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却失了自我,只会让两个人都疲累吧。苏云嫣苦笑,眸底是一股淡然的疼痛,可是司霈寰那里,这个想法似乎不灵验了。
他与南宫瑶相处时,倒是格外轻松呢。
“南宫小姐不妨有话直说。”
苏云嫣紧紧地握着杯口,苦涩的咖啡在她的喉边肆意横行,她却发现自己可以轻易咽下了。
“痛快人。”南宫瑶接着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喜欢司霈寰。”
毫不夸张地说,在遇见苏云嫣以前,南宫瑶设想过很多次自己跟司霈寰结婚的场景。可是在遇见苏云嫣之后,这个场景在她的心里变得越来越模糊,以至于她现在都不敢轻易地畅想未来。
有司霈寰的未来。
“这句话南宫小姐应该跟司霈寰说才对。”苏云嫣放下了小勺子,“我虽然还算是个合格的聆听者,但是苏小姐在我上班时间把我叫出来说出这些话,恐怕多走不妥。”
看苏云嫣不卑不亢的样子,南宫瑶心中暗自生气,这场见面跟她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如果苏云嫣能够聪明点领会自己的意图,南宫瑶就不必那么急着抛出底牌,可是现在看来,苏云嫣是势必要跟她过不去了。
“我知道你也喜欢司霈寰,”南宫瑶的声音突然转冷,透着一股寒意,直戳苏云嫣的心窝,“但是跟你这样的人竞争,我犯不着。所以你要是识相点,不如开个价,拿着这笔钱以后替你父母复兴了家族企业,也不好说。”
苏云嫣,你最好是个聪明人。看着苏云嫣苍白却坚定的神色,南宫瑶忐忑地想。
“我从未想过要跟谁竞争司霈寰,”停顿了几秒钟,苏云嫣才接着开口,似是若有所思,“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大手笔。”
连看也没看南宫瑶移开杯底后显露出来的支票一眼,苏云嫣就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女人道。
她好奇,原来南宫瑶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单纯懂事,司霈寰厌倦尔虞我诈,为什么还会留南宫瑶这样的人在身边?
“苏云嫣,你怎么就这么不识抬举!”想着司霈寰平日里对苏云嫣的态度,还有此时此刻苏云嫣的处事不惊的样子,南宫瑶莫名心慌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们南宫家救过司霈寰的妈妈!当年为了给她妈妈献血,我母亲不顾自己安危给她输了大量的血液,甚至最后血量不够,小小年纪的我也给阿姨输了许多血液……”
南宫瑶没再说下去,即便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安霈霈的生命还是没保住也是事实。
“哦?”苏云嫣只觉得太阳穴生疼,仿佛这些日子里司霈寰对南宫瑶的好的画面汇聚成了耀人致盲的幻灯片,在她的脑海里铺展开。
好半天,在南宫瑶得逞般的笑容里苏云嫣才缓过神来到,“南宫小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苏云嫣的心火仿佛就是在上一秒被南宫瑶的话浇灭的,原来司霈寰跟南宫瑶之间,竟有这样曲折复杂的救命之恩。这样层层缠绕的亲情和友情,让苏云嫣有足够的理由胆怯。
“你们苏家经历了什么不用我说,”看苏云嫣事到如今还能镇静自若,南宫瑶索性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知道你是为了抱着司霈寰这棵大树才接近她的,如果你早点离开她,我可以对你既往不咎,也不会再在苏家臭名昭著的名声上再做什么手脚。”
只是听不听,全靠你苏云嫣了。南宫瑶在苏云嫣惨白的脸色中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秘书卷款出逃,苏家负债累累,员工怨声载道,一时流言飞起。可是苏家企业中融入的父母数年的心血和经营,科学的管理流程,过硬的品牌质量,这些仿佛只剩苏云嫣一个人知道了。
苏家的优秀和辉煌随着一场大火消失殆尽,给苏云嫣留下的,只有灰烬。
“既往不咎?”
苏云嫣冷笑,她对人的态度向来取决于别人对她的态度,“我跟南宫小姐怕是没有什么往事值得你揪住不放。”
看南宫瑶咄咄逼人的架势,理智让南宫家的成名历程在苏云嫣心中清晰起来,“我不是个多事的人,”冷冷地看着南宫瑶,苏云嫣不带一丝表情,“既然你像旁人一样诋毁苏家,我就再也不用对你客气。南宫家家大业大,到底也是沾了你跟你母亲献血给司家先夫人的光。仔细推算时间,司霈寰掌管公司实权不过五年,南宫家便在这五年中飞快地站稳了脚跟。个中缘由,南宫小姐要比我清楚得多。”
苏云嫣没有把话说尽,想来南宫瑶骄傲滑头,一定听得明白。
若不是看准了有利可图,试问有几个母亲会把尚未成年的女儿推出去做别人的血袋?人性凉薄,如今的苏云嫣回观已经不足为奇。
人淡如菊,话清如水。南宫瑶自然听得明白。
“苏家的名誉你也不在乎了吗?”看苏云嫣就要起身离开南宫瑶急了,“你不孝!”
苏云嫣没有回头,推门出了包间,直到走到一个看不见南宫瑶的屏风后面时,眸子里的泪水才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
于苏云嫣来说,南宫瑶不足以让她畏惧。苏家的名声已经被以讹传讹,让无数市民唾弃。况且身正不怕影子斜,局面至此,她不怕再坏到什么地步。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还给自己敬爱的父母一个公道。
只是南宫瑶那句“你不孝”,正中她的心情,像是有小爪子在挠她,直到她掉下泪来。
不孝,是苏父嘴里的“为眼前的利益苟且的女儿!”
不孝,是苏母心中的“为一时安顺委曲求全的女儿!”
若不是曾被这样的父母热烈的爱过,苏云嫣又怎么能此刻深沉的领悟到父亲口中的“脊梁”值得是什么。
只愿侥幸存活于世,守住父母一世骄傲。
苏云嫣想着,大步出了咖啡厅。
顾不得是在咖啡厅里,南宫瑶把桌子上的杯子甩了个粉碎,在老板茅坑里的鸡蛋一样臭的脸色里南宫瑶手一挥扔给他了一叠钞票,他才嘻嘻嘻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