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妃娘娘说这是假的,那老臣便带回去交还给我们陛下,请他严查此事,看是谁如此大的胆子,竟敢拿一件破烂东西假冒贤妃娘娘的旧物。”说着,曲老头便要拿走那枚珠花。
卫芷兰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那珠花抢下,转手就戴在了自己头上,还拉着云析夜有说有笑道:“王爷,您瞧,妾身戴这个,好看吗?”
云析夜全身血液都像被抽空了一样,不说话,也不动,他人虽在这里坐着,眼睛里却只看得到桌上那枚残破的珠花。
他记得,他三岁那年,母妃遇喜,父皇赏赐了一大堆金银珠宝下来。
那么多的宝贝,母妃却偏偏只选中了这枚小小的珠花,当时她说,别看这珠花不显眼,于一众华丽珠宝的衬托下,反倒能显出它的素雅可爱。
母妃日日戴着这枚珠花,还想说,等腹中的妹妹出生之后,便传给她,作为嫁妆。
只可惜,他那苦命的妹妹,一出生便夭折了,母妃伤心伤身,多亏了裴夫人每月用药膳帮助她调理,这才渐渐好转。
许多年后,他才知道,原来这珠花,是他父皇亲手所做,那上头的蓝冰石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上品,也是他父皇亲手打磨镶嵌的。
再后来,母妃日日佩戴这枚珠花,一直到死,都未曾摘下。
母妃死后,他曾派人四处寻找,都未曾找到这枚珠花的下落,却原来,落在了天行皇帝的手里。
“王爷,怎么,妾身戴着不好看吗?”卫芷兰见云析夜光顾着出神,也不给个反应,偷偷捏了他一下,故意耍起娇嗔来。
云析夜这才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头上的珠花,不由恍惚道:“自然是好看的,爱妃戴什么都好看。”
不知为何,他见卫芷兰戴着这珠花,眼前忽然就浮现出母妃当年的模样来。
这么多年过去,想不到,那些早已模糊的记忆,又再次清晰起来。
尤其是母妃的一颦一笑,鲜活如同昨日。
“既然王爷都说好看,那这礼物,妾身就收下了。”卫芷兰喜滋滋地取下头上的珠花,拿在手上随意把玩着,同时对曲老头道:“曲大司马,回去之后,替王爷和本王妃多谢你们陛下的好意。只是,还请你转告你们陛下,就说这东西是个好东西,可下次啊,记得擦亮眼睛瞧清楚了,别再像今天似的,闹这么大个笑话出来,丢的呀,可是你们天行的脸面。”
堂堂一国国君,惦记着一个已经去世的别国妃子也就罢了,却拿了个假物件来表示自己的一片痴心,这要传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才怪,到时,他们天行的面子,可就没地方搁了。
原本还指望靠着这枚珠花,再度引出关于云析夜的身世疑云,从而勾起天食国的内讧,谁知道,居然被卫芷兰三言两语就给化解了。
这个废柴,他还真是小看她了。
曲老头儿又气又恨,看向卫芷兰的眼神跟恨不得要吃了她似的。
云析夜这个时候也缓过神来了,想明白了一切事情,不由心惊。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可以令他心绪大乱,一个是卫芷兰,另外一个就是母妃。
倘若他方才一时冲动,承认了这枚珠花是母妃的,回头别人怎么编排他还是次要,若是连累了母妃的名声,那他可就真是大大的不孝了。
云析夜深吸口气,平稳了下心绪,反握住卫芷兰,告诉她自己已经没事了,转而一个眼刀直奔曲老头儿扫了过去,话一出口,冻得人一个哆嗦:“怎么,曲大司马,你还有话说?”
曲老头哪里还敢有什么说的?
他只怕再说下去,等下就没办法活着走出宫门了。
“没有了。”曲老头哼的一拂袖子,满腹不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场不怎么愉快的小插曲,就这么草草收场。
之后,蓝玉竹和韶子安也陆续送上了贺礼,比起曲老头的贺礼,他们的就正常多了,无非就是些美衣珠宝之类的寻常物件,倒也没什么稀奇。
这顿喜宴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算结束。
卫芷兰和云析夜早早便退场了,实在他们跟这种热闹的场合太格格不入了,云析平倒是玩的挺开心,拉着几个兄弟一通喝,卫芷兰他们离开的时候,他已经醉到不省人事,被宫人扶到偏殿去休息了。
“等一下!”卫芷兰和云析夜从东宫出来的时候,蓝玉竹也随后追了上来。
卫芷兰停下脚步,奇怪问说:“蓝将军怎么不再多留一会儿?”看她今晚兴致挺高,还挺乐在其中,想来也是个爱热闹的人。
蓝玉竹的目光却停留在他们两个交握的手上,嬉笑打趣道:“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可真是好,到哪儿都要手牵着手。”
卫芷兰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云析夜的手呢。
烫到似的赶紧放开,卫芷兰不无尴尬道:“那个……将军是找王爷有事吧,那我回马车上等好了。”说罢,撒腿便想逃。
蓝玉竹却一个箭步拦在她跟前,笑意未减道:“哎,王妃误会了,本将军是专程来找王妃您的。”
卫芷兰莫名其妙地指指自己道:“找我?”找她做什么?
蓝玉竹猛点几下头,一把搭上她的肩,豪迈地拍了两下道:“王妃,你今天晚上可真是厉害,轻轻松松就把姓曲的那个老头子堵得没话说。我跟你说,我看那老头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说话阴阳怪气的,我听着就烦,就该有人像你一样好好教训教训他,你今儿啊,可真给我们女性同胞争脸!”
那个……看曲老头不顺眼倒是挺正常的,估计也没几个正常人看他能顺眼了。
只是,给女性同胞争脸这话是怎么说的?
就是一件小事而已,用不着上升到全人类女性的高度吧……
卫芷兰正纳闷呢,蓝玉竹又拍拍她道:“哎,王妃,要不你教教我吧,教教我怎么吵架,我这人呢,打架可以,吵架却不在行。每回一跟人动嘴皮子吧,我这嘴就不灵光,弄得老是被朝堂上那些老臣们欺负,你教教我,教教我怎么对付那些老狐狸,这样啊,以后我再上朝,就不用总是提心吊胆的想着怎么应付那些老家伙了。”
原来是跟她取“嘴炮经”的。
嗯,好吧,她承认,在这方面,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