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殿里,从打陆箐婳回来,就坐在窗子前,整整一下午都没有挪地方, 她闷闷不乐,屋子里的丫鬟们也不敢同她讲话。
她瞧着花盆里的竹兰,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也没停止忙活,她脑子里想的都是男人今早儿的话。
独孤翊没有让宫女禀告就进来了,走到她身边,眼瞧她把花的叶子都要拔光了,抿唇说道:“魂不守舍的,这是怎么了?”
“什么?”陆箐婳抬头,有气无力的拉起了长声。
独孤翊合上手中的折扇,眼神示意她,“我是说这花。”
她这才回过神儿,就见好端端的一株花被自己搞得光秃秃的,她把手里的叶子往桌上一扔,又对窗外发起呆来。
独孤翊瞧着她,莫约猜到了什么,于是在她身边坐下,似有意般的话偏又无意的讲出。
“箐婳觉得做人快乐吗?”
陆箐婳垂头丧气的附和着答:“不快乐。”
“那做株花呢?”
“也不快乐。翊哥哥,你别和我绕弯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没有耐心听别人讲话。
独孤翊轻轻笑,瞧着眼前这株竹兰,他说:“箐婳不是竹兰,怎知它不快乐。花不像人,人处在世间,总有想不开的,放不下的,憋在心里难过,讲出来依旧难以忘怀,总归是要不好过的。就像箐婳,你越是在意阿豫,便越会因他伤心难过。”
独孤翊清秀的脸转过来,他淡淡的眸光也一并转向了陆箐婳。
被他看穿后,她眼珠左右乱动,立刻否认,“我才不在意他,他这个人脾气那么臭,动不动就冲我发火,还说我心肠歹毒,我在意他做什么。”她说说把脸偏向一边。
“可箐婳不是在等他吗?”独孤翊问。
陆箐婳死撑着面子,反驳他,“我才没有等他,我只是……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这么说,箐婳不喜欢阿豫?”
独孤翊看着她,一时间叫陆箐婳避而不得,她当然要硬着头皮说:“当然不,他就是个骗子,人渣,我才不会喜欢他。”
“那以后呢?箐婳能保证不会……”
“翊哥哥,你找我不会就为了这件事吧。”她打断了独孤翊的话。
独孤翊自知刚刚有些心急了,他解释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不想你因为齐豫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中。”
陆箐婳听不太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直让他说清楚。
“阿豫要我助他,返还齐国。”
经他这么一说,她有些惊诧,“他想回去?”
因为齐豫之前提过,他宁愿永远不要回齐国。
但陆箐婳不知,他都遭遇什么了。
半年前,齐王病逝。
当时身边只有吴夫人和一位曹姓的宫人,老齐王把王位传给了齐豫,但不想那宫人早就被齐邕收买了。齐邕仗着军功和威望,逼死了吴夫人,还要对齐豫赶尽杀绝。多亏左相李云章拼死相护,才让齐邕答应送齐豫到大周为质,逃过一劫。
陆箐婳无法相信,在齐豫身上发生了这样的变故,齐邕好歹也是他的兄长,为了王位,竟然如此狠心。
“难道他连手足之情都不顾了吗?”
独孤翊洞察世事的眼睛颇为沉静,他说:“王室子弟,父子之情尚可不顾,何况是异母的兄弟。”
“可我相信如果是翊哥哥,就不会这样做。”
独孤翊低眸看着她,诚切道:“当然。这世上不会再有比骨肉至亲还重要的了。”
他凝重的表情写在了眉眼间,沉重的说:“你我和阿豫一同长大,他虽不是我的亲兄弟,却是我重要的朋友。我在瀛洲时,听楚相说,齐邕早就请求过父王帮他得到齐国王位,事成后,他会将齐国赤水的十二城全部划给大周。齐邕无德无能,必定不会坐得长久,只要父王等上几年,便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复齐国。这样的好事,父王怎么会拒绝,也必然会帮齐邕留意阿豫,必要时,还会替齐国铲除阿豫。”
陆箐婳这才想起来,齐豫失踪时,父亲不让兄长去查原因,原来他早知道王上想要齐豫死在赵国,让令尹大人前往,也仅是为了掩人耳目。亏的齐豫命大活了下来。
她担心起来,“那齐豫留在这里,不是也很危险?”
独孤翊摇摇头,似乎他早帮齐豫做了打算。
“只要他在王宫里安分守己,父王便找不到理由处置他。”
陆箐婳听后心里酸酸的,她的愤怒渐渐变成了对他的理解,她甚至还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自己,齐豫都这么惨了,她还找他的麻烦。她越想,便越觉得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