,她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然而经过记者会上李婉的提醒,梁汐颜又开始为此担忧起来,她是有怀疑过江陌城,但始终无法确定,蒋小曼的控诉和指责,恰恰成为了铁打的证据。
让她意外的是,出版社的老板居然会甘之如饴地听从江陌城指挥,泯灭良知地把南宫梓墨上传到邮箱的存稿泄露给他安排好的技术人员,再用卑劣的手段,制造出侵权的假象,这种高科技的作弊方法,让梁汐颜既震惊又愤慨,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难道旁人的辛苦和努力在他们看来,就那么的不值得被珍惜吗?说起南宫梓墨熬夜码字,带病更新的事情时,个性高傲的蒋小曼忍不住哽咽了喉咙,泛红的眼眶中带着强烈的仇恨与不甘……
“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很了不起是吗?他凭什么如此随意地践踏别人的劳动成果?还有你梁汐颜,你就是个丧门星,要是你不出现,我们老板就不会受伤。”
蒋小曼说,南宫梓墨的粉丝以前都非常的热情友好,逢年过节或者是他的生日,她们都会用心地准备温暖的礼物,他的每部小说作品,皆是供不应求的状态,每次微博发布新信息,都会有成千上万的留言和转发,之所以发生后来的失控,完全是因为书迷们觉得满腔的期待和希望遭受到了侮辱和践踏,
“你想象不到我们老板曾经有多么的辉煌夺目,现在的他却好似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唾弃,他美丽的梦想,他执拗的坚持,通通破灭消亡了,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绝望悲彻的现实,让崩溃发狂的蒋小曼死死地揪住梁汐颜的衣领拼命地摇晃着宣泄怒火,若不是躲在暗处的小宋和小冯及时上前制止,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抚着紊乱起伏的胸口,梁汐颜心有余悸地叹息,与此同时,她也想起了蒋小曼说过南宫梓墨手臂上有刀疤的缘由,这个小小的插曲,的的确确是荒谬又令人倍感无奈——
据说他有许多女读者,这些女孩子的平均年龄都不大,其中有一位对南宫梓墨写的故事格外的痴迷,为了追剧情甚至冷落了自己的男朋友,到最后,两人不幸走到了分手的境地,为此,这个男孩子一直耿耿于怀。
好不容易盼到南宫梓墨东窗事发,他特意买了火车票来到他的城市,在混乱狼藉的喧哗中,毫不留情地用利器刺伤了他的胳膊。
“我们老板时时刻刻关注着你,你竟然连这么轰动的新闻都不知道,梁汐颜,你不配被我们老板喜欢。”
听到蒋小曼的话,梁汐颜无比的讶异,跟南宫梓墨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她怎么不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
是她反应太迟钝了吗?
“是小姐姐你故意忽略了。”
在办公室里憋闷到发慌的苏珊珊以上厕所的名义偷偷地溜进花园里散步,独自闲逛又十分无聊的她给梁汐颜打去了电话,了解到她正在纠结疑惑后,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其实我和小凡姐早就看出南宫梓墨喜欢你了,只不过你是个已婚的女人,我们不方便明说,怕搅黄了你和他的友谊,他也不敢向你坦白,你想想嘛,你是他喜欢的人,他如果给你表白了,肯定是要被拒绝的,被拒绝了,你们还怎么愉快地玩耍?对不对?”
“对。”
梁汐颜不可置否,她也忽然间明白了南宫梓墨的苦衷和委屈,他在以朋友的身份,维系着和她的脆弱关系,而她,则总使他陷入水深火热的困境中,怪不得蒋小曼会生气地爆发,会情不自禁地想要揍她。
原来,她真的是矛盾的源头。
作为南宫梓墨宠溺保护的对象,她必须要去找江陌城商议对策了,結束和苏珊珊的通话,梁汐颜扶着实木栏杆迈下了洁白的旋转楼梯,吴妈看到她,客气地招呼,正在打扫大厅的女佣们,也是纷纷礼貌地行礼问安。
穿着米黄色居家套装,梁汐颜气定神闲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吴妈倒好了热水,她也刚巧收回了落在钟表上的视线:“马上七点了,陌城他应该快到家了吧?”
握着陶瓷茶壶的手顿了顿,吴妈犹豫片刻还是干笑着答道:“梁小姐,江先生说今晚有应酬,可能会……会迟点回来。”
怕伤了梁汐颜的心,吴妈没敢说实话,在她出来之前,江陌城已经来过电话,他非常冷然地吩咐她不要做他的饭,还警告她不许让江太太以任何方式打扰他上班的心情,他公务繁琐,今夜通宵。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肯定又闹了别扭,虽然吴妈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但她还是尽职尽责地打消了梁汐颜想给江陌城发短信的念头:“梁小姐,江先生特别交代不准你主动联系他,他要开会,不想被影响。”
“江陌城要开会,不想被我影响是吗?”梁汐颜蹙眉反问,随即又看了看墙壁上的复古式挂钟,明艳的眸子,清澈通透的不含丝毫杂质,浅粉色的樱唇,勾勒出不易察觉的嘲讽:“吴妈,请问东祥的员工是机器人吗?”
