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冷冷
伯兼2018-11-12 19:096,725

  撇开私人的琐事不提,李家军从榆关西进之后,每日的推进速度,都在一百里以上。

  由于契丹人没有料到,李中易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悍然西进。所以,幽蓟大平原不仅没有坚壁清野,反而呈现出一种安详的居家气息。

  这么一来,沿途所缴获的粮草等物,用堆积如山来形容,都无法概括其全貌。

  至于李中易最为看重的人口,按照参议司军需房的统计,当目前为止,一共掳来了五千多户,三万余口。

  其中,不少是耕读传家的大户人家,这些富裕的人家,既多粮食和银钱,又多年轻力壮的下仆,正是理想中的南迁对象。

  持久性的战争,尤其是国战,打的不仅仅是兵马和钱粮,还有至关重要的人口。

  目前,大周朝尚未统一南方,总人口也不过区区三千多万而已。当然了,由于繁重的徭役、田赋及丁口税,民间多有隐匿人口的利益驱动。

  按照李中易的初步估计,如今的大周朝,总人口应该有四千多万,成年的二十岁至四十岁壮丁大约八百来万。

  在这个没有全国人口大普查的年月,不仅人口是笔糊涂帐,就连至关重要的纳税田亩,也都模糊不清。

  和人口相比,各地的大户、官绅、武将之家,隐匿田亩的利益驱动,也更加的强烈。

  别的地方李中易不太清楚,可是,他当开封府尹的时候,曾经做过田亩的暗中抽查。结论令人十分吃惊,就在皇城根下,豪门权贵隐匿的良田,保守估计在四成以上。

  权贵们拥有这么多良田,不仅不纳税,而且利用雄厚的资金和粮食调节能力,于大灾之年,屡屡逼迫自耕农们破产变成流民。

  这便是治乱循环的结果!

  治乱循环的本质是,重农抑商抑工的基本国策,让权贵们只能在土地上做文章,导致垦荒的速度永远不可能赶上土地兼并的速度。

  王朝建立之初,大量人口因为战乱而被消灭,统治者们刚刚经历过战乱,知道官逼民反的恶果。

  于是,各种恢复生产的政策,便随之应运而生,比如说,按丁口授田。

  等到权贵之家开枝散叶,需要供养的特权阶层人士越来越多,渐渐入不敷出的时候,便会把歪脑筋打到自耕农的身上。

  实际上,距离此时最近的两宋,就不抑土地兼并。两宋的基本国策,就是重农不抑商,甚至商人还可以参加科举做官。

  可惜的是,北宋对士大夫特权阶层太过于放纵,需要供养的各级官僚及其子弟太过于庞大,导致财政濒临崩溃。

  宋神宗任用王安石变法,根本目的不是利民,而是与官绅阶层争利,扩大政府的财政收入。

  自古以来,凡是不思财富开源,只考虑从官绅阶层手中分利的改革,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隋炀帝和雍正帝的名声,在士大夫阶层里面,那么的臭气熏天,根子问题就在于,他们破坏了官绅阶层的根本利益。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读书高的本质,是只有读书人才能做官。然而,读书考科举,又需要殷实的家底。

  在这个生产力不高的时代,就算是相对富裕的自耕农,也很难常年累月的养着一个不从事生产的读书人。

  李中易身为后来者,又以御医的身份,久处于核心权力圈中,广博的见识让他对历代执政之得失,看得一清二楚。

  打破治乱循环规律的根本,其实是,不能堵死寒门子弟上升的通路,充分的扩展就业的渠道。

  必须重农重商重工并举,让寒门弟子即使无法读书作官,也可以靠着勤劳和智慧在商场或是工厂里谋个好出路,

  历史上的两宋,为政比较宽容,穷人的出路比较多,哪怕是土地兼并依然十分严重,却几乎没有全国范围内的揭竿大起义。

  两日后,李家大军云集于安喜县城,将整座县城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城。

  安喜县,虽然是一座县城,却因为是蓟州,乃至南京析津府的东大门,军事地位极其重要。

  据细作传来的情报,契丹人不仅在此地驻军多达三万人,并且把安喜县城当作了囤粮的分所。

  此时,县城里的契丹和汉军的兵马,比平民还要多,属于典型的一座军事要塞。

  也正因为安喜县是块大肥肉,又有驻军两万,所以,李中易开开心心的来了。

  大军围城完毕,杨烈便下了命令,工兵们指导各族奴隶们,绕着安喜县城挖出三道壕沟。每道壕沟必须宽三丈,深三丈,挖出来的土方用来筑垒寨墙。

  人多就是力量大,三万多各族奴隶们,在释奴的迫切希望之下,每日每夜的干活。以前,至少需要三日才能完成的工程量,仅仅一个昼夜,便大体完工。

  当然了,这也和工具的关系密不可分。来安喜的途中,李家军攻破了好几百个村庄,村庄的锄头、木铲、铁榔头等农具也都被带到了安喜城下。

  众人拾柴火更旺,奴隶多了好挖沟,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李中易坐在大帐之中,两侧分别坐满了李家军中的高级将领,大家齐集一堂,共商攻城大计。

