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死,要么生!
心底一声决然回响,叶青石的身体,垂落进入了这软稠稠的血池之中。
“啵”一声怪异的响声,叶青石的身体,直接被血池给吞噬了。
如泥泽一般的暗红血液,黏稠无比,将叶青石的身体包裹。
血池中,没有任何一丝空气。
叶青石落入血池之中的刹那,窒息是第一个感觉,紧接着是黑暗,眼睛再也睁不开。
随之而来的,便是压力,血池本身的这种血液,非常之沉重,此刻挤压而来,把他的身体都压得快要变形,骨头“咯咯”作响。
很快,叶青石直接沉到了青铜鼎的底部。
在叶青石感觉即将要昏迷之前,一种可怕的刺痛,仿佛代替了空气,从他的口鼻处冲入腔中。
不止如此,叶青石每一寸皮肤上的毛孔,都被侵入。
这些东西,正是那暗红色的血液,疯狂地冲入叶青石的体内,侵蚀同化、破坏。
似乎,欲将叶青石,化成这血池之中的一团血液。
剧烈刺痛,随着进入身体中的血液越来愈多,转而又变成可怕的灵魂之痛,叶青石感觉,整个人都在融化、燃烧。
他的一颗颗细胞,毫无战斗力可言,被瞬间溶解,最后的生机也要被抽干。
这一刻,没有人帮助他,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死亡的感觉,如约而至,将他笼罩。
不过,正因为这种东西的出现,叶青石体内如跗骨之疽的怨灵毒,终于…害怕了。
怨灵毒正在被步步瓦解,仿佛在这场大火之中,同样要被燃烧殆尽。
叶青石的身体,在颤抖,却颤抖不起来,痛苦的灵魂都忍不住快要离体而去。
求生的欲念,让叶青石在不断的运行着曾经学习过的一种种道与法。
他想利用五源朝炁,就像吞纳源炁液一样,反过来吞噬这些血液。
但是,并不成功,他体内压根也没有源炁,周围的一切,也不是源炁液,连空气都没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吸收。
反而,因此被血池中的血液,身体快速侵占、燃烧。
前生所学,全部都不管用,且加上体内劲力已经耗尽,叶青石再也挣扎不动。
可怕窒息、强烈到灵魂战栗的痛苦、无边无际的压力,死亡挽歌在寂静中响起。
这黄泉道的尽头,古老的青铜古鼎中,便将要是他叶青石灵魂消散之地。
从此人间,便再无他叶青石。
死亡降临,叶青石身体不再颤动,在这血池之底,终是…彻底僵硬,不再挣扎。
……
从开始落入青铜鼎的血池之中,到叶青石再也无法动弹,不过短短十秒。
易长雪就在青铜古鼎之下,叶青石就在青铜古鼎之中。
两人,同处于一片苍茫怪诞而美丽的世界中,周围六色花海环绕,两人沉沉入梦。
不过,易长雪的心跳还在,鼻息不断在翕动。
而叶青石,躺在那血池之低,却是没有了任何呼吸,也无法再呼吸。
且,他的心跳,停止了。
就连原本还在流动的血液,也被定格住了。
这一幕,就像是…一块均匀的血色琥珀,凝固住了一个生命,将他永恒定格,从此也隔绝了时间。
在常人看来,叶青石,已经彻底死了。
生机消失,心跳停止,所有的一切,都代表了他将永远不会在苏醒过来。
但是!
