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竹树上滑下来,从黑布袋取出一张黑色符纸,递给古秀成,说道:“这是一个多月前,黑袍鬼父遗落下来的符纸,你帮忙看一看。”
古秀成摆手,并没有接过符纸,瞩目扫视黑符纸,点头道:“画风是茅山派的符纸风格,不过某些细微之处,作了一些改正,有点湘西梅山教派的风格,可能是他将两种符纸糅合在一起了。若是让梦符看一眼,她会说得更详细。”
我把符纸重新收好,问:“你说的那个疤道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古秀成想了一会儿,道:“我知道得并不多。只是听说,那疤道人用丹炉炼制某种药虫的时候。丹炉爆炸,在他脸上留下了一块黑疤,便有了疤道人的称呼。疤道人私自炼制药虫,所以被茅山逐出山门。”
我忙问:“药虫是什么?”
古秀成解释说:“所谓药虫,就是帮人疗伤的虫子。中了蛊毒的人,可以用药草来疗伤,也可以用药虫来治疗。”
我思索片刻,又问:“药虫是治伤疗伤的,因丹炉爆炸,把人赶走。茅山派是不是太苛刻了?”
古秀成摇头说:“涉及到茅山派的内情,我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能贸然下结论。”
我心想道,仅从游方道士、符纸与黑疤,尚不能断定黑袍鬼父就是茅山派弃徒疤道人。
我说:“我与黑袍鬼父过招的时候,还感觉到他身上有尸气,给人一种复杂的感觉。说他是人,又不是人。说他是僵尸嘛,他好像又不是僵尸。”
古秀成道:“可能和我一样,是个尸气裹身的活死人。眼下,还不能推断,黑袍鬼父就是疤道人。”
我与古秀成驱赶剩余的食肉蚂蚁,在林中等了一会儿,就看到萧天刑只身返回,道:“那黑袍鬼父丢了只飞蛾子,炸开迷雾,乘机溜走了。”
我说道:“刚才我与古道长推断,此人是茅山派弃徒疤道人,以前炼制过药虫的。”
萧天刑皱眉说:“药虫?茅山派?”
顿了一下,说:“不管他了,咱们先去见沈君君。”
古秀成在前面带路,走出竹林后,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见到了沈君君。
我把山洞看了遍,问道:“古秀成,麻二雷呢?”
古秀成说:“我没有把麻二雷带在身边,我把他关在另外一个地方,正在给他养伤。你放心,我答应你不伤害麻二雷的性命,就绝对说到做到。”
我赶紧问:“二雷怎么了?”
古秀成道:“我劫走麻二雷之后,没过多久,他体内的金蚕蛊就开始发作,身上的硬壳开始蔓延,要钻入麻二雷的体内,痛苦不已。我本想强力取出金蚕蛊,但是我答应了你,要保全那麻二雷一命。我把放在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
我手心都是汗水,没想到老金蚕王终于不甘寂寞,开始冒头了,道:“那就好,请带我见麻二雷,我帮他把金蚕蛊王弄出来。”
古秀成点头答应了我。
萧天刑方才说:“昆仑,把白玉蜈蚣拿出来,交给沈君君。”
沈君君靠在洞内的石头上,绿色的身子非常微弱。古秀成远远地看着,神情十分着急。
我把五花大绑的白玉蜈蚣拿了出来,洞内萦绕着白色的光芒。
沈君君发出微弱的声音,挥手示意,表示不愿意再要白玉蜈蚣。
萧天刑道:“沈君君,这白玉蜈蚣是你用命换来的,为什么不要呢,这可是人间的宝虫。”
沈君君依旧挥手。
古秀成似乎了解妻子的意思,上前解释道:“恩公,君君是说,我们今日落到如此田地,皆因这种白玉蜈蚣。就算是世上的宝虫,对我们来说,都是不祥之物。所以她不要白玉蜈蚣。”
萧天刑道:“也罢,你身体虚弱,暂时把白玉蜈蚣放在身边。等明天,再把白玉蜈蚣给我。我本打算找你借宝虫的。”
沈君君起身,款款地鞠躬。
我把白玉蜈蚣解开,那白玉蜈蚣轻松自如地回到了沈君君身边,白玉蜈蚣的白色与沈君君的绿色,融合在一起,相得益彰。
萧天刑又对古秀成说:“老夫从不贪恋什么宝虫,待我用完之后,我就会还给你。老夫要用这只白玉蜈蚣当做一个诱饵!”
