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本就是个令万物苏醒的季节,冬日的寒冷在三月慢慢褪去,四月已经十分暖和,但春季也是个会仍然犯懒的时节,林音怀孕后的第二个月,呕吐加上瞌睡的毛病一块来了,她本就不喜欢拘束,现在被一个孩子折磨得难受。
惠儿让楚景翊喊来乾承殿照顾林音,可是她对于林音的饮食犯了难,听说孕妇会喜欢吃酸的,可是林音对什么都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东西就吐出来了,楚景翊在一旁看着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最后找来了独孤骁。
林音不得不佩服独孤骁是个啰嗦到极致的大夫,他要在现代,估计很多孕妇都会找他,除了交代每天忌口的东西,独孤骁建议楚景翊趁这个时节陪林音出去走走。
林音知道无非就是去御花园,那里都是山山水水,看多了也没有意思,而且她见楚景翊听了后没什么反应,估计也是政事繁忙,所以没工夫搭理她吧。
清晨,林音吃了一丁点酸甜味的粥,趴到书桌旁练字去了。
楚景翊下早朝回来,林音见他满脸笑容,估计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低头继续练字去了。
楚景翊兴致很高的走到她跟前,“林儿,我们走吧。”
“啊?去哪?”
“陪你出去走走啊,我刚才一直在想去御花园哪里好,多亏顺德提醒我樱花园里的樱花开了,我决定带你去那看看。”
“樱花?”林音眼睛一亮,她不太喜欢花之类的东西,但唯独对樱花有种特别的感觉。
来到樱花园时,林音立刻被这里深深的吸引了。
她想到如果是寒冬腊月,这里换做一片梅林,白雪配红梅,想必也是一番别样的景色。
“林儿,喜欢这里吗?”
“喜欢,非常喜欢……唔呕……”
孕期呕吐的症状又来了……林音尴尬地看着楚景翊。
“林儿,你这一吐……呵呵……可真是时候。”
“我怀的可是你的孩子,你居然还笑,哼!”粉拳砸在他身,当然可以忽略力道。
“呵呵……好好,我不笑了,呵呵……”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看林音轮起拳头,他索性用自己的手抱着她的,拉着她往园深处走去。
淡粉色的樱花一团团开放枝头,翠绿色的嫩芽已经长成叶子,都说红配绿俗气,林音看来一点都不是这样,完全绽放的樱花如少女的脸有着娇羞的模样,一阵春风拂过,带下了无数樱花花瓣,其中一朵落在她头顶,楚景翊神不知鬼不觉的替她拿掉,携起一片放在手中,吹落。
和喜欢的人漫步在园中,这是林音现在以及老年后憧憬的事,若是有照相机就好了,想他念他的时候可以看照片。
“翊,当初你可是说好的,等战事结束给孩子取名字,想好了没有?”
“嗯……如果是女孩可以叫樱,和你名字同音的樱。”
林音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樱花的樱,但如果不是女孩呢?
“如果是男孩就叫黎。”
“离?”
“呵呵,是黎明的黎,我希望他可以如日出那样,带着整个虞朝的百姓走向光明。”
言下之意,他有了立储之意,但林音并不希望自己孩子当皇帝,当了皇帝就有很多担子,她只希望他能平安健康的活下去。
发觉身边的人又在发呆,楚景翊趁机抬手摘下一朵樱花,“林儿,你若喜欢,这整个园子都是你的!”
“我……呵呵……你啊”
接过樱花,她放在鼻间轻闻。
香,好香。
此刻,她觉得自己很幸福,抛开其他的,能得他一心人,便足矣。
“林儿,我们好像好久都没有……没有过了……”
“什么没有过?”
“就是这个。”
长指捏住她的下巴,楚景翊低头吻住她的唇。
林音愣愣地睁着眼睛,他的唇有点凉,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关系,但空气中满是花香,身子被他的体温包裹,她好想这一刻就这么定格,时光永远都不要流走,他们也不要老去。
从樱花园回来,林音手中还捏着楚景翊送她的花,除了戒指,这可是他第一次送自己东西。
还没进殿,便看见了独孤骁。
楚景翊道:“骁,你有何事?”
“今日是想请皇上准许微臣出宫一趟,阿姐她……”
“娘娘她怎么了?”林音焦灼地问道。
……
小筑内,独孤沁静静地躺在洁白的床铺上,半睁着眼睛的她听到门口有声音,本想起身,可是身体没有一丁点力气。
侍女跪在一旁哭个不停,但是她一点都不觉得悲伤,很快,她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姐姐!”
“皇后娘娘!”
“皇嫂……”
楚景翊欲言又止。
林音见到独孤沁濒临垂死的模样,眼眶一下子红了。
“娘娘,林音求您……求您别走……”
独孤骁悄悄抹了把眼泪,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姐姐,我去给你找药,你再等我一天好不好?”他苦苦哀求着,独孤家只剩他们姐弟,如果姐姐不在,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了。”独孤沁笑着摇了摇手,“我等这天等好久了……我终于……终于可以去见秦殷了……见到他,我一定会告诉他景翊替你报仇了,要他放心……放心就好……”
林音已经哭出声,当她听到独孤沁要去找楚秦殷时,林音回头看了楚景翊一眼,他紧紧搂着自己胳膊的手一刻也未松开。
“姐姐,你别离开我,你走了,我便是一个人了……”
独孤骁已经哀求到声音很低很低,他在竭尽全力挽回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但他清楚的感觉握着自己的手在慢慢松开。
独孤沁看着林音,道:“以后,你要好好和景翊在一起……你们要好好的……别让我们的遗憾延续下去……记住……一定要在一起……”
她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下去,仿佛一颗流星划过天边,留在黑暗中的余光开始一点点消失,最后化成了黑暗,死一般的沉寂。
“娘娘?娘娘?”
林音将食指放到独孤沁鼻间,她立刻大哭起来,独孤骁跪在一旁,紧紧握住那早已松开的手,痛心不已。
楚景翊抹去眼中的泪,碰了碰林音,示意她先出来。
走到屋外,林音靠在楚景翊肩头哽咽着。
“娘娘她死了,她死了……呜呜……那你呢?你会不会突然有天离开我?会不会?”
“不会,永远不会。”
他肯定的语气终于让她有了安全感,只是仍忍不住想哭。
……
昭清帝三年四月二十一日,娴肃皇后独孤沁逝世,与明帝合葬于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