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王妃娘娘帮您用纸袋捂住口鼻,又用参汤吊住了气,不然,小老儿即便是华佗在世,怕也回天乏术了。”大约是惊叹于卫芷兰的本事,又或者是单纯想拍她马屁,旁边那位老大夫迫不及待地夸赞起了卫芷兰。
章夫人听完,感激地热泪盈眶道:“妾身多谢王妃娘娘的救命之恩。”
卫芷兰轻描淡写地笑笑:“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当然了,她并没有独自揽功,宗三少可是也帮了不少忙呢。
于是她侧过身子,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宗三少道:“这位是宗公子,方才也多亏有他相助,才能救夫人您一命。”
章夫人闻言对着宗三少深鞠一躬道:“多谢宗公子。”
宗三少向来不习惯受人的谢,再说,他也没有想要帮她,不过是因为卫芷兰所求不能拒绝而已,所以什么都没说,只点了下头,算是个礼貌。
这时卫芷兰无意中瞧见了外头的天色,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说好下午和云析夜一起回王府的,都这个时辰了,她好像……放了云析夜鸽子了……
想到这里,卫芷兰忙起身道:“那个,本王妃还有要事在身,章夫人既然已经无事了,那本王妃便先走了。”说着,拉上宗三少赶紧往回赶。
章夫人本想留她好好感谢一番的,可卫芷兰实在走得太急,怎么叫都叫不住,便想说,改日找个时间,带上礼物,专程去登门拜谢好了。
谁知卫芷兰刚拉着宗三少跳下马车,迎面便见人群外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马车。
马车里的人,此时正隔着微微掀开的车帘,一瞬不瞬地瞧着她,暗如深渊的眼底掀起冰冷的风暴。
完蛋了……
卫芷兰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赶紧撒开了自己拉着宗三少的那只手,试图赔笑缓解一下紧张尴尬的气氛,然而某人那张冰山脸却一如既往的冷得吓人。
他是真的生气了。
意识到这点的卫芷兰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灰溜溜上前,低头躲避着某人沉静而又充满杀伤力的目光,垂头丧气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云析夜一开口便天寒地冻:“王妃好兴致啊,本王等你一起回府,久等不来,却原来,你是跟你的‘朋友’一起,在这里见义勇为,救死扶伤呢。”
他故意咬重“朋友”二字,旁人或许听不出来,但卫芷兰可以明白感受到这句话有多冲。
他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卫芷兰偷瞄了车中人一眼,见他好看的脸上线条紧绷,咬肌突出,眸底有一股无名火在燃烧,反而不怎么害怕了,甚至还有点小小的窃喜,心头泛出一丝丝甜意。
他真的吃醋了诶,堂堂的六王爷云析夜,居然也会吃醋!
云析夜并没有注意到某人正在低头偷笑,因为他正忙着跟宗三少进行眼神上的较量呢。
云析夜是熊熊烈火,宗三少是徐徐泉水,二人水火不容,互相都想灭了对方。
“三少好雅兴,宗兴阁的事务不忙吗?竟让你有空,拉着本王的王妃出来闲逛。”云析夜的嘴跟发射器似的,明枪暗箭齐发。
周围的吃瓜群众这下坐不住了。
宗兴阁?
天哪,他该不会就是宗兴阁少主宗三少吧?
被当众戳破身份的宗三少全无慌张之意,淡定的背过手,笑眯眯道:“在下自是比不得王爷您的。在下听闻,王爷您日理万机,少有闲暇能陪伴王妃,反正在下也是闲人一个,就偶尔代您陪王妃解解闷了。”
他这话说的。
代他陪卫芷兰解解闷。
那是他的妻子,用得着他一个外人代劳?
“不必了,本王的王妃,本王自会照顾,宗三少还是好好看着你的宗兴阁吧。”云析夜脸变得更臭,本来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因为他的出现,跟被谁消了音似的,一丁点动静都听不见了。
卫芷兰站在马车边,低头忍笑,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哭呢。
云析夜明显也是这么以为的,眼中怒火霎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忍与心疼。
他也不是不让她放风,她日日学院王府,两点一线的,找时间出来轻松轻松,没什么不对的。
只是他们明明说好了,中午吃完饭,便一起回王府的。
可等他处理完事情,再回去找她的时候,她却不见了。
若不是暗卫告诉他,他还不知道,她竟然又跑来跟“宗三少”鬼混。
就算她真想找人陪着她,难道不该找他这个做相公的,找其他男人算怎么回事?
