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析信约莫也觉得这样虚伪客套下去没什么意思,哗啦啦将手里棋子放回棋盒当中,回到正题道:“对了,六弟可听说了?天行皇帝病重,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这个消息云析夜当然听说了。
事实上,从天行皇帝病倒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派出了眼线,密切监视着天行国那边的一切动态,唯恐生变。
不过在云析信面前,他依旧表现的十分淡定:“皇兄想说什么?”落下手中白子,棋盘上的局势开始逐渐明朗起来。
云析信浑然未觉,拈起一枚棋子随便挑了个地方落下,终于说起他今日叫云析夜来的真正目的:“朕想让你往天行走一趟,代朕去看望一下天行皇帝,顺便……”
云析夜勾勾唇角,了然于心地自动接过下半句话:“顺便帮皇兄取得天行军的兵符?”
天衣、天食、天行、天建四国,各自都有自己的军队,其中以天食国的夜灵军实力最强,天行的天行军紧随其后。
不过,有一点不大相同的是,天行的兵符,尽数掌握在他们皇帝自己手上,若需用兵,天行皇帝会亲自将兵符下派给带兵之人,事后再收回。
故而,要想取得天行的兵权,就必须从他们皇帝那里下手。
天行皇帝病重撑不了几天的消息老早便已传到其他三国君主的耳中,众所周知,天行皇帝膝下无子,因此皇位继承一事一直悬而未决。
按常理,倘若天行皇帝直到死仍没有定下储君人选,那么就由南荣家出面,从天行皇族的那些子侄当中,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出来,继承皇位,而这兵符,到时自然而然就会传到新皇帝的手上。
可其他三国怎么可能眼看着这么大一块肥肉在自己面前溜走呢?
此刻,除了云析信,天衣和天建肯定也着急想派自己的人过去,慰问还是其次,帮忙推新皇帝上位才是最重要的。
谁若是抢占了先机,谁就等于将天行这块大肥肉咬在了口中。
云析信不傻,这种比谁动作快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落于人后?
至于派谁去,他心中早就有了算盘。
“朕听闻,军中事务皇弟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近来颇有空暇,不如就替皇兄跑这一趟,倘若皇弟能够办成此事,朕必有重赏。”云析信边说边往棋盘上落子,云析夜走一步,他便追一步,步步紧逼,紧咬不放。
而为什么要派云析夜前去?
当然是出于多方面的考量了。
一来,派云析夜去,更加方便行事。
首先,想推新帝上位,最好的办法,就是说服天行皇帝,留下确定的遗诏,如此,南荣家便无插手的余地。
而放眼整个天字大陆,没有比云析夜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人了。
天行皇帝对贤妃的那点子心思,人尽皆知,云析夜作为贤妃唯一的儿子,他去,远比其他人去要有用。
二来,云析信也是想借此机会打压云析夜。
不管这件差事云析夜办成办不成,最终得利的都会是云析信。
倘若云析夜办成了,很有可能会因此得罪南荣家,这样的话,就更不可能获得南荣家的支持。
可倘若他办不成,自己就有借口和理由夺他的兵权,削他的爵位。
对云析信来说,这是门绝不亏本的买卖。
所以说,这件事,非云析夜不可。
“皇兄会不会太抬举臣弟了,臣弟何德何能,受如此重托?臣弟觉得,皇兄还是另择他人比较好。”云析信的那点小算盘,云析夜怎么可能看不?所以他一口便回绝了云析信。
然而云析信却穷追不舍:“皇弟不必自谦,你的本事,朕是最清楚的,此番,你绝对是不二人选。”
这是非要他去不可了?
云析夜执起手中白子,气定神闲往棋盘上一落,嗒的一声,胜负已定,白子胜出。
转而抬眸冷眼看向对面人:“皇兄就真的这么想让臣弟去?”
云析信输了棋局,却不气也不怒,命人撤下棋盘与棋盒,继而端起手边微凉的冷茶,漫不经心地垂眸:“你说呢?”
良久的沉默。
就在气氛即将降入冰点时,云析夜忽的来了一句:“好,既是皇兄的吩咐,臣弟自当遵从,不过,臣弟有一个条件。”
云析信放下茶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道:“你说。”
云析夜倒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道:“此番去天行山高路远,没有王妃在身边照顾臣弟的起居,臣弟恐难以习惯,所以还望皇兄恩准,让王妃与臣弟同行。”
云析信闻听此话,心下当即生出鄙夷之情
办正事还不忘带个女人在身边……
先前他还怀疑云析夜对卫芷兰的宠爱会不会只是在人前做个样子,假装对卫芷兰很上心很在意,好掩人耳目。
如今看来,他确实被那丫头迷得团团转。
好,好事,反正卫芷兰是他们的人,云析夜陷得越深,对他们就越有利,有卫芷兰盯着他,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样。
“六弟与六弟妹当真是鹣鲽情深啊。”云析信像是装模作样感叹了一番,继而痛快答应道:“没问题,朕准了,学院那边,朕也会亲自招呼下去,让他们处理好弟妹的功课一事,尽量不耽误六弟妹的学业。”
他倒是安排的面面俱到……
云析夜面冷如霜地起身,挺直身板,不卑不亢朝云析信拱了下手,冷冷道:“多谢皇兄。”
云析信伸出手,想拍一拍他表示亲昵,却被云析夜不着痕迹地躲过,脸上那得意的笑容登时僵住。
转念一想,一个已经落入自己圈套的猎物,自己又何必同他置气?便佯装无事,一笑而过了。
而此时的卫芷兰,还不知道自己突然间被委派了这么重要的任务,正为了晚上的寿宴焦头烂额做准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