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正是偷溜出宫的好时节。
“林护卫，咱们就这样出去，确定皇上不会发现咱们？”顺德盯着自己一身黑漆漆的夜行服，眉眼被黑布遮住，只露出两只眼睛，他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十分别扭。
林音噗嗤笑了出来：“顺德，你这打扮不错！看来我还挺有天赋当设计师。”
“设计师？”
林音咳咳两声：“没什么，我们快点出发，今天小爷带你出去耍耍！”
顺德嫌弃道：“还小爷？若不是护卫你再三拒绝皇上，奴才都该喊你娘娘了！”
“嘘，巡逻的来了！”林音没注意顺德说的话，拉着他往一旁躲着，待士兵换班时，林音拉着顺德离开了王宫。
找到一个隐蔽处把夜行衣脱了，换上常服，两人顺利到了长安街，乘船去了玉栏院。
一年前，林音和独孤骁从鬼谷回来了，因为林音身上的余毒未清，又推迟了两年才回京城，某天，顺德替楚景翊抱怨林音回来得太晚，连她当年欠自己的两个馒头八成都是忘了，顺德本意是开玩笑，结果林音当了真，直接说要带着顺德去玉栏院一瞧，那里的好酒好肉准能抵过两个馒头。
说起这两个馒头的来历也挺久远了，那是林音刚入宫，什么都不懂，白纸一张，刚刚学武时没少被沧澜罚，吃了上顿没下顿，顺德见林音饿得难受，悄悄拿了两个馒头塞给她。
林音当时说日后发达了还一桌满汉全席给顺德，顺德觉得她这是痴人说梦，便降低了要求，开玩笑说自己只要两个馒头。
于是在多年后的今天提起这件事，林音信守承诺，抛下楚景翊，拉着顺德溜出宫潇洒去了。
玉栏院虽是青楼，喝酒唱曲的倒不少，林音和顺德在第一楼吃够喝够，顺德算了算时间，离楚景翊批完奏折也差不多了，便赶紧和林音回到宫中。
顺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去御书房继续伺候楚景翊。
林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去沐浴，把在玉栏院的脂粉味全部洗干净。
两人以为自己做的事没人发现，结果楚景翊从御书房回来后，什么话都没说，扔给林音一本金刚经。
林音道：“皇上，你、你这是要做甚呐？”
楚景翊道：“你还好意思问朕做什么？你曾经说过，如果你再去玉栏院，朕就罚你抄金刚经，朕把书都给你找来了，不抄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林音：“啊，我完了……”
她瘫在床上，装起了死尸。
楚景翊坐在她身边，撑着脑袋，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林音嘟囔一句：“顺德呢？”
楚景翊道：“去司服坊洗衣服了。”
林音差点没跳起来：“皇上怎么这样？我不就是欠了他两个馒头，今晚带他出去是要还给他的嘛！皇上你也太任性了，说罚就罚……”
楚景翊道：“朕何时任性？惩罚是你自己提出的，朕不过是替你执行。”
林音暗自翻了个白眼。
还说什么从今往后要好好照顾她，分明就是胡说八道的！
她才回来一年，他就变卦了！
林音起身朝外走去，楚景翊拦住她，“这么晚了去哪里？”
林音漫不经心回答：“去膳房拿两个馒头去还给顺德。”
“你站住！”楚景翊被林音这么闹腾一番，有点冒火气了，“朕没罚他去司服坊，但罚了他一个月俸禄，关键是，你也该罚。”
林音好奇道：“皇上要怎么罚？”
楚景翊叹了口气：“皇后的宝印宝册只要你一句话，朕就让人给你送去，奈何你不要，拒绝朕多次。”
林音无奈，他又提起这件事了。
一年前，她和独孤骁从鬼谷回来，身上蛊毒是解了，但落下了一个不治之症她不能怀孕。
意味她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也因为这件事，她一直不肯入后宫，怕言官骂，怕天下人谈论，所以她一直以臣子的身份陪在楚景翊身边，假若某天他会另娶，她就退出。
可八年过去，除了她，楚景翊再未纳妃，膝下除了楚雪儿，便只有顺宁王的遗孤楚铭，那些大臣比她还着急，隔三差五劝楚景翊纳妃，但楚景翊让顺德把画像拿去烧了，而且也没有在林音面前提过这件事，但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林音还是知道了。
林音道：“皇后不过一个空名号，你心里认为我是便是，这就够了。”
“也罢，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就足够。”楚景翊将林音拉到跟前，正当林音期待他会说些什么，楚景翊笑眯眯道：“今天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抄金刚经。”
林音：“……”
我去你的金刚经！
林音甩开楚景翊的手，跳到床上，把被子一盖，再也不理他了。
楚景翊无奈地摇头，自己不过随口哄骗她一句，她竟真的信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脱了鞋，楚景翊从后面抱着林音，“睡吧，那些话都是朕说笑的，不过……为了两个馒头就去玉栏院，朕还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林音不理会他，只哼了一声。
楚景翊笑了起来：“朕知道你累了，睡吧。”
“你不也累嘛……”林音闷在被子里说了一句。
楚景翊满意地点头：“知道心疼为夫了？”
林音道：“哼搞得我从来没心疼过你一样。”
楚景翊道：“是是是，夫人说什么都对。”
一句夫人让林音为之动容，这一年里，他还是第一次称呼她夫人。
林音翻了个身，主动搂住楚景翊的身子，“那……做夫人的来伺候夫君……如何？”
她的脸红得快滴出血，楚景翊笑着说了一个好字，便吻上了她的唇。
次日。
林音独自一人漫步在樱花林，她身后只跟着巧慧一人，主仆两人一路赏花，林音走到半路忽然停下。
巧慧道：“大人，怎么了？”
林音回头看了一眼，说了句没事，继续往前走。
刚刚她经过的地方，是第一世和楚景翊走过的地方。
就像她说的，经历这么多，但总归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