可是,毕竟是他的亲媳妇,再生气又能怎样,还不是得宠着?
“玩也玩够了吧?时辰不早,王妃,随本王回府吧。”云析夜轻轻将手递了出来,伸到她面前。
卫芷兰看到眼前那只手时还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像打翻了蜜罐,毫不犹豫的握住,快步走上马车,将宗三少一个人晾在了下边。
等她上车坐定,车帘都重新放下来了,卫芷兰才猛然想起,对啊,三少还在外头呢。
赶忙趴在车窗上,探出半个头去,对着宗三少大喊:“三少,抱歉,我得回去了,今儿不能再陪你吃久了,下次,下次有机会,咱们俩一定要一醉方休,对了。”卫芷兰低头从腰上摘下一块雕刻着兰草的玉佩。
这块玉佩是她从云析夜给的那一大堆聘礼里边挑出来的。
那么多金银珠宝,她一个没瞧上眼,就看上这块玉佩了。
白龙说,这块玉佩是那几大箱子东西里最不值钱的。可上头的兰草雕刻的极细致,一看便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卫芷兰也是被上面栩栩如生的兰草所吸引,自打戴上那天起,就再没摘下来过。
今儿个还是宗三少的生辰,她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
全身上下也就这块玉佩还值点钱,她便隔着车窗给宗三少递了出去。
“三少,生辰快乐。”
宗三少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她掌心那块玉佩。
成色不算上佳,玉质也不够剔透,可却是她亲手递出来的。
宗三少张开手晾了晾掌心因为过于紧张而攥出来的冷汗,正欲伸手去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云析夜冷冷吩咐道:“走。”
池浩拿剑啪一下拍在马屁股上。
马车骤然启动。
宗三少反应很快的一把将玉佩抢了过来,强迫自己挤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举起来亮了亮道:“多谢。”还特意加了一句:“记得你答应我的啊,下回咱们不醉不归。”
“好!”卫芷兰朝他挥挥手,这才心安,重新坐回马车里,却感觉周遭的温度骤然降低。
再看身旁人的脸,那个臭呀,都赶上隔壁街那个小吃摊炸的臭豆腐了。
“喂。”卫芷兰叫了他好几声,云析夜都没理她,便拿肩膀捅捅他,歪过头,瞅着他严肃的脸,旁敲侧击道:“你生气了?”
云析夜还死鸭子嘴硬呢:“没有。”
卫芷兰噗嗤一下,直接笑喷:“还说没生气,你看看你脸上,黑气弥漫,你是要把自己变成黑炭,然后拿去烧火吗?”
卫芷兰的玩笑并没有缓解某人的火气。
“本王最讨厌人言而无信。”当然了,这只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
他总不能说,他是因为看见她和别的男人那么亲密,所以吃醋了吧?
说实话,卫芷兰是不懂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吃醋就吃醋呗,他们是夫妻啊,老公吃老婆的错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过,云析夜这个人从来就这么别扭,有什么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个石头就只能抱着走呗。
“我的王爷,好王爷,帅王爷。”卫芷兰挽住云析夜的胳膊,靠在他身上,摇来晃去,展现着自己生涩又笨拙的撒娇技巧:“我错了,我真错了,是三少约我出来的。我看反正你也不在,就想说出来溜达溜达呗。谁知道那么凑巧,正好碰上三少的生辰。”
“你说人家过生日呢,我总不好把人家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丢在那里吧,所以就陪他待了一会儿,然后不就遇上章夫人那事了吗?这乱七八糟一堆事凑一块,我就把其他的给忘了,真不是我故意放你鸽子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呗。”
都说男人跟小孩似的,需要哄。
可卫芷兰一向讨厌小孩,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可云析夜仍旧不为所动,脸色好像还更难看了。
三少三少,她倒是叫得挺亲昵……
“这样吧,大不了我跟你保证,以后我去哪里,第一个跟你汇报,你同意了我再去,行不行?”其实这个保证也是多此一举,她身边天天有暗卫跟着,她就不信,暗卫不会跟云析夜报告她的行踪,不然,云析夜怎么可能这么快找过来。
她这么说,无非是想给云析夜个心安罢了。
不然,这个人的醋坛子不知要翻到什么时候才肯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