  和以往军议不同的是,在大将们的身后,第一次出现了参议们的身影。这些参议,都是在历次战争中,表现突出的优秀人才。

  参议司指定作战计划的根本,是充分和详实的情报资料,自然也包括大将们对战争的看法在内。

  为了避免上传下达出现偏差,李中易一不做二不,索性提前把优秀的参议官,纳入到军议会议上来,以达到集思广益的正面效果。

  打横坐在李中易右手边的杨烈,是今次军议的主持人,杨烈所处的位置,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既有李中易特别的信任,也和杨烈是个军事指挥天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说白了,杨烈在李家军中副帅地位的稳固,可谓是名至实归,毋庸置疑。

  见李中易微微颔首,杨烈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参议司制订的作战计划,已经下发,请诸位针对作战计划,发表各自的见解。在这里,我需要提醒一下大家,和作战无关的事宜,不在此次军议的议题之列。奉主公之命,凡有违反者,罚钱一百贯。”

  “喏。”

  有李中易撑腰,杨烈又有显赫的战功作后盾,在场的重将们无人敢当众挑衅他的副帅权威。

  李中易摸着下巴,嘴角微微翘起,以往的军议之时,大家固然都可以畅所欲言,但是,不乏含沙射影的人身攻击。

  这个骂那个是胆怯思想,那个骂这个是小农意识,更有甚者,竟然辱骂同僚的长辈。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谓言论自由,终究还是有限度的。军议就是军议,涉及的是全军生死存亡的作战大计,你扯什么人家品德低下,长辈贪财好色,有半点意义么?

  今日的军议,竹娘背弓按刀,侍立于李中易的左侧身后。杨小乙则不见踪影,也不知道猫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至于,内书房书记官叶晓兰,则躲在内帐的书案后边,专门负责记录李中易的发言。

  李中易一直有做笔记的习惯,再怎么样的好记性,终究不如烂笔头。

  随着身份地位的日益提高,他的每日笔记分为了两个部分,公开发言由书法甚佳的叶晓兰或韩湘兰负责记录,他再单独作出批注整理。

  最机密的笔记,则是用白纸裁剪封订而成的一本小册子,李中易将小册子贴身携带,遇见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便拿出炭制铅笔,在小册子上做简短的记录。

  首先站出来发言的是同知参议司事的李浩东,军事情报工作是他该管的职责范围,他不出来做出具体的说明,在场的重将们连基本的战场态势都搞不清楚,怎么可能碰撞出火花来呢?

  “据半个时辰前传来的后方军情,耶律喊抵达了平州之后,除了排除大量斥喉之外,就没挪过窝。一时辰前,从幽州那边发回来的军情显示,契丹人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军倾全力西进的情况,只是,令人感到疑惑的是,幽州方向并未看出耶律休哥召集兵马来援的迹象。”李浩东略微停顿了一下,以便给大家留下思考的时间。

  李中易端起茶盏,轻啜拉两口,明眼人都知道安喜的重要性,可是,休哥居然坐视李家军进攻安喜,这里边若有没有鬼名堂,打死他都不可能相信。

  休哥的异常反应,令李中易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其中有诈”这四个字。

  比中转站更重要的打击目标,除了全歼李家军,活捉李中易之外,再无第二种可能性。

  可问题是,幽州韩家被族诛,叶晓兰的娘家又已经和她断绝了骨肉亲情的关系。

  耶律休哥与契丹皇之间的战斗,究竟战况如何,进展到了哪一步,李中易却是一无所知。王大虎咧开大嘴说:“小人虽是粗人,却也懂得‘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话糙理不糙!

  李中易自然明白王大虎的想法。靠着黄景胜的照应,王大虎在这大理狱中虽然混得比较滋润,可是,仕途方面却极其有限。

  假如没有特别大的机遇,王大虎这个狱卒,只能充当贱役,根本别想做官。

  只有借着李中易的跳板,搭上赵相公的线,王大虎倒有机会混个正经的出身,其前景绝对比一辈子当个没出息的狱卒,强得太多!

