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庭磊没再说话，眸底泛起一层水雾。他的心里感慨万千，如今老了，到底比年轻时多愁善感了些。
“空了多去看看你妈。”司庭磊难得这么和气，拍了拍司坤的手背叹了一口气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妈。”
司坤连连点头，眸子里有些吃惊。害怕父亲知道自己去找母亲会不高兴，如今他竟让自己主动去多看看母亲。
“没事你就去忙吧，这段日子也辛苦你了。”司庭磊看了一眼司坤轻轻地道，心中百感交集。司坤虽然跟赵月薇一起长大，但到底跟自己还算亲近，对他来说也是种欣慰。
看司坤带上了门，司庭磊才沉沉地开口，看着钟叔的眸子里都是为难，“老钟，你看霈寰跟小坤，他们俩谁更适合接管公司？”
钟叔满是皱纹的脸上一脸为难，“老爷这是说哪儿的话，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公司当然是由你当家。”
“老钟！我知道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司庭磊一脸平静，轻轻地咳了两声被钟叔从床上扶了起来，看着他不依不挠，“病来如山倒，我算是见识到了。你倒是说说，别让我走的时候有遗憾。”
“老爷，唯独这件事情，我不能跟你探讨。”钟叔一脸为难，两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大少爷倒是有先夫人这个知书达礼的母亲，只是自从先夫人去世后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业务能力再强，到底跟老爷子疏远了不少。
钟叔看得出来，老爷心里更偏袒二少爷。只是司坤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到底被惯着时间久了，业务能力上不算是个有天赋的孩子。若是说起来，钟叔一点儿也不比司庭磊为难。
“其实你的心思我知道。”司庭磊淡淡地道，语调里夹杂着浓重的为难，“你跟了我这么久，自然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我实话告诉你老钟，打从一开始，我就没决定要把公司从霈寰手里收回来。”
听司庭磊这么说，钟叔有些意外，“那二少爷？”
“小坤比霈寰讨人喜欢，可到底不是个吃商业饭的材料。”司庭磊叹了一口气道，“我虽然心里对他颇有些感情，可是公司断然不能交给他。”司庭磊语重心长地道，“赵月薇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公司交给小坤，她自然会跳出来插一脚。公司更名改姓事小，可这是我这么多年打拼下来的江山，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走下坡路。”
钟叔点了点头，跟着司庭磊叹了一口气表示理解。
“大少爷的确是个经商的材料，”钟叔感慨道，“他比起当年的老爷，一点儿也不逊色啊。”
司庭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神情，“是啊，”旋即又转化成深深地落寞，“只是这孩子，这些年跟我越来越疏远了。”
“老爷不要这么想，许是大少爷不善表达也说不好。”钟叔看着司霈寰长大，总觉得这孩子是个心里处事的主。
“你偏袒他？”老爷子指了指钟叔，没有半点责怪之意的笑了。
“不敢不敢。”钟叔赶忙闭了嘴。
“是啊，霈寰的经商能力我亲眼目睹，”司庭磊由衷地感慨，“只有把公司交给他，我才能放心地离开啊！老钟，以后你可以好好扶持他！”
钟叔抹了一把眼泪，没再多说什么。
司坤百无聊赖的打开手机，弹到了监控视频的画面。这么久了，他一直都没发现老爷子有什么异样。正当他想关掉视频的时候，老爷子和钟叔白天的对话传入了司坤的耳朵。
静静地听着司庭磊的想法，司坤的心越来越沉，眸底的黑暗跟无边的夜色融为一体……
东湖别墅。
“我做梦也没想到，司庭磊的心中会这么想。”听完儿子满是怒意的叙述，赵月薇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都是吃惊。惊奇之余，无边的恨意快要把她包围。
自己陪了看东西那么久，带着儿子在家里这么多年步步为营，时时不忘记讨司庭磊欢心，到最后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对他不冷不热的司霈寰。
“他还说了，只有把公司交给司霈寰才能放心。”司坤紧紧地压着牙，沉沉地补充道，“妈，这么多年了！我们到底算什么呢！”
“很好！”
听到“只有”两个字，赵月薇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看来司庭磊是铁了心的要把公司留给司霈寰。赵月薇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司坤道，“如果这个“只有”不存在了呢？”
“妈，你是说……”
司坤比了一个刀手的动作。