这里,是一个怪地,一切,无法以常理度之。
叶青石不知道,他所身处的青铜鼎,究竟为何物,他也不知道,包围着他的这些血液,究竟为何种生物之血。
心跳停止了,生机彻底消失,血液停止了流动。
但是,叶青石的“魂”,他的意识,还活着。
这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导致此刻的叶青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死了,还是活着。
……
叶青石的意识,如回忆重游,在回溯这他这匆匆忙忙的一生。
死,是怎么定义的?那是记忆,记忆是一个人的根基。
若是所有的记忆消失,这个人就已经不存在。
人间道之轮回,同样如此,只有喝下孟婆汤,忘却了所有所有的一切,斩断了因果,才能轮回,再度为人。
而这个人,已经是另一个人。
记忆,是一个人的经历,他所学、所得、所知、所感、所悟、所爱……,聚为一生,他便是他,他才是他。
此刻的叶青石,潜意识中,正在拼命守护着他的记忆,他不断的回忆着,不让记忆消失,不让意识消逝。
短短的一生,从出生记事,到踏入青山,在到即将消逝。
这一切,叶青石,用了二十八年。
开始,他辛得叶氏孤儿院收养,活了下来。
姬浮生大病,辞世前有心愿难解,想见一眼自己的孙子。
因为无子,刚好,姬天明从叶氏孤儿院,抱来了襁褓中的叶青石。
姬浮生为他取名,姓易名方青。
后,姬浮生辞世,姬天明把叶青石送回了叶氏孤儿院,并强制叶青石改名字,不能姓易,此后叶青石就有了叶青石这个名字。
遂,在叶青石开始记事的时候,有一个老人走进了孤儿院,将他领走。
此人,就是易忠仁。
跟随了易忠仁的叶青石,从此有了亲人,他叫易忠仁为爷爷。
这个一直在黑暗中,从不站在光阳之下的爷爷,似乎有很多故事,不为人知。
十七岁那年,叶青石闯祸了,因为叶欣。
姬天明和叶青石彻底断绝关系,叶青石进入大牢。
而也在那一年,爷爷易忠仁,去世了。
很快,叶青石被青山的人,带到了青山。
在青山之上,一待便是十年。
因为身体中出现了怨灵毒,叶青石选择下山,想完成爷爷当时心心念念的心愿。
他想融合姬家,和他们一起生活,让他们认可爷爷的存在。
可是,天不待他,横生变故,遭遇北原犹族两方极源体吞噬他体内的天品源炁根源。
……
看似精彩,却匆匆忙忙的一生。
生如顽石残雪,活如夏花绚烂,死如秋叶凋零。
而他之所以能绚烂,却全是因为了他的爷爷,没有他爷爷,也没有他这个青山第一奇才,更没有天生而来的天品源炁。
叶青石,也许…正如他的名字,一叶之所,一方青石,而已。
原本,就该平平无奇。
记忆倒流,回溯从前,往事朝朝暮暮浮现在心头。
如一张张美丽零稀的古老画面,无法触碰,小心翼翼。
这种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叶青石在记忆的深处,一次次重复重复的观察,一开始,他哭哭笑笑,苍凉悲恸。
后来,也许是看得次数太多,他的情绪,渐渐的脱离了出来。
他看到了一些本质上的东西,转折、局、欲望……
犹族、北原、叶欣、张庆海、姬天明……
一个个人的目光,如此的清晰。
最后,叶青石的记忆中,只留下了一个老头。
此人一身黄裳,背负古剑画筒,口中正在对着他说着什么。
“道,新的道…”
终了,怪老头也消失了,记忆中一片黑暗,只有叶青石意识还在,在喃喃重复着怪老头的话。
五源朝炁出现、方寸破、掌劲……
一种种道法在现,最后破碎。
后,又是一轮明月耀世,欲叫星辰换青天。
叶青石立于青山之巅,这一次他放弃了,不在去触碰这轮璀璨至极的明月。
“哐砰”
一声,明月破碎,青山消失。
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基于一道纯白色的轮盘之上。
这是…源炁。
“哐”
紧接着,又是一声破碎。
这是,是叶青石亲手,将这轮代表了源炁的白色轮盘撕裂。
从此,叶青石的根基,彻底破灭,归于虚无混沌。
很快,一尊古老的青铜鼎,五足而立,出现在了叶青石意识深处的黑暗之中。
“啾!”
紧接着,一只天凰从青铜鼎上振翅而出,火光燎原,焚尽沧海。
“吼!”
又是一道九霄龙吟,一条万里苍龙从青铜鼎上冲出。
天地塌陷,龙凰其动。
“嗡”
一轮亘古大日凭空出现,开天辟地,茫茫天地两分。
亿万生灵,万古神兽,在这混沌苍莽的虚无世界中,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