  一切收拾停当,李中易已经换好囚服,王大虎也放心的离开了监舍。

  可是,李中易刚刚躺下不久,却见王大虎急匆匆地跑回来。

  “江狱丞刚才突然要见令尊,并且支开了所有人。黄头琢磨着有些不对,吩咐小人来寻郎君。”王大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气喘吁吁地说出令人惊悚的消息。

  按照王大虎此前的说法,江狱丞并不经常过来查监,这一次他不仅突然来了,而且还要支开所有人去见李达和,不可能不让人起疑心。

  李中易绕着监舍踱了几圈,猛地抬起头,问王大虎:“有没有办法听见江狱丞说话?”

  王大虎仔细地想了想,摇着头说:“令尊所住的是重犯监舍,为了防止犯人脱逃,只有一个出入口,最重要的是,窗户太高,墙壁又异常厚,几乎没有偷听的可能性。”

  李中易点点头,说:“大虎兄,我觉得情况非常不妙,不知道你有没有法子混出监狱?”

  王大虎摸着脑袋说:“这个倒是不难,有黄头撑腰,弟兄们还算是看得起我。”

  李中易吁了口气,说:“我这就修书一封,麻烦大虎兄赶紧送到赵府,交给赵老太公。另外,你抽个空子,通知下兄长,请他务必过来一趟,有大事相商。”

  “喏。”王大虎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他现在已经和李中易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只要消息败露出去,他必然会跟着掉脑袋。

  于是,王大虎磨墨,李中易提笔,很快写下一封求援信。

  李中易把信交给王大虎的时候,叮嘱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信至关重要,不能直接放在怀里,以免被人搜出。”

  王大虎咧嘴一笑,当着李中易的面,从护腕中取出一根细小的铁片,割开靴子一侧的缝合线,将信折叠起来塞了进去,然后,掏出同色的针线细细地缝合上了缺口。

  李中易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根本看不出破绽来,他不由暗暗点头,这个王大虎看起来五大三粗,其实心细如发,是个搞“地下工作”的好手。

  见李中易有些好奇地望着他,王大虎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说:“不瞒郎君,以前没少这么干。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稍有不慎,就害了全家全族,必须多想几层。”

  过了大约一刻钟,黄景胜匆忙赶了过来,刚进门就说:“贤弟,情况很不妙。江狱丞的人已经守死了牢门,王大虎刚才在牢门口被人拦着搜身,幸好没搜出那封信,我又在场打掩护,不然的话……”

  李中易发觉,黄景胜撑在桌上的右手,抑制不住的微微发颤,可想而知,刚才的惊险一幕有多吓人?

  显然,整个事件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李中易的原计,娘的,这还真是老革命总是容易遇见新问题!

  “兄长,那江狱丞带了几个心腹过来?”李中易越想越觉得情况大不妙,即使他已经走通了赵老太公的门路,假如父亲李达和出了事,或是被骗得主动认罪,或是被人胁迫着自杀,对于李中易来说,全都形同灭顶之灾。

  黄景胜细想了一阵,说:“那江狱丞一共带了四个心腹过来,其中的两个守在大牢门口,另外两个在令尊的狱舍之外。”

  忽然,黄景胜意识到了什么,颤声问李中易:“贤弟,该不会是……”

  李中易阴沉地点点头说:“如果没有料错的话,那江狱丞很可能是想借机逼死家父。”

  “啊……什么……”黄景胜大惊失色,如果让李达和这个钦犯死在了东狱之中,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第一个要倒大霉的就是他这个监管东狱的狱史。

  其实,黄景胜因为见多了狱中的烂事,对于江狱丞的所作所为,也早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只是,现在被李中易把祸事完全摊开来,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承受。

  李中易沉吟片刻,又问面色有些发白的黄景胜:“假如家父出了事,江狱丞需要承担何责?”

  黄景胜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番,摇了摇头说:“他顶多也就是罢官,甚至只是罚俸而已。”

  “哦?”李中易面带疑惑地望着黄景胜,等他揭开谜底。

  黄景胜面带苦涩地说:“那江狱丞的小女儿,乃是张业张相公的第十八房小妾。”

  “原来如此。”李中易知道了江狱丞的底细之后,暗暗点头,他的计划成功的机率,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那么兄长你呢?”李中易揣着明白装糊涂,关心着黄景胜的命运。

  “唉,我叔父他……狱中出了此等大事,我……恐怕要掉脑袋啊……”黄景胜越想越怕,越怕就越觉得江狱丞敢明目张胆地来干坏事,显然是想把他这个没有硬扎靠山的小不点,推出去当垫背的替死鬼。

  “兄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唉,难办了啊!”既然已经拐带着黄景胜进入了牛角尖,李中易毫不迟疑地加重了刺激。

  “不……绝对不行……”黄景胜忽然歇私底里的闷吼出声,“既然他姓江的不仁,休怪老子不义,左不过是个鱼死网破罢了。”

  以黄景胜久任狱史的经历,他岂能不知,钦犯莫名其妙死去的严重后果?

