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我，这样狼狈不堪、没有利用价值的我，又有哪里比得上那个女人？”
白锦曦的声音越来越轻，她闭上眼睛，掩盖了眼底对自己的轻蔑。
“其实我很清楚，当初你选择我，不过是因为我这张和你的前妻极为相似的脸而已。”她吐出一口浊气，每个字眼都带着沉重，“如今我连脸都没有了，比起你的新欢，当然微不足道了。”
“我也不需要你解释。”她说，“你走吧，我累了，想要休息。”
她没有立刻得到男人的回答，面前的男人沉默的厉害，却能从他笔直的身躯线条中察觉出他泄露而出的怒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我当然知道。”白锦曦嗤笑，“冷先生，既然我现在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那么你可以帮我处理沈氏了吧？这样，以后我们也能互不相干。”
“白锦曦，谁允许你说这些？”冷北承怒斥出声。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互不相干？
她竟然要和他划清界限？她不允许！
一瞬间，他忍不住要将一切告诉面前狼狈的女人，可最终，涌上来的理智压住了他难得的冲动。
一切，都还太早了。
“你想要沈氏？”冷北承咬牙切齿出声，“如果我就是不给你呢？”
“那我还要多谢冷先生了，给我一个死皮赖脸留下来的机会。”白锦曦笑得更为灿烂，“看来冷先生是个善良的人呢，对于一个毁了容的替身，还这么忍让。”
下一刻，白锦曦的双眼倏然凌厉，就连柔和的灯光都无法为它柔化几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锦曦竟是从那双眼睛里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悲哀？悔恨？亦或者是……深爱？
这个认知让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怎么可能？冷北承怎么会爱自己？
这种男人，怎么会爱上一个毁了容的替身？
冷北承没有说话，他只是走上前，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些。就在她以为他要暴怒的时候，他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指腹探出，冰凉的指尖落在了她还完好的半边脸上，像是对待易碎的艺术品，动作格外轻巧。
“白锦曦，如果我告诉你，你不是替身，你信吗？”
不是替身？
白锦曦怔了一下，接着，嘲讽之情又浮现出来。
怎么可能？
“冷先生，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骗我。”她说道，“没有任何意思。”
冷北承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他只是无言地收回了手。
“这些话，我不希望它第二次出现。”冷北承说道，“白锦曦，你什么时候才能相信我一次？”
相信？
这两个字眼深深地刻入了白锦曦的心尖，像是锋利的刀子留下了深邃的痕迹，让她一时头脑发懵。
冷北承没有等她开口，关上了灯，离开了房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夜色中的白锦曦愣愣地坐在床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盯着几乎融于夜色的天花板。
冷北承，让她相信他……
可是……
白锦曦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她连忙用掌心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冷北承，事到如今，你让我该怎么相信你？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经历一次背叛了。
至此之后，冷北承再也没有出现过。
白锦曦的伤口愈合速度不慢，一段时间后，就结疤愈合得差不多了。在拆掉脸上的纱布后，白锦曦最终向小护士讨要了一面镜子。
小护士起初不肯，到最后，才犹犹豫豫地拿了出来。
即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白锦曦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平滑的镜面倒映出属于她的脸。镜面中，她的面庞一半平缓细腻，一半如同月球表面，被硫酸腐蚀得凹凸不平，甚至还残留着惹人注目的褐红色。
那伤疤像是蜈蚣，霸占了她大半张的脸，让原本精致的五官变得狰狞不堪。
白锦曦手一颤，手里的镜子险些掉落到地上。
“白医生，你别看了……”小护士劝道，“没关系的，等什么时候你去做个手术，肯定会和以前一样漂亮的……”
白锦曦苦笑着摇摇头，就她脸上这种大面积的伤痕，恐怕连整容手术都不一定能救。
曾经医院里所有人都惊艳的女神级别人物，如今不过是个被毁了容的丑八怪罢了。
“锦曦！”
病房的门倏然被推开，听到声响的白锦曦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捂住自己的脸。
走进来的是许久未见的顾酒，她的脚边还站着冷小宝。冷小宝一看到房间里的人，就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抱住了白锦曦。
“小宝，你怎么来了？”白锦曦用眼神示意小护士离开，接着仓皇地捂住伤口，不想让他人看见。
她终归是女人，自己的容貌变成眼下这种样子，一时间也难以在别人面前的释怀。
只是，她又怎么遮得住脸上的伤口。
“我听人说你受伤了，于是就过来看看你。小宝也是，知道你受伤后，焦急得不得了，死活要过来……”顾酒犹豫开口，“你的脸……”
容貌可以说是一个女人的命根子，就算白锦曦努力遮着，顾酒也能想象出她的惨状。
白锦曦苦笑着摇摇头，接着低头对冷小宝道：“小宝，你走开一点，会吓着你的。”
然而，冷小宝虽说担忧地看着她的脸，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依旧缠这着白锦曦，不舍得松手。
看着他真挚而又担忧的双眼，白锦曦的心头泛着感动的酸涩。
即使明白，这个孩子说不定把自己当成了自己的妈妈，但是他的真诚，还是让白锦曦舍不得放下。
她现在的脸，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恐怖？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眼中的怪物。
但是，冷小宝拥有的，只有担心，没有恐惧。
这个孩子，是真正地关心着她。
“你别担心，你这伤势，说不定还可以挽救。”顾酒开口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