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救我啊?”顾北烟歪着头,凑到桑行面前,一双漆黑明亮的水眸少了往日的灵动,显然伤的不轻。
桑行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翘着的二郎腿随着车子的颠簸一抖一抖的。
听见顾北烟的声音,桑行眼睛也不睁,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句,“高兴。”
顾北烟收回脑袋,坐直了身子,举目扫视了一眼她们现在做的车,是真的高兴吗?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呀,她看来看去,好像只有悲催!
原来的马车被王五一掌打碎了,只剩下一匹马,但她们有三个人,顾北烟又受着伤,桑行琢磨了一会儿,就和景止一起动手,把坏掉的车厢拆了。
一番修整过后,她们的马车也就变成了一辆板车。
幸好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桑行躺在板车上晒太阳,顾北烟坐在她的旁边,景止则负责赶车,继续上路。
“你就不怕我再次害你,或者给你找麻烦吗?”顾北烟看桑行一直不吭声,三个人一直保持安静,也挺尴尬,遂没话找话。
王五走了,桑行少了一个得力保镖,正心情不佳,顾北烟一说这话,她的心里更烦躁了,抬了抬眼皮,“那你现在走吧,正好给我腾个地方。”
说着,两腿一伸,胳膊一展,把自己在板车上摆成一个“大”字。
顾北烟背靠着她的胳膊,简直就是苦笑不得,还能找个更随心的人吗?
微微抿了抿唇,顾北烟略一沉吟,“你放心,等到了下一站,我就会走的,一定不会拖累你。”
“可你已经拖累我了?”桑行眯了眸子仰头看着顾北烟。
冬日的阳光洒下一条条温暖的金线,逆着光,桑行有些看不真切她脸上的表情。
“那我补偿你?”顾北烟试探着开口。
桑行不语,等着顾北烟继续说下去。
“师傅说过,救命之恩,当舍身相报,不如……”顾北烟忽然吞吞吐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红着耳垂,“不如,我以身相许吧。”
“什么?”桑行一下子从板车上弹起来,额头差点撞上顾北烟的鼻尖。
顾北烟往后一撤,有些忸怩的看着桑行,“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我们家大人已经有了两位夫人了。”桑行还没有开口拒绝,前面驾车的景止忽然适时的开口接过话茬。
桑行心中暗喜,正了正面色,咦嘻嘻,这个小丫头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嘛!
“你有了两个夫人了?”顾北烟大惊失色,小手颤抖着指着桑行。
桑行淡淡地点头,承认。
“那你为什么还要招惹我?”顾北烟委屈的喊着,水眸中星星点点,因着一使劲儿,牵动了内伤,抑制不住的重重咳了起来。
“本官什么时候招惹你了?难道不是你揪着本官不放的吗?”桑行莫名其妙,因为这个女人,把她的大宝贝保镖王五都气走了,这女人还委屈上了。
“咳咳,是你,是你,咳,就是你。”顾北烟一边咳着,一边跺着脚站了起来,“难怪师父说中原没有一个好人,中原的男人也都是大骗子,你都有妻子了,还要救本姑娘,你……你是个坏人。”
桑行对与顾北烟的逻辑真是无语了,有妻子就不能救人?救人捞不到谢谢也就算了,还成了坏人,难道还救错了?
呸,看现在的情形,她兴许还真是救错了。
不再理顾北烟,再度躺夏身子,一扭头,闭上眼睛,继续晒太阳。
顾北烟小嘴一瘪,眼眶中的泪珠就吧嗒吧嗒滚了下来,书上不是这样说的,师父也不是这样说的,中原不是说,英雄救美,到最后美人和英雄就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
这个钦差大人都救了她几次了,怎么就是个有妻子的呢?而且还有俩。
越想越难受哇,顾北烟眼泪巴巴的看着桑行,见对方完全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一跺脚,心中负气,跳下马车,不,跳下板车就跑了。
“吁!”
车子骤然一轻,景止以为掉了什么东西,急忙把车停下来。
转头看见是顾北烟跳车跑了,小脸皱了皱,回头看向没事人一样在车上躺尸的桑行,“大人,追她吗?”
“不追,我们继续走。”桑行气愤的说道。
顾北烟委屈,她还委屈呢。
前路茫茫,她的大宝贝保镖呦,这次真是亏大发了。
景止开心的扬了扬眉梢,说不出的愉悦,不追就不追,这个女人她一直就不喜欢,不但害她家大人,还敢打她家大人的主意,哼,没得逞吧。
剩下板车上的两人继续前行。
因为出发的就不算早,而且中途又耽搁了,板车走的又不快,一番折腾下来,桑行和景止虽然吃了些干粮,但也饿的不能行。
赶到最近的一个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将近黄昏的光景了。
两人既需要休息,又需要重新购买马车,桑行也不打算再赶路,遂打定主意,在镇上投店。
为了避免再次遇到上次那样的事情,晚饭的时候,桑行特意让景止吩咐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里,省的她再看到什么不平的事,抑制不住一腔热血。
晚饭过后,小二送了洗澡的热水过来,桑行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换了身衣服。
躺在床上,眼睛望着繁复帐顶,这两天经历的事情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闪了一圈,也不知道王五和他的侍从现在到哪儿了?吃饭了吗?是不是也该睡了?
想到王五,又想到那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司徒毅,他现在又在哪儿呢?给六公主找的那个什么宝贝找到了吗?
想着想着,脑子就开始昏昏沉沉。
桑行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有意识,恍恍惚惚的睁开眼,天还没有亮。
冷风吹着窗棂纸,发出擦擦的声响。
鼻端萦绕上一股异香,香?
桑行瞳孔一缩,脑中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睡意全消。
有迷香?
清醒过来的一刹那,桑行有了这个意识,急忙屏住自己的呼吸,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一会儿,桑行就听到了门栓被人从外面用刀子撬动的声音,不动声色的从袖袋中敛了一把银针,桑行闭目以待。
门栓被撬掉,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响,显然开门的人速度极快的用手接住了门栓,没有让门栓落在地上。
黑暗中,桑行眯着眼,只见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瘦小的黑影从门缝中挤进来,一闪而过,又迅速的轻轻把门阖上,蹑手蹑脚的走向床榻上的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