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着聊天的地板是木质的，材料说不上有多好，林音低头看着自己的拖鞋，因为不想正面回答陆言岑刚才的话，所以一直盯着两只灰色的兔子的拖鞋看来看去，又看向陆言岑脚上的拖鞋，这是一双咖啡色的有一个几何图案的拖鞋，她暗自叹气，如果他们不是这样的陌生关系该多好。
她是想和他穿情侣鞋么？宋月那小妮子还说他们在谈恋爱，怎么可能……陆言岑的家世很好，在Y市提起来，几乎人人都知道，她不过是个小警察，因为一枚血戒和陆家扯上了关系而已。
她无法是将陆言岑想成楚景翊，但又忍不住想向他靠近，从这个男人身上去感受曾经有过的温存。
陆言岑放下马克杯，一瞬不瞬地盯着走神的林音，他本不喜欢和自己交谈的人会去想别的事，一来显得不尊重他，二来他不喜欢把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只是今天这状况，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就像某天发现一样不起眼的东西会让他迷了眼。
坐在对面的女人，不，照她的年龄算不上一个成熟的女人，像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而已，女孩清秀的五官还有未褪去的青涩，只是偶尔间他看见她的时候，她的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就像很多悲伤的事情揉在一起，聚集在她眉心，但并不影响她的整体气质。
张左森说她当警察是为了她的父亲，在陆言岑看来并不如此简单。
“林警官。”他放下马克杯，“我该走了。”
“唔……陆先生要走了吗？”林音颇为尴尬，她刚刚又在想别的事情去了，明明是她开口要他留下喝茶的。
该死的……
“因为时间不早了。”陆言岑盯着林音纠结的模样，竟发觉自己有些看不懂她。
“陆先生在楼下等了我多久？”林音总算知道该如何切回正题了。
“三十二分钟。”
“哦……我还没谢谢你送我去医院。”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
“林警官客气了。”
林音觉得也没什么话好聊，索性起身，两手在身旁两侧不知该放在哪，她说道：“那……我送你出去吧，天晚了，早点回家也好。”
林音的租房在二楼，下楼的路程不远，避免了尬聊，两人来到车旁，陆言岑一手已经打开车门，林音正以为他要走的时候，听见陆言岑问道：“你今天是值晚班？”
“没有，是我一个大学闺蜜，她找我吃饭，就在尚佳餐厅。”
尚佳餐厅……陆言岑怔了怔：“其实上次真的是有事耽误了，你知道的，小玫的事让梅姨以及我爸和爷爷的打击很大。”
至于他妈妈那边，他还没有以邮件的方式告诉她。
林音：“小玫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不，这件事不怪你，我倒要谢谢你，关键时刻拉了她一把，很多东西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看出来的。”他已经见到了。
林音：“那……再见？”
“呵呵，再见。”陆言岑坐回驾驶的位置，开车离开。
笑着说再见，是她能够给自己最大的承受力了，是她曾说过要和他保持距离，结果他们隔得越来越近。
*
中秋节这天，正巧林音值晚班，周孟华的妻子生产，他陪同去了医院，还有一部分警员请假回家过节，肖文绮和未婚夫吃饭，留下了林音和张左森，沈唐本来也在的，结果女朋友发来一条信息约吃饭，沈唐就屁颠屁颠跟着去了，这个他前两天家里相亲的女友，沈唐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
“沈唐这个家伙估计未来的一个小时里都不会回来。”指腹摩挲着手中的怀表，张左森在抱怨整个警局就剩他和林音在值班。
林音没有介意这件事，她坐在转椅上，正和妈妈打电话。
“放心吧妈，这次过年我一定会回家，不对，我元旦就回去，肯定回去的，放心吧，今天中秋，你和奶奶在家记得看晚会啊，哈哈……嗯嗯……好的好的，一定，妈，我还要值班，先挂了。”
张左森：“……”
他面带无语，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免得等会值班到十二点的时候睡过去。
“张左森，我看你今天萎靡不振。”林音整理好一部分案子的档案摆放到文件夹上。
“肯定萎靡不振，不是回家过节就是陪另一半，我这个单身狗可要了命了。”张左森说道。
林音憋笑：“那你……哈哈，你都快三十的人了，居然还是单身。”
“你不也是？”
林音哼了一声，面带笑容。
张左森开门离开，想去外面给自己买包烟，刚走到街上便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那。
人影比他矮了半截，身形瘦小，一看就是个女人。
“谁在那？”他试图喊了句。
人影一抖，躲在电线杆子后。
张左森摸了摸腰间了手枪，然后用衬衫挡住，提步往那走去。
“喂，说话！干嘛躲着？”他已经看见这个人影在公安局门口好几天了。
“说话啊，你到底是谁！”张左森大步朝那走去，三步两步走到电线杆后，将那个身影提了出来。
昏暗的路灯下，女人露出一张娇俏可人的脸蛋，化着淡妆，不免让张左森内心萌动，不过这个女人他认识，是他的高中同学，叫什么春来着。
“凌……凌春？”
“你记得我？”凌春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左森。
“呃，有那么丁点映像。”
张左森摸了摸后脑勺，两人往街对面走去，张左森在报亭买了包烟，拆开，抽出一根，两指夹着，点燃，他猛得吸了一口。
“凌春，都是高中同学，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你这几天东躲西藏的，我还以为是有贼呢。”
凌春捂着嘴笑起来：“哪有贼赶偷公安局里的东西？今天是中秋节，我吃过晚饭过来的，你……吃过饭了吗？如果没有，我可以陪你。”
“呃……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张左森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
凌春：“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抓着挎包带子的手一紧，凌春小心翼翼问：“我……也没有男朋友。”
张左森一怔。
凌春继续说道：“你办公室里还有一个警察对不对？她是个女人。”
“那是林音，是我的队长。”
“哦……”看上去，他们的关系好像很好。
“那……”凌春的话还没问完，张左森将烟头掐灭，扔到垃圾桶里，他回头见凌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指了指公安局：“你想进公安局坐会？”
“我单纯的陪你也行啊。”凌春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说完脸都红透了。
张左森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时间没缓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