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当初你把姬沫救下来时为什么不直接派人通知我，而是让姬沫流浪世间最终成为了杨帆的养子，以一个男孩的名义活着。”文政想到这心里气愤，若是他能早些知道，怎么会让姬沫受这么多的颠簸。
左祭祀手指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那个玲珑杯，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缓缓说道：“上天自有定数，罪孽太多自然要学着去弥补。”
罪孽，姬沫何来的罪孽。
有罪孽的只不过是他自己。文政捏着茶杯的手竟微微发抖，玲珑杯应声而碎。
左祭祀有些惋惜，可惜了他这么好的玲珑杯，本应该是多美精致的一对，竟不想被这么的白白的捏碎。
“姬沫记忆还会恢复吗？”文政继续问道，如果可以他倒不怎么希望姬沫恢复记忆，这样下去就很好，至少可以从头再来。
“应该会也应该不会，我不是她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左祭祀道，捏起那玲珑杯的碎片一阵心疼。
文政有些懊恼，
“那些茉莉花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姬沫回来时就会全部盛开，但是当姬沫离开时又全部枯萎。”
那片花是柳若寒亲手栽的，历经秋风吹袭而不掉落，根茎可食人血肉，实在是太过于邪门。
“柳若寒身份不一般，当初文梁把柳若寒埋进那片花圃时加进了一些东西，或许这些花不凋，柳若寒也能复活呢。”左祭祀看了文政一眼说道。
当然他也只是猜测，毕竟冷宫里荒凉落寞，连个杂草都长的格外艰辛，这些娇嫩的茉莉花能够生长也是实在不容易，要是说这个茉莉花一点古怪都没有怕是连三岁孩子都不信。
文政看着左祭祀，幽邃的眼眸折射出的寒光好像是要把人看穿。左祭祀一脸淡定之色，将桌面碎屑收拾好，目光与文政对视许久。
“怎么说我也是西秦祭祀，虽然已经离开了朝政，但有些事也是该管一管的。”左祭祀突然说道。
“东南方向紫宸星宿妄动，王上极有可能错杀良臣！可千万别因为猜忌毁了自己已经铺好的路。”左祭祀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文政却一下子被引导了这个话题上。
错杀良臣？自从他继位，除了杀了国相和姚毒这两个乱臣贼子以外没有杀过一个臣子，近日来杨帆和文寒走的这么近他虽然担心，可是却并没有起杀心呀。
左祭祀看到文政一下子出神，随后又紧接着说道：“可是西南方向煞气浮动，遮住了虎晨星宿，其中定有小人作乱危害朝纲，王上可应该注意好啊。”
小人与奸臣，当真是不好区分。
文政见问不出什么消息，但凡是左祭祀不想说的，文政知道论自己再怎么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丝毫用处。
等到文政离开以后半夏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刚刚并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左祭祀新带来的这个玄铁们他忘记该怎么打开了。
幸好祭祀只是瞪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半夏知道左祭祀心情并不好，泄漏了天机该不会有什么惩罚吧。
看了一眼另一个碎掉的玲珑杯半夏心里明了，这个天降惩罚倒不是多么重，当初救下被卷进赤水的姬沫时，祭祀可不是直接损耗了大半的功力，一夜之间乌发全白，云游九州吸取天地灵气才最终好了起来，
“大人，这么好的玲珑杯碎了当真是可惜。”半夏帮左祭祀收拾起桌子上的碎片说道。
刚刚王上捏碎了一个玲珑杯半夏险些心疼的叫出声，而现在另一个完好的玲珑杯也这么的碎成渣，半夏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要知道刚刚自己可是连摸都没能摸一下。
