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林音?”
“嗯?”林音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扯了袖子。
“你在想什么?难道不要我教你写字了吗?”独孤骁颇有些不满。
“不是,不是,当然要你教了,喏,笔给你了。”林音铺好黄纸,摆好砚台,一切准备就绪。
独孤骁想了会,准备落笔时停下道:“你想让我教你写什么?”
“嗯……就写‘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吧。”
“嗯,好。”
她凑过脑袋一看,独孤骁手持毛笔一气呵成,小篆字虽没有楚景翊的字体那样苍劲有力,明显秀气了不少,但也非常好看,是她练几年都达不到的水平。
独孤骁看着她发光发亮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
“林音,你会诗,对不对?”
“我?不不不……”
“你就别骗我了,一般女子能识得几个字都不错了,你会诗,肯定会得皇……呵呵,肯定会有人赏识你的。”
林音没有听到独孤骁隐藏的字眼,只一个劲笑道:“低调低调,其实我会的不多,就那么几句而已。”
就算她会唐诗宋词,也没有用,她打动不了那人,只会和他闹别扭而已。
“呵呵,无妨,会诗就已经很不错了。”他现在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将写好的纸张拿给林音,他继续道:“你先照着写一写吧,这字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写出来后,给我看看。”
“嗯!”
林音挺直身板,一笔一划模仿着独孤骁的字体,眼前慢慢呈现出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楚景翊教她写字的场景。
他坐在她身边时的体温,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他专属的味道却从来不属于她,她错误的动了心,错误地爱上了一个不应该爱的人,错误地走了一条不该走的路。
如果可以从头再来,她一定不会和他签下契约,那誓词回旋在她脑中,她的心疼了起来。
笔尖游走,用所有人不认识的简体字写下了一段歌词:
最肯忘却古人诗
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守着爱怕人笑
还怕人看清
春又来看红豆开
竟不见有情人去采
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一边写,林音的眼泪掉了下来。
独孤骁听到动静,抬眸一看,惊了眼,亦惊了心,他拿起黄纸一看,仍然可以辨认出几个关键字:相思、真情。
他捏住纸的手有些发颤,故作不懂的问:“林音,这是写的什么?”
“没什么,内容很简单,就是我想家了,写的是思念家人话。”
“真的?”
“真的。”
独孤骁半信半疑将纸放到桌上,余光瞥见门口好像走过一个人影,再仔细看,门口没有一个人在那。
“林音,你的字挺好看的,为什么非要学我们的字?真正的原因当真如你所说?”
“是啊,我骗你做什么?”林音擦去眼泪,装做自己很开心的样子。
“那你念给我听你写的内容。”
“不行,这是隐私,关于我思念亲人的话,怎么能读给你听?”
独孤骁忽然明白了,原来她写的是楚景翊。便不再追问着,坐到一旁继续教她写字。
教学一直进行到午膳的时间被迫停止,独孤骁需要回御医署准备分派御医,教字的任务只能一推再推,林音第一次体会到身在一个战火风飞的时代是什么感受了。
她按着自己写下的歌词和独孤骁的字对比,闲来无事一直在桌前练字,直到夜幕降临,惠儿神情紧张地小跑进来,“大人,那个……皇上宣你去御书房。”
“御书房?现在?”
“对。”
林音心中一喜,他来找她了,他终于肯来找她了,胡乱洗了把脸后,匆匆往御书房那走去。
一般而言,除非是皇帝准许的臣子,否则除了皇帝本人,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御书房。
林音事先是不知道这条规矩的,后来当了护卫知道了以后,更加小心翼翼的,她觉得御书房这个地方太神秘,除了那晚和楚景翊来过,她就再没有踏入过这里。
心,忐忑不安的跳动着,推门而入,屏风后,楚景翊背对着她,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书房里安静得要命。
他粗浅不一定呼吸身传入林音耳中,她这次学乖了,记得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平身。”
楚景翊转过身,嘭地将一卷竹简扔到她脚边,被翻开的那几行字中,林音记得这是他教自己写字时,拿给自己的那卷竹简。
“皇上,微臣不懂这其中的意思。”
“你不懂?”楚景翊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和她慢慢拉近距离。
林音害怕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而正是这个举动彻底惹怒了楚景翊。
“和独孤骁在柳鸿阁聊得是不是很开心?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本应该做的事?”
“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要他来教我写字而已,是真的!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他。”她急于解释的同时却也应证了那句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向他去学?早上和沧澜学武功,回来又和独孤骁学写字,林音,朕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你看不懂我吗?我做得还不够明显?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只会惹你生气的女子吧?比不上你那些妃子,是吗?”
泪,忽然滑落,滑入口中,一股咸咸的味道。
“是,朕是看不懂你,你也的确没有那些女子听话。”
他的语气很冷,比北极南极还要冷,林音仿佛听到了什么在破碎。
“好啊,我没有你那些妃子听话,我也没这个必要听话了,这个,我不要了。”她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那一瞬间,楚景翊的瞳孔收缩了几分。
林音二话不说将契约撕了个干干净净,握着一团碎屑抛向空中,如雪花飞舞的纸屑从他们中间落下,她算明白了,自己想求得的一心一意的真心根本不存在。
“你想毁约?可朕这里还有一份,契约上写着除非任何一方逝世才能失效,就算你撕毁它,也没用。”
“那我走总可以了吧!”
“你敢!”
步子,在她刚转过身时一滞。
他到底要她怎样?他有他的天下要守护,有他的妃子,将来可能还会有皇子,而她算什么?算什么?
“如果你踏出这个门一步,朕,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身后是他咄咄逼人的话语,根本不给她留有余地,走不得,真心亦不可得,难道要逼她到绝路吗?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握住,耳边响起他的重重的话语:“就算是死,也要永远待在朕身边!”
门外,一道驻足的身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