他们可以无休止地干活,茶饭不思柴米不进?很显然,吴妈是在撒谎,这也清楚地说明了,江陌城不想见她。
放下杯子,梁汐颜缓缓地站起身,安静地思量半晌,她道:“吴妈,你歇会儿吧,我晚饭不在家吃了,没胃口。”
在别墅等了一下午,等到的竟是这样令人失望的结果,既然江陌城今天不想见她,那她明天就亲自去公司找他,随便挑选了件粉红色的薄呢外套,梁汐颜戴着耳机到附近的广场上晃悠,心里闷闷的,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江陌城说。
……
翌日清晨,阴云密布。
随着十月临近尾声,秋意渐渐浓郁,人行道两旁的梧桐树叶,有些已变黄干枯,从衣柜里取出厚毛衣套上,梁汐颜在去往公交站的路上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捧在掌心。
灰蒙蒙的天色,凉嗖嗖的微风,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梁汐颜托腮欣赏着慢慢苏醒的繁华景象,卖早餐的阿姨和卖水果的叔叔好像是对恩爱夫妻,趁着店里还没有来客人,两个人相互击掌为对方加油,她听不到他们交流的内容,却能深深地感动于绽放在他们嘴角甜蜜幸福的笑容,在公交车等红绿灯的空档,她忍不住扭头去多看了两眼,就是这不经意的动作,让她愣住,不由地心生羡慕。
也许是担心妻子烫伤,她每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丈夫就跑过去帮忙,不厌其烦地送给客人们享用,也许是害怕丈夫照顾不过来两个摊位,妻子多次拒绝他的好意,短暂谦让的结果是,妻子妥协,不过,她会在丈夫回来后拿纸巾温柔地为他擦汗,这看似平平常常的小细节,却令梁汐颜鼻酸。
他们可能并不是很富裕,但他们拥有着最宝贵最难得的真爱,这种感情是无价的,也是令人向往的,至少梁汐颜渴望这种不谋而合的默契,崇拜这种心有灵犀的交融。
她和江陌城,呵呵……
丢掉喝空的豆浆盒,梁汐颜失落地仰躺进坚实冰凉的座椅里,闭上眼睛,她沉默地听着音乐假昧,要说她和江陌城最不约而同的共同点,就是一起失眠,一起死撑,一起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明明思念彼此,明明很想很想见面,却又强装着不在乎,不喜欢。
一条条删除梁汐颜的未接来电和短信微信记录,江陌城面无表情地拿毯子蒙住头,半夜醒来到现在,他的太阳穴始终突突地跳着疼痛不已,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猛地抓起毛毯使劲地丢在地上,打开网页,迅速地输入了这几天不知搜索了多少遍的两个名字——梁汐颜,南宫梓墨。
瞬间,铺天盖地的亲昵合影照片和暧昧的新闻头条撞入了瞳孔,一张一张地翻看,一字一句地阅读,攒着拳头,江陌城凸起的指骨泛着青紫的颜色,如雕刻般完美精致的薄唇,抿成了生硬沉冷的直线。
周六的写字楼空空荡荡,名贵的皮鞋踏在长长的走廊回声惊悚恐怖,值班的前台小姑娘见到江陌城路过,哆哆嗦嗦地唤了声总裁好,整个集团,气氛压抑憋闷的仿佛真空环境,在场寥寥无几的同事,都情不自禁地绷紧了浑身的神经,等他离开,他们才敢大口喘气交头接耳,站岗的保镖,比平时更加精神抖擞,遇到魔鬼一样的领导就算了,谁让这里的工资高待遇好呢?要是领导能够和颜悦色容易相处些,就更好了,可偏偏他不是,他向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踩着黑色的高跟鞋,梁汐颜神态从容地穿过马路,上了台阶,她才想起要回头去看看东祥集团对面的咖啡厅,不晓得到底要看什么,就是本能和下意识地想瞧瞧。
是愧疚和不安吧,梁汐颜想。
即使南宫梓墨不在,店里的生意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因为是周六,所以店里去了许多年轻的情侣,她们谈笑风生,打情骂俏。
要是往后的日子都这么的平静安逸,该有多好,可是没多久,梁汐颜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路边的小报亭,出售的是最新的八卦杂志和报纸,封面最引人注意的地方,印着她和南宫梓墨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