“玲珑杯本就该成对存在，一个坏了，另一个自然也不会再继续留存。”左祭祀看透了半夏心中所想，出声提醒道，心中此刻却是无比的感慨。
半夏收拾好这些碎片，想了想最终还是又放进了一旁的木盒子里，一个杯子坏了另一个便跟着碎去，这当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世人都说西秦帝王最痴情，却也没见如这杯子一般可以献出生命。
文政此刻已经来到了西秦王宫，看着这漆黑如墨的夜，文政深吸一口气，但愿姬沫还没醒吧，文政可不想叨扰到她。
文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照乾殿，一切如旧和他离开时一个模样，看来姬沫还未发现。
“你去哪了？”正当文政准备换下这身便装时，姬沫忽然从身后窜了出来，声音冰冷像是在质问。
文政颇为无奈的把手里的外袍放回暗格里面，拿起一个王袍披在了身上，心里无奈，像姬沫这么敬职丝毫没有臣子对君主半份敬意的臣子已经非常少见了。
“我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还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了吗？”文政无奈道。
之前是自己关着姬沫不让她到处乱去，而现在看来倒是姬沫关着他了，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王上，臣既然接了御卫军第七军的这个任务，那么臣就应当好好的守卫朝乾殿，不能有丝毫懈怠。”姬沫一本正经的说到，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这个西秦王宫十分不安全，就像是随时会有刺客潜进来一般。
文政点了点头，道：“这么晚了进本王寝殿却不通告，你这个御卫军第七军的统领也不怎么懂规矩啊。”
姬沫自然是听出了文政话语里的责备，一下子也意识到了自己所做的不妥当之处。
像朔方和文政这么熟悉也是一直毕恭毕敬的先通报再进入宫殿，像自己这样不守规矩的实在是少见。
只是姬沫也不懂为什么，总是觉得进入这个朝乾殿根本没有通报的概念，就像是走入了无数次像在家里一般自在。
文政看着姬沫沉默下来，已为姬沫当真，当下也紧张起来，姬沫现在这么的兢兢业业的很少见了，文政突然怕姬沫会因为自己的这一句话以后真的先通报再进来了，到时候他估计会万分不习惯吧。
“我的意思是这么晚了，你该休息 ……”文政随即解释道。
“你要去哪里？”文政话没说完便看着姬沫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朝乾殿，文政刚忙追上去，他只不过是随意说了几句，脾气怎么这么大，竟然直接就要离开。
“我去休息！”姬沫语气生硬的说道，心中对这个王上无比的懊恼，把她从前线调过来美名其曰守卫朝乾殿，可是她来了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自己什么事。
姬沫在战场上每日都是忙前忙后和周围士兵打成一片，虽然忙碌可是却充实，可是自从来了这个王宫当起了守卫军便是提着剑四处转悠，实在是无事可干。
姬沫本就是闲不下来，便对这些朝乾殿的人各种倒腾，本想着这个王上可以就此把自己从王宫里踢出去，替回战场上，谁知这个王上也能忍得住。
文政几乎可以想象出此时姬沫那青铜面具下的脸是多么的愤慨，一时间竟有些想笑，脾性倒是有些像小孩子。
“去吧去吧。”文政松开姬沫有些好笑的说道。
东齐与西秦的战场上。
一切都结束了。文寒看着这遍地的尸骸，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却牵扯的胸口的刀伤无比的疼痛。
这身铠甲经历了这么多场战争终于在最后一战中被敌人给化开了一个口子，敌人的刺泮长剑穿过铠甲，砍进皮肉，文寒觉得自己的胸口一片温热胀痛。
还好还活着，文寒险些以为自己会死去呢。
这一战东齐灭了。
当初王兄带兵灭了周南，这一次他带兵灭了东齐，终于是齐平了。