“在别人的屋檐下苟且偷生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你也是司家的儿子。”赵月薇的眸子里都是狠厉，“老东西留给你的那一丁点可怜的遗产能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司霈寰一句话就收了回去。只要你不当家，别人自然不会把我们母子放在眼里。”赵月薇的目光跟司坤的目光对接，一字一顿地道，“他既然对我们无情无义，我们又何必手下留情！”
从一开始司坤就知道司霈寰会是他生命中最大的绊脚石，赵月薇的意见他并不反对。只是司坤的心里隐隐担忧，从苏家两口再到仆人，从周淼淼再到司霈寰，他害怕有一天这些事情会被人查出来。“只是……”
“没什么还只是的，”看儿子有些怯意，赵月薇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道，“一不做二不休，只有把司霈寰除去，你的人生才能平坦地过下去！想想苏云嫣，想想总裁的职位，想想这些年他从你身边夺走的一切，小坤，你可要清醒点啊！”
被司夫人的话击中，司坤的脸色陡然变冷。司霈寰，从来都是你逼我的！
“放心吧妈，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司坤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恨毒之色，金边眼睛之下是一汪快要漫出来的决绝，“你先在这里等着，相信我，我很快就接你出去。”
“我会让人照应你。”赵月薇这才放心了些，“一切小心。”
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等在门外的苏云嫣却迟迟没有看到男人的身影。她下意识地推开总裁办的门，才发现司霈寰还在批改文件。
看苏云嫣进了门，司霈寰抻开些袖口，才发现已经下午七点了。
苏云嫣看得出来，司霈寰有心事。他本不必这样繁忙，以至于忘了时间。老爷子身体日渐衰微，恐怕司霈寰的心情也轻松不到哪儿去。
“想吃什么。”
司霈寰淡淡地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疲惫的脸上透着微微凉意。
“不如回司家吃饭，”苏云嫣试探性地问道，“你也有段日子没回去了。”
原本还没有一丝表情的男人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旋即又被更浓深的淡漠遮住，“不必。”
浅浅两个字，让苏云嫣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这样的司霈寰，让他心疼。想必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取代老爷子的位置，只是这么多年，他们父子早就习惯了漠然相对，司霈寰不说，老爷子也不说。那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什么时候才能被填满呢？
以身子不舒服为由，苏云嫣特意请了半晌的假，看司霈寰的车子出了门，苏云嫣这才慌忙地回房间洗漱收拾。毕竟要见老爷子，去的太晚不好。
让苏云嫣没想到的是，进了司家别墅，她就发现了等在客厅里的司坤。
看着不远处向自己投来了愤恨的眼光的男人，苏云嫣的眸子里都是冷漠。也对，出了这样的事，除了司家司坤还能呆在哪里。
“你怎么还敢来？”
看着不远处静静立着的苏云嫣，司坤还以为自己见到鬼了，“赶快滚出去！这个家不欢迎你！”
“做错事情的人不是我，我为什么不能来。”苏云嫣语气淡淡，旋即便抬腿向老爷子的房间走去。
“你给我站住！”说话间，司坤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谁允许你往我家里进的？”
“司霈寰。”
苏云嫣语气淡淡，司坤明知道司霈寰这个时候在气头上，总不至于撞他的枪口。
司坤果真没再多说什么，恨恨地看着苏云嫣上了楼。
看到苏云嫣时，钟叔在司廷磊的门口一脸穆然的站着。相比司廷磊对苏云嫣的厌恶，钟叔却没那么讨厌这个女孩。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钟叔相信司霈寰的眼光。
“苏小姐，老爷病重，实在不方便见人。”
揣摩着司廷磊大概不想见到苏云嫣，钟叔伸胳膊拦住了她道。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苏云嫣眸子里都是恳切，“钟叔，还请你替我通报一声吧。就说……”苏云嫣顿了顿，“关于司霈寰。”
苏云嫣刚刚上了楼，司坤就拿出手机画面切到了司廷磊的房间中。让他吃惊的是，父亲竟然见了苏云嫣。
到底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司坤下意识地把耳机声音调到最大。
“董事长，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苏云嫣心忧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