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北的眼睛被蒙起来,她只能感觉到林恩在房间里不停地走动。
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这种未知的恐惧一点点吞噬她的勇气。
如果林恩决定,让她陪着他一起死,那她此刻似乎别无选择。
她在房间里已经被关了两晚上,那迷香的味道始终隐隐约约地存在着,这中间,林恩照顾她饮食起居,毫无异样。
苏念北不明白,林恩是怎么做到让心理咨询室那边都毫不怀疑的相信,她和瑞德的消失是合理的。
只是现在,距离开庭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她拿不到证据,楚骁的败诉已经成了必然,突然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也不知道,小米有没有把自己的邮件发给楚骁,这时候,她盼望着楚骁能看到邮件,又盼望他看不到。
“林恩,你很爱你的妻子对不对?”苏念北决定先拖延时间,最起码,这样能让她身体上药效渐渐失去作用,只要她能活动,情况就会比现在好很多。
额头上渗着薄薄的汗,偶尔林恩从身边走过,扇动着周转的空气流转,会让她感觉到一阵清醒,不至于睡去。
眼皮打架,沉重的激将要阖上。
林恩的动作停下,看着床。上被蒙上眼睛的苏念北,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她的眼睛里有某种火光,足以烧穿他所有的防备。
他手里握着一把剪刀走向苏念北,她的衣服扣子都太小了,小得让他的手指变得笨拙起来,实在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去解那些纽扣,决定还是先把它剪开再说。
“对,我很爱她,也爱我们的孩子,可是他们就是不听我的劝,非要离开美国,回国……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获得绿卡,我根本不愿意回去!”林恩把剪刀塞进苏念北的衣襟,微微用力,那锋利的剪刀就将衣服裁剪开了。
苏念北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给堵住了,紧张,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极速。
她感觉到剪刀冰凉锋利的尖刃贴着自己的丝质背心在游走,剪碎布料的声音很细微,但听起来却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如果他的剪刀稍有偏差,就可以直接戳进她的心脏,当场毙命。
林恩说的话,让苏念北脑海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一个保镖,一个具有反侦查能力的保镖,如果他的妻子和儿子在极度反对他工作的情况下,要离开,他会怎么做?
一个念头,霹雳一般在脑海里炸开。
苏念北在一片黑暗里似乎揪到了一片羽毛一般的微光,她顺着那片微光开始寻找一个线索的开头。
她妻子信天主教,肯定不会同意丈夫做这种刀剑上舔血的日子。
如果她坚决反对,并想带着孩子离开这个靠丈夫拼命挣来的阴森别墅,林恩一定会阻止她。
如果她敢反抗,林恩就会在冲动之下杀了她,而后,布置一个他杀的现场。
苏念北额头的汗顺着鬓角滑落,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个念头虽然只是苏念北的初步推理,但像林恩这样的躁郁症患者,完全是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林恩,我想你的妻子也很爱你,肯定想跟你一起白头到老……”苏念北利用心理学的共情手法,试图从林恩妻子的角度来看待他,他的妻子怕他,想要躲他,但不能刺激他。
林恩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说明苏念北分析的都对。
现在有点遗憾,上学的时候,边老师向她推荐犯罪心理学,可是苏念北却只专攻了萨提亚,没有多读犯罪心理学,只挨了个皮毛。
“嗯!”
“林恩,其实她没有离开你,依旧活在你的心里,只要你愿意她时时刻刻都会陪在你的身边。”苏念北声音非常平静,如一潭无波的湖水,给人一种安宁且无害的感觉。
林恩继续剪她的衣服,外面的那件衬衫已经被剪破,如今只剩下贴身的吊带背心。
她感觉到林恩在扯衣服的带子,心突然都提到嗓子眼。
“她已经离开了,肉。体和灵魂都离开了我……”
“那你是怎么让她离开的?”苏念北知道,如果这时候再不说一些重要的话来阻止林恩,那一切都完了,她没有希望了。
林恩的动作果然再次停下来,他漆黑且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里渐渐浮上一抹狠戾。
语气也变得很狂躁,“你刚才说什么?苏!”
“是你杀了她,然后做出了被仇杀的假象,为此,你不惜以儿子的生命为代价,你虽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可是内心却倍受煎熬。所以,你现在需要做一些事情来游戏人间,对不对?”苏念北一语中的,将她分析的所有可能推理到极致之后说出来,不论从逻辑、情理上都是无懈可击的严密。
林恩被吓了一跳,脸色变得苍白。
他愣了一下,接着就如一头丢失猎物的野兽一般在地上来回徘徊,他咆哮道,“我不想杀她,我根本不想伤害她,可是她情绪太过激烈,非要当时就离开我……我没办法,我没办法才用枪威胁她,可是她根本不听劝,也不害怕我的枪。她说,她说如果非要让孩子和她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那她宁愿现在就死在我的枪下……于是我开枪了!”
苏念北此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庆幸的是,她阻止了林恩继续剪她衣服,让她赤果果躺在他面前承受被侮辱的情形。
悲哀的是,她揭穿了林恩心底的心结,只要他说腻了,触痛了,随时都可能用任何方式了结自己,然后把事情做得干净漂亮,甚至都没有人会怀疑他会杀人。
“本来这件事情和你的孩子无关,但你为了造成他杀的假相,不得不杀害了自己的孩子,对不对?”苏念北的语气不像是在审判,只是像是在谈心,可是她心里明白,不论她说得如何平稳,如何在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面前保持平静,她终究是在一步一步往死亡的边沿迈去。
林恩的眼睛睁得很大,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被蒙起眼来的苏念北。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掐着苏念北的脖子,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问我这些事情……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