  “贤弟,愚兄如今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黄景胜嘴上这么说,眼里却迸发出掩饰不住的凶光。

  李中易暗暗点头,火侯差不多了,就装出竭力思索的样子,想了好一阵子。

  直到,黄景胜的手紧紧地握住刀柄,李中易这才小声说:“家传有一种独特的针灸之法,只须在顶门处的风府穴施针,受针之人必定嘴眼歪斜,口齿难言,极类风疾之症。”

  黄景胜猛地瞪了双眼,颤声问道:“贤弟,你的意思……莫非是……”

  李中易其实早已看出黄景胜起了杀心,只不过心存顾虑罢了。因那江狱丞后台太硬,一旦失了手,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兄长,事涉你我两家之安危,当断不断,必受其害!”李中易看出黄景胜有些心乱,索性添上一把大火,不愁计划不成。

  “没错,你说的没错。”黄景胜仿佛打了强心针一般,重重地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说,“拼了!你说该怎么办吧,我全听你的。”

  “兄长……你这么办……这样配合……”

  情况异常紧急,李中易不敢怠慢,赶忙合盘托出他的计划。

  “他娘的,老子豁出去了,左右是个死,脑袋掉了碗大的疤!”黄景胜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他已是溺水之人,只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说干就干!

  不大的工夫,已经重新换好狱卒服饰的李中易,跟在黄景胜的身后,向李达和的监舍那边快步走去。

  李达和监舍外,江狱丞带来的两个心腹,就守在过道处的木栅栏门前。

  见黄景胜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两个看守中的高个子,抬手示意他停下。

  “两位兄弟,下官有急事向江狱丞禀报,麻烦通禀一下。”黄景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拱着手说明了来意,“有罪囚得了急病,极像时疫,下官担心会传染……”

  时疫就是瘟疫,死亡率非常之高,只要感染上了身,往往是九死一生。

  “啊……什么?”两个看守面面相觑,情不自禁地惊叫出声,面上显露出抑制不住的恐惧。

  “我去禀报狱丞……”高个子看守转身想溜,矮个子看守的反应也不慢,“我们一起去……”

  黄景胜望着两个看守狼狈逃窜的背影,他暗暗冷笑不已,果然不出李中易所料,这两个怂包都是怕死鬼!

  几乎眨个眼的工夫,江狱丞面如土色地出现在了黄景胜的面前,抬手挡在鼻子前边,气急败坏地质问黄景胜:“你是怎么搞的,这种事情,还需要来禀报吗?还不赶紧把人抬出去?”

  黄景胜苦丧着脸说:“那是重罪囚,下官位卑职小,怎敢擅作主张?”

  江狱丞眨了眨眼睛,也许是黄景胜所言占理,冷冷哼道:“那是何人?”

  “回江狱丞的话,是前监察御史叶向波。”黄景胜苦着脸作了解释。

  “哦?就是那个胆敢上书参劾张相公的叶向波?”江狱丞蹙紧眉头,感觉很有些棘手。

  这叶向波少年时就颇有才名,因其脾气倔强,人送外号:叶犟驴。

  原本,这叶向波是死是活,和江狱丞没啥关系。只是,张相公曾经派人过交代江狱丞,必须让叶向波活到被千刀万剐,剜心剥皮的那一天。

  这就不好办了啊!

  江狱丞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不敢违背张业的亲口指令,他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吩咐黄景胜:“还不赶紧去请郎中来?”

  “回狱丞的话,下官已经派了几拨人去请郎中,只是,郎中来了后,都给吓跑了。”黄景胜故意说得危言耸听,目的就是想吓住江狱丞,扰乱他的心智。

  连郎中都给吓跑了?江狱丞心里一阵慌乱,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看守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心肝乱颤。

  就在这时,伪装成狱卒的李中易跌跌撞撞地冲到江狱丞的面前,大声禀报说:“不好了,不好了……”

  “啊……”江狱丞惊得魂飞天外,哆嗦着嘴唇,问李中易,“什么……什么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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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域七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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