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旖旎,当天边一片青白的时候,苏念北背着黑色的皮质背包,穿着一身休闲的亚麻质地长裙,站在第一楼晨光下,等待费思特上班。
她从背包里摸出耳机,播放一首最喜欢的古筝高山流水进行胎教。
耳机里的音乐如山间清泉般叮咚婉转,心情娴静淡雅。
一连一周,苏念北都以这样的模式生活。
晨昏都来费思特家门口默立,也不说话,只是静默微笑。
即便是美国警察来了,也无权干涉她站在属于美国人民的公用道路上听音乐。
清晨,费思特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站在二楼的窗户前俯视门口。
他热切期待,那个中国女人已经放弃了这种愚蠢的方式来跟他示威。
撩开窗帘,一眼就看到栅栏外那个白色的身影。
费思特炸了。
回头看到艾莉还没有醒,两个孩子也还在睡梦中。
费思特睡袍也没换,汲着拖鞋下楼,冲到门口,一把拽开白色木制的栅栏门,对着苏念北压低声吼,“我又没把你怎么样,你每天来我家门口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不知道,我太太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苏小姐,如果你想要钱,你开个价!”
他的蓝眼睛里全是被挑起来的愤怒,而事实是,苏念北什么都没有做。
她只是换了一个姿势,伸了一个懒腰,继续听着音乐。
费思特的每一个行为和情绪,她已经揣测到了,用不了多久,费思特就会崩溃。
费思特绕到苏念北面前,行为激烈的扯掉苏念北的耳机,蓝眼睛咄咄逼人的望着苏念北,伸出手指,指着苏念北道,“我现在就可以报警,让警察来抓走你这个疯女人。”
苏念北不说话,只是默默垂着头。
右手轻轻抚。摸着腹部,讷讷自语,“宝宝别怕,妈妈在这,没有敢伤害你的。”
她心底酝酿的每一寸情绪,都是要让艾莉误会,费思特在中国有了别的女人。
艾莉是无辜的,但越如此,费思特越是会痛心疾首,谈判起来,才越是会直达目的。
漂洋过海,费尽心力,要的就是要扎到费思特的痛处,让他说出真相。
但她不是付伊笙,背后没有付氏财团的支持,不可能请F森,请杀手,请那些绑架份子来达到目的。
她用的,正是古老的智慧,以柔克刚。
艾莉站在窗前,看到那个中国女人以极低的姿态,正在接受费思特的咆哮,但她不解释,也不生气,只是低着头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讷讷自语。
艾利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下意识地对比费思特去中国的前后,他回来之后,的确身上常常带着那种莫名的香味。
“妈妈,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艾利的小女儿扯着她的睡袍,轻轻摇了摇,抬着天真纯澈的眼睛,揣测着大人的世界,歪着的小脑袋让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天使。
艾莉蹲下。身子,亲了亲小女儿,抱着她往门外走去。
下了楼,推开门,费思特就敏锐地发了她们的出现,咆哮的姿态立刻收敛起来,后退几步,拉远他和那个女人的距离,越是如此,说明他心里越是有鬼,艾莉这样想。
“费思特,怎么了?”艾莉望着费思特,又望着中国女孩,疑惑地问道。
费思特摊了摊手,回头跟艾利解释,“真不知道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天天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让邻居们看到,以为我和她有什么呢!”
“有什么吗?”艾莉故作轻松地反问,清亮的眸子里敛着一丝波澜。
费思特紧张了,喉头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他的视线看着苏念北,又看着艾莉,拧着眉头说道,“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吗?艾莉,你不该怀疑我,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谁知道她肚子里装着什么鬼。”
苏念北很少说话,恰逢时机的时候,就会插一句。
她抬起琥珀色的双眸,眸子里尽写着天真与平静,仿佛找到彼岸一般的踏实,她清清浅浅地望着费思特,用流利的英文说道,“Baby!”
费思特没想到她会插话,回过头来看着她。
艾莉也看着苏念北,大概是没有料到她会说英文。
苏念北再次用极其温柔而流利地英文,眸光如水波般浅漾着,深情地说,“费思特,我肚子里不是鬼,是孩子,四个月了!”
说着,她略有些不安,带着些许委屈和探寻地看了一眼艾莉,又缓缓低下头。
艾莉的脸色渐渐白了。
她望向费思特,蓝眼睛撑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说,“四个月前,你去中国认识得她对不对?费思特,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这样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艾莉,你胡说什么?”费思特慌了,他突然觉得一颗炸弹呯地一声就那么炸了。
他看着鬼一般看着苏念北,风一样清淡的女孩,为什么会有如此深的心机。
艾莉流着眼泪,抱着小女儿回房间,不一会儿,她拉着行礼箱,抱着女儿,身后还跟着儿子,脸色煞白地出来。
费思特冲过去,拉着艾莉手里的行李箱,略有些烦躁地说,“艾莉,你可以先离开家一段时间,但你要给我解释的机会,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会把这一切都说清楚的。”
“处理她呢?还是跟我离婚?费思特,不要让我说出后悔的话。”艾莉挣脱了费思特的手,含着泪,从苏念北身前走过,金色的头发扫过苏念北的脸。
苏念北心里默念了一千次对不起,但所有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弱者,永远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被动的接受。
也许,她还有机会跟这个善良的美国女人解释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也许没有,这全在于费思特会怎么选择。
她抬起眼睛,原本清澈无害的眸子变得精睿而锋锐起来,直望进费思特懊恼和烦躁的眼底,轻轻启唇,“费思特,我们谈谈!”
费思特让开门口,眼神阴骛地看了一眼苏念北。
一个柔柔弱弱的中国女人,在他门前默立了十天,然后,他的家就被她拆散了。
说起来,这是非常荒唐的笑话,可是真的发生了,真的发生了,费思特心底如沸腾的岩浆,随时处于喷发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