东齐王室之人已经全部俘获， 等到回到西秦，王兄自然会派人来安置东齐的流民。
正当文寒想要休息时，东齐都城忽然骚乱起来，文寒撕开自己身上的衣料草率的绑住自己身上的伤口，强撑着像那骚乱的地方走去。
西秦的士兵太久没吃东西了，很多人不是打仗时被敌人杀死的，而是晕倒的，攻破了东齐，连带着对东齐的仇恨，西秦的这些士兵自然不会有半分心软。
吃食衣物统统抢了过来。
东齐王横征暴敛，这些民众本来就是苦不堪言，如今西秦这些士兵再轮番抢夺，不给这些人留以半点粮食，岂不是要这些人饿死在即将到来的寒冬里？
“都住手！”文寒命令道，重重的青铜剑插进战鼓发出巨大的轰鸣，周围的人被这声巨响震的胸口一颤，纷纷看向着一个像战神一般存在的人。
“王爷！我们只是想要一些粮食会都城！”一个总督站出来说道，说得理直气壮，手中还提着一把刚刚斩下一名老妇人的头颅的剑，看起来格外的让文寒心生厌恶。
“放下！”文寒再次命令着，周围那些东齐的子民此刻也都纷纷的看着文寒，眼中含泪，没想到都城被攻破之时将军早已逃走，王爷也去了北燕，本以为注定成为砧板上鱼肉的流民们早已做好死无全尸的准备，没想到还会有一个西秦的王爷护着他们。
要知道东齐和西秦向来就是死敌啊！
“王爷！当初东齐杀我西秦子民可没有半点怜惜！”那个总督喊道。
文寒感觉胸口又是一阵疼痛，更多的血液渗透绷带流出铠甲滴落在地上，文寒忍住伤痛，道：“当初杀我西秦子民的是东齐将士，不是这些无辜百姓！”
“现在我们西秦的将士就要为之前被东齐士兵杀死的无辜百姓报仇！既然东齐的士兵可以杀西秦百姓，西秦的士兵为何就不能杀东齐的百姓！”那个总督质问道，好一个义愤填膺。
“他们是禽兽难道我们也是禽兽吗！”文寒怒声问道，胸口的伤仿佛撕裂的更大。
“东齐士兵杀我西秦子民时你们伤心难过惦记家人，他们的家人就不惦记吗？战争上的仇恨要记得放下！战争已经结束了！”文寒喊道。
周围的士兵纷纷低下头，他们在刚刚胜利时就已经抢食了很多东西，完全足够他们回到西秦，还要继续抢下去，应该是为了报复吧，最多的便是报复。
“这些人都是些还未逃走的老弱病残！欺侮他们！你们还配做西秦士兵吗！”文寒质问道。
潜在的良知被文寒给激发了出来，这些士兵羞愧的低下头颅，把手里抢来的粮食一点点的拿了出来，放回原地。
的确这些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何必苦苦相逼。
文寒看着这些士兵将粮食逐个送回，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欣慰，这片东齐的领地早晚会派人来镇守，这片土地上的子民也会成为西秦的子民。
西秦会越来越强大，正如王兄所说的，西秦必将称霸九州，吞并九州！
一股倦意袭来，文寒失血过多早就已经开始了头晕目眩，身下的马感受到了文寒此刻的憔悴，抬起前蹄不安的嘶鸣。
“王爷！给您！”一个孩童手里握着一个匣子，看起来价值不菲，应当是王室级别的。
文寒接过来，感受到了匣子的重量，突然记起攻破东齐，俘获了东齐的王室贵族，可是这个王印却是始终没有找到。
这个木质的匣子上雕刻着九条飞龙，极为精致，就连上面的鳞片都可以看出，肯定是王室用品无疑。
文寒把这个匣子打开，果真，明黄色的布帛上卧着一方王印，这正是东齐王的王印，当初逃走时并没有带走，而是交给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保管，应当是怕引火上身吧。
果真是窝囊！
文寒心底里闪过一丝嘲笑，拿起那个王印来仔细端详。
这个王印是墨玉所刻，极为坚硬，通体发黑，可若是对着太阳光照射隐隐约约可以看清里面的纹路，晶莹剔透宛若星空。
文寒看的有些出神，这个王印握在手里，竟是格外的衬手。
东齐的士兵见到王印纷纷下跪，这个王印此刻在文寒手里，文寒便是他们心里的王。
其实一个王印本说明不了什么，可是文寒的仁义是他们所共同见到的，如此一跪，王上一喊，完全给了文寒做东齐这片土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