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递上清单
朱氏朝丽珠摆了摆手,说:
“你先别生气,等婧姝把话说完了在生气。”
丽珠哼了一句,抱着胳膊坐在那里听婧姝说。
朱氏问婧姝:
“你是怎么知道二少爷偷老爷屋里的古董拿出去变卖的?还有这张单子是怎么来的?”
“二少爷去老爷屋里偷古董弄雪看到过不止一次,如今弄雪就在大娘屋里当差,大娘可以把弄雪找来问问她。至于那张单子是怎么来的,这还得感谢一个人。”
“感谢谁?”
“贾缶。”
“贾缶?”丽珠一脸狐疑的说:
“贾缶好像是张根家的女婿,他老婆被五姑娘折磨的那个。”
婧姝朝丽珠点了点头,道:
“就是他。张根家的告诉我弄雪不止一次看见二少爷去老爷屋里偷东西之后,我就让贾缶朱氏而二少爷的行踪,贾缶一连守了几天都不见二少爷有动静,但总算黄天不负有心人,三天前贾缶看见二少爷天蒙蒙亮就出了府,掖下夹着什么东西,走路很慌张,边走不停朝身后张望,头上戴一顶瓜皮帽,可能担心被人认出来的缘故,身上穿的是一件粗布棉袄,跟平时的打扮判若两人,但贾缶还是从身形上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丽珠似乎没兴趣听二少爷是怎么偷跑出去的,她只想知道二少爷把老爷屋里偷出去总共卖了多少钱。
“你说重点,那个败家子是怎么跟高员外的儿子接头的,还有败家子总共收了人家多少好处?”
朱氏见丽珠这么心急,皱着眉,不耐烦的道:
“你让婧姝慢慢说。”言毕,看向婧姝,对她说:
“你说吧。”
“贾缶一路跟踪二少爷到赌场,他见二少爷夹着腋下的东西径直来到后门,于是贾缶一直跟踪到后门,终于被他看见二少爷跟高员外的儿子做肮脏交易的一幕。高员外的儿子身边带着一个小厮,买下二少爷藏在腋下的一块玉石之后就在单子上写上一笔,如此我才知道原来二少爷每卖一件古董给高员外的儿子,高员外的儿子都会在清单上记上一笔。”
听到这里丽珠气得把二少爷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婧姝见大娘沉默着,脸上的神情很凝重,婧姝知道一旦大娘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心里肯定很不好受,但事情总归要告诉她,她是一家之长,只有她才能制止二少爷的疯狂行为。
丽珠拿起那张清单看了看,她好像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嗞了嗞嘴,带着不解的口吻自言自语:
“这张清单是怎么来的?”说到这里,丽珠像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婧姝,问她:
“四少奶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败家子偷老爷的东西,既然你一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出来?你不会跟败家子是一伙的吧?”丽珠诧异的看着婧姝。
婧姝淡淡的笑了笑,没有理会丽珠,丽珠觉得婧姝这样分明是怠慢她,冷道:
“你早知道为什么不早说,指不定你也从中拿了好处。”
婧姝懒得理会丽珠这种人,她对朱氏说:
“清单是我叫满次公子想办法拿到手的,满次公子说高员外的儿子高品实跟董文举关系密切,他让董文举想办法去拿清单,不出三日就拿到了。”
朱氏点着头,道:
“满次和董文举都是四爷的朋友,他们两个肯帮衬我们,真是我们的荣幸。”
“是啊,我也没想到满次公子会这么顺利拿到二少爷销赃的清单。”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边上响起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
“四少奶奶,我到要问你一句,你出去见满次公子的时候得到谁的准许了?身为束府四少奶奶,随便出去见陌生男子,这可是有违礼数的。你看上去斯斯文文,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二姐姐说什么呢?”婧姝一脸严肃的看向丽珠。
丽珠冷笑了笑,不紧不慢的道:
“我说什么,你难道不懂吗?”
“你说什么,我真不懂,那天晚上跟我去见满次公子的人还有四姑爷、木头和冰玉,对了,还有赶车的吉祥,这么多人在,我难道还能做越矩之事?如果二姐姐怀疑那天晚上我和满次公子之间有什么暧昧的话,不妨把满次公子叫来,让他当面跟你说,我姚婧姝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二姐姐觉得这样还足以证明我的人品的话,那么我只有把这张清单销毁,免得到时候被人问起,你这张清单是怎么来的,我说是托满次公子给我拿来的,满次公子为什么肯替你做事,是不是你许了他什么好处,事实上我什么好处都没有给满次公子,是他看在星遥的面子上才帮衬我的。若二姐姐硬要说我跟满次公子有什么的话,那么我现在就毁了这张清单,免得到时候被人误解。”说完,婧姝拿起那张清单作势要撕毁。
“慢着!”丽珠怎么舍得婧姝撕毁清单,那可是告二少爷的罪证,只见她瞪视着婧姝用命令式的语气说:
“给我把清单放下!”
