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额头渗了一头汗,一旁的小米也有些急了,“苏老师怎么要改提案呀,这不是我们计划当中的,催眠术只有大师级别的人才能用好,用不好就会漏出破绽。”
“她自找的,没救。”刘云拒绝小米请求她上台救场的要求,只是环臂静静地看着苏念北,心里思量,当初如果跟着魏青走现在是不是不必出这样丑了?
台下的人传来一阵骚动,所有的人都有些犯怵。
到不是害怕苏念北,而是害怕催眠后自己会说些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这时候有人起哄,“老乔上呗,老乔是出了名的不瞌睡,可以两天两夜不睡工作。”
众人推出老乔,老乔的身体粗壮,被推出来的时候差点跌了一跤,加上刚才被苏念北点破秘密,有些恼羞成怒。
“谁,哪个狗日的推老子,你们谁想上谁上,老子没那功夫陪黄毛丫头玩。”乔总推开众人要走,苏念北轻轻地说,“乔总留步,看这边。”
这时候苏念北手里已经多了一块怀表,她一边示意众人安静,一边摇摆着那块手表,嘴里轻轻地念,“乔寿,你现在跟随我,我带你到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摆脱这些人的喧闹,回到你最初的安宁。”
乔总不知道怎么,就被那块怀表吸引,他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苏念北来到椅子前坐好。
苏念北在乔寿面前有规律地晃动怀表,脑海里浮现的是乔寿的个人资料。
乔寿,男,五十岁,曾经是建筑工程的工头,算是龙氏元老。
在四十六岁的时候失去儿子,后来就变得老来花心,四处寻找情人寻欢作乐。
现在的情人小丽,在公司里是公开的秘密,妻子虽知道却无奈。
这些都是龙少提供的额外信息,在员工资料里是查不到的,苏念北不敢走神,继续催眠。
“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见你想见的人,你走进一个山洞,山洞的出口就在不远处,你越走,光越亮……最后你走出了山洞,山洞外就是你想去的任何时间,任何地方,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苏念北的引导起了作用,这也原于她一开始就猜中了老乔的秘密而产生的效果。
老乔闭上了眼睛,神色木木的,身体笔直,渐渐的神色里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情。
“我见到了我儿子,乔辉。”
“你可以跟他交谈,告诉他你想说的话。”乔总不屑于心理催眠,这是苏念北料想到的,恰恰也是因为他的不屑,苏念北深知他对心理催眠并不了解。
催眠术只对两种人起效果,一种是深信不疑的,一种是完全不知的,而乔总是后者。
一开始苏念北点明他衬衫上有口红并揭露出他有情人的秘密时,已经在催眠他。
包括后来众人推举他出来催眠,也完全在苏念北的预料之中。
等苏念北低沉,温柔地声音将乔寿带到了一个无人之境,也是他最想去的地方。
那是他还没有发家前的住所,破旧的公寓,儿子乔辉在水泥地上玩跳格子。
一旁的小朋友说,“乔辉,你到底有没有爸爸,为什么球赛总没有家长参加?”
“是啊,你看昨天的聚餐大家多高兴,就缺你这个足球王,我们很没趣啊。”几个小朋友蹲在那里问乔辉,十二三岁的乔辉冷冷地说,“我爸死了!”
乔寿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画面似乎在发生倾斜。
随后是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吃力地从自行车后座抱下煤气罐,接着扛起煤气罐往六楼爬,爬到一半,煤气罐突然从肩膀上滑下来,幸好有楼梯栏杆挡了一下,女人的手被栏杆和煤气罐夹破,血流不止。
乔寿走过去,叫了一声,“我来帮你吧!”
女人没有说话,吃力地把煤气罐重新扛到肩膀上又继续爬楼。
这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泪水从乔寿紧闭的眼角滑落下来,顺着脸颊落到了下巴,嘴唇微微地抖动着,神色里全是悔意。
苏念北轻轻地说,“你听到我的响指后,就会慢慢地醒过来,现在我们倒计时,3-2-1!”
苏念北捻指发出脆响,接着提醒,“现在,你可以醒来了!”
乔寿缓缓睁开眼睛,恍若新生,原本无所谓的神色突然间变成了严肃,松塌的下巴绷得紧紧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忍住悲痛。
他突然站起来,紧紧地握住了苏念北的手,“苏老师,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我需要去爱护的,我真是个混球啊我,我他妈是个垃圾啊我!”
苏念北握了握他的手,“乔总,只要我们发现了需要爱护的,什么时候都为时不晚,我希望您的生命不留任何遗憾,过去的都过去了,珍惜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
乔寿喉咙滚动,把难过艰难地咽下去,过了一会才问,“苏老师,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能看到他们,为什么看到是十几年前的他们,您告诉我,我怎么样才能再见到我的儿子,您告诉我,我一定会用任何办法感谢您,请您告诉我!”
说话的时候,乔寿已经泪涕俱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突然一改之前的不屑,对苏念北以最虔诚的姿态臣服。
“乔总,他们就活在您的心里,从来都在。”苏念北把乔总的手摁到他的心口,缓缓转头对下面的人解释,“我们每个人都把最重要的人和事放在心里,或许是因为别人的口述,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所见,总之这些情感记忆并不像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消失了,而是一直都存在心底,等待有机会复苏。”
下面的人都面面相觑,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熟悉乔寿,差一点就要认为乔寿不过是苏念北的一个托了。
“乔总,到底看到了什么?”
“是啊,让我们也认识一下这催眠的神奇!”
乔寿深深地吸一口气,看到人群里的情人小丽,又缓缓地低下了头。
“我看到我老婆一个人扛着煤气罐,从一楼到六楼,手受伤了,可是还得搬……这件事情她和我吵过,我没当回事!”乔寿抬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冷静了一下后再没多说,只是回头深深向苏念北鞠了一躬,然后缓缓地走下了讲台。
所有的那些大腹便便的老总都低下了头,仿佛在回忆,又像是在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