古秀成跪在地上,说:“恩公,你尽管拿去就是了。这白玉蜈蚣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珍贵了。如今能再次与君君相逢,是祖师爷对我的厚爱。我只求手刃仇人,再无别的贪念。”
萧天刑扶起古秀成,道:“你今日被九幽寒气所伤,也早些休息吧。”
萧天刑看了我一眼,我与他出了山洞,走到一块视野开阔,四周无处躲人的地方。
“这里地势开阔,没有人可以靠近。咱们爷俩可以好好聊一聊。”萧天刑说,“昆仑,听说你已经是苗疆虫王了,可喜可贺啊。”
我抓抓脑袋,不好意思说:“义父,你就不要再嘲笑我了。我跟你说实话吧,能当上这个虫王,真是运气好。黑煞那帮人,正好抓住了其他十二峒人马,我捡了个便宜。”
萧天刑脸色一沉:“狗崽子!这是骄傲的事情,没必要谦虚。你把右手伸出来,我替你搭搭脉搏。”
我吐了吐舌头,伸出右手,萧天刑闭目感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问:“先天之虫什么时候开始觉醒的?”
我答道:“大概在几个月前,我火烧茶花峒祠堂,遭众蛊虫围攻,那个时候先天之虫开始觉醒了。”
萧天刑又问:“那么在这之后,你和它一共有过几次交流,有没有借助过它的力气呢?”
我来回踱步,皱眉冥想。
第一次是在茶花峒,对付麻小楼的时候;第二次是在蚩尤谷,和黑袍鬼王过招,那时候急于知道师父的下落,急火攻心;第三次,是与鬼父过招。最后一次就是刚才,先天之虫主动发生,希望饱食九幽寒气。
我最终说道:“从先天之虫开始觉醒,到今日在祭坛上吸食九幽寒气,一共是四次。”
萧天刑点点头,说:“昆仑,我下面说的话非常重要。你眼下修行的重点,就是尝试着驯服先天之虫。”
我不由地一惊,瞳孔放大,这不是开玩笑吗。
萧天刑接着说:“我是认真的,我那大对头,依靠着一只先天之虫,为非作歹,恶毒至极。但是他不具备你优良的品质。他利用先天之虫,时常有性命危险。所以我想,疤道人炼制药虫也好,黑叔谋寻找白玉蜈蚣,都是给他疗伤的。你已经四次与你体内的先天之虫接触,你要驯服它,让它听从你的号令。同时,你还要活得好好的,不能受伤。”
我呼吸有些急促,心中暗想,先天之虫如此厉害,先是镇住三尸蛇蛊,就连土卵中孵化出来的灵虫,也不能彻底压制住先天之虫。
我不禁有些怀疑,依靠我现在的能力,真的可以压制住先天之虫吗?
我道:“义父,你可别骂我。先天之虫如此霸道,我花了好多年时间,不过是想从先天之虫口中求得生存。现在反过来驯服先天之虫,着实有些困难。”
萧天刑气得直瞪眼,夜风吹来,袍子在空中招展,强压住怒火:“狗崽子,你是苗疆虫王,是管理百虫的王,岂能说出这样沮丧的话。要是搁以前,我一定把你举起来,丢出去。你太丢人了。”
我忙道:“义父,我……”
萧天刑打断我的话:“你不过是先天之虫吓破了,被古秀成的描述吓走魂。冰霜算什么,血盆大口算什么。你给我记住,你是虫王!你是虫王!你是虫王!”
我感觉到萧天刑怒火中烧,气得头发纷飞。
我赶紧道:“义父,我错了。我不该畏惧先天之虫。他娘的,这么多年,一直求它不要杀我,也是时候,把它踩在脚底下了。您老人家不要生气了。”
萧天刑宽大的手掌放在我肩膀上,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我的狗崽子。不过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人做到过。那个人我不说,你可能也知道。”
我淡然一笑:“义父,是萧大魔头吧!”
萧天刑哈哈大笑:“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没错,就是萧大魔头,能驯服先天之虫,就连我也没有掌握十拿九稳的办法。你告诉我,你有没有信心驯服先天之虫。”
我抬头看着星空,星星正在眨眼,深吸一口气,说:“我没有信心。但是我知道,如果不能驯服先天之虫,我最终的结局,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会堵上自己的性命,和它抗争到底。为了活下去,我愿意以最大的勇气,做一切尝试。”
我刚刚十七岁,还有大好的时光。我不能永远活在死亡的威胁下,我要主动掌握自己的命运。
萧天刑错愕了片刻,说:“没错,为了活下去,要努力奋斗,要玩命拼搏。好,我教你一些简单的法门,剩下的由你自己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