婧姝笑了笑,不徐不疾的说:
“我怕被它所害,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还是让我当着大娘的面把它撕了吧。”言毕,婧姝作势又要撕。
“你敢撕!”丽珠去抢婧姝手上的清单,朱氏朝丽珠大声喝了起来:
“你闹够了没有!”
丽珠见娘生这么大的气,愕愣了一下,把伸向清单的手慢慢缩了回来,愠怒的说:
“你只知道帮衬她,她又不是你生的,我才是你生的,你的手长的跟别人不一样,胳膊肘居然往外拐。”
朱氏让婧姝把清单给她,她边收起清单,边对婧姝说:
“你做的好,大娘打心底里感谢你。”
婧姝轻轻笑了笑,道:
“大娘千万别在我面前客气,我只不过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而已。”
朱氏高兴的笑道:
“你总是这么谦逊,跟某些既没有本事又嫉妒的人相比,你不知道好了多少,你放心,有大娘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婧姝摇了摇头,笑着说:
“我受点委屈不打紧,只要能替大娘做事就算受再大的委屈婧姝都不会觉得苦。”
“好孩子,你竟比我的女儿还要贴心。”朱氏感动的眼中含泪。
丽珠见母亲跟姚婧姝一唱一和亲昵的就像亲生母女,气炸了肺,一扭头旋风似的跑了出去。
等丽珠走了之后,朱氏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都是我把她宠坏了,我这是自食其果。”
婧姝见大娘责怪丽珠,乐得说风凉话:
“二姐姐没什么,只不过心太直了一点而已。”
“你那样对你,你还帮她说话。”
“我不是帮她说话,二姐姐的确心直口快。”
朱氏苦涩的笑道:
“她这哪里是心直口快,是仗着有我疼她无法无天罢了。”
“如果人人都像大娘这样明辨是非的话那该有多好。”婧姝由衷的感慨。
“可惜世事总不能随人所愿。”说完,朱氏苦闷的摇起了头。
“大娘,现在我们有清单在手,是不是该把老爷的遗物清理一下?”
“是时候清理了,老爷的东西肯定少了很多,而他少掉的东西就罗列在清单上,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何年何月何日,二少爷卖了什么古董给高品实,收了人家多少钱。这张清单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你们大娘准备什么时候清理老爷的遗物?”
朱氏想了想,说:
“我要来个出其不意。”
听了大娘的话,婧姝知道大娘想打二少爷一个措手不及。
事情原本进行的很秘密,只有朱氏跟婧姝两个人知道,然而正所谓百密一疏,大太太要清理老爷遗物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等消息传到三房那边的时候,别人还可以,束星达第一个坐不住了。关露祺见束星达坐立不安,晃晃如丧家之犬的样子,问他:
“二爷今儿个怎么没到大太太屋里去?”
束星达正在着急,没想到关露祺居然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问他,束星达一把抓住关露祺的衣领,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似的,大声道:
“你给我少废话,否则我杀了你。”
关露祺一脸冷然蔑视着束星达,真想破口大骂面前这个人,然而结果还是强忍住了,生怕没有人性的束星达失去理智像上次那样铁锤似的拳头朝她身上砸下来。
束星达一把推开关露祺,弱蕊赶紧上前扶住姑娘,关露祺急促的呼吸着,仿佛胸口压了千金重的东西,一时之间头晕目眩,眼前一片金星乱冒。
“咳咳咳——”
“姑娘,姑娘你顺顺气,弱蕊替你揉着。”弱蕊伸手撸着关露祺的胸口。
束星达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急的抓耳挠腮。大娘准备清理老爷的遗物,这意味着他的事情很快就会暴露,束星达实在呆不住了,一扭头跑了出去。
“你看看,看看这个没良心的,看——,咳咳咳——”关露祺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姑娘,你放宽些,别再去想他了,我已经禀明太太,太太说等天气转暖之后再让你回去。”就在刚才弱蕊跑去跟潘氏说,她们想回扬州,三太太问她,为什么突然想回扬州,弱蕊说姑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恐怕将不久于人世,她说就算死也想死在自己家里。
潘氏听了这话觉得很不舒服,但转念一想,觉得关露祺已经那样了,早晚都要死,不如让她死在娘家到来的干净。于是答应弱蕊,等天气转暖之后就送她回去。
关露祺双眼出神的看着窗外,眼珠一动不动。
“弱蕊,你说人死之后有没有灵魂?”
弱蕊见姑娘这么问,赶紧安慰她:
“你的病会好起来的,如今最紧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命,只有留着自己的命将来才有希望。”
关露祺轻轻转动眼珠,定定的看着弱蕊,咳了咳,说:
“我真想快点死,那样就可以变成厉鬼向那个畜生索命——”
“姑娘。”弱蕊赶紧用手捂在关露祺嘴上,忍着泪,朝她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说:
“奴婢打小跟着姑娘,觉得姑娘对奴婢比奴婢的亲娘都还要好,自从娘死了之后,奴婢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奴婢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姑娘能好好活下去,这样奴婢将来才可以有个依靠。”
关露祺在枕上摇了摇头,对弱蕊说:
“我嫂子是个深明大义的人,等回了家之后,我让嫂子收你做义女,如果不是你打定主意说今生不嫁人,否则我就让哥哥娶你做姨娘,我哥哥性子温和,又是个读书人,你从小又在我们家长大,相信他一定会待你好。可惜你说你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嫁人,所以我只能让嫂子收你做义女。”
“姑娘,快别这么说,弱蕊愿意一生一世服侍姑娘。”
关露祺含笑看着弱蕊,道:
“我知道我的婚姻影响到你了,你打定主意不嫁,是因为看见我的不幸遭遇,其实你嫁给我哥哥肯定有你的好日子过,哥嫂都是讲理的人,对下人又好,等个一年半载你给我哥哥生了孩子之后,你的地位就保住了,不像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能生养。”
“姑娘,不是叫你别说了吗,你怎么又来了,你如果再这样,我就走了。”弱蕊故意生气的说,她实在不想姑娘再说这种伤感的话。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关露祺拉着弱蕊的手,微笑着说:
“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家。”
“姑娘别急,再过几天就是清明,等过了清明之后天气就真正转暖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回家。”
“你给我拿纸笔来,我想写一封信先寄给娘家的哥嫂,告诉他们我快回家了。”
关露祺问弱蕊要纸笔,弱蕊担心姑娘的身体,不肯给她,但关露祺执意要给娘家哥嫂写信,弱蕊无奈只得把纸笔给她。关露祺撑着坐了起来,写几个字歇一阵,又写几个字,又歇一会儿,一封一页纸的信足足写了一个时辰。等写好信,实在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吓得弱蕊赶紧把四少奶奶叫来。
再说束星达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既然大娘要清理老爷的遗物,他只有溜之大吉,留在府上难道等着被人拿捏吗。
束星达低着头走的很快,下人们见二少爷这样,尽管觉得疑惑,但却不敢多问,等束星达从他们身边快速经过的时候,下人垂首恭立在侧,直到二少爷走远才跑去做该做的事。
“二爷,二爷。”
束星达刚出大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见这个声音很熟悉,像是跟四少爷的小厮木头的声音。自从四少爷不见了之后,木头就一直在门房当差。回头一看,见叫他的人可不是木头那个臭小子。
“兔崽子,有事没事叫爷干嘛,难道想让爷给你吃杀威棍,几天没有踢你,是不是皮肉痒了。”束星达正在心烦意乱之时,忽然被木头叫住,正好把气撒在他身上,抬起脚朝木头腿上踢去。
“爷,这是要去哪儿,我有个好地方想带爷去。”木头被束星达踢了几下,仍满脸堆笑的对束星达说要带他去一个好地方。
束星达没好气的说:
“爷今儿个有事,没空闹腾。”
木头一直替少爷们跑腿,少爷们平时都爱去什么地方他了如指掌,自从四爷走了之后,木头除了在门房当差之外,还充当二少爷的跑腿。二少爷喜欢去哪些地方木头比谁都清楚。
只见他涎着脸走到束星达跟前,嘿嘿笑了笑,凑到束星达耳根上,轻声道:
“昨儿个我在街上遇到满次公子的长随,问他,你们家爷最近都在哪儿消遣,满次公子的长随对我说,他们家爷有了一个新的去处,柳花胡同来了几匹扬州瘦马。”
“扬州瘦马?”束星达惊异的看着木头,露出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木头朝他重重的点了点头,道:
“满次公子的小厮对奴才说,他们家公子已经要了一匹瘦马,前几天高员外的儿子也要了一匹,如今只剩下一匹了,如果去的晚了恐怕会被人要走。”
束星达犹豫了起来,如果上柳花胡同,身上所带的钱不够,如果不去,又实在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个,那个,嗞——”束星达又不能跟木头说他身上带的钱不够花天酒地。
此时只见木头又凑到束星达耳边耳语了一阵:
“二少爷大可放心,今儿个是董少爷的生辰,他说有他请客。”
“哦!”束星达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
“真的吗?”
当束星达问木头真的吗的时候,木头拼命点着头,对他说:
“奴才怎么敢骗二少爷,二少爷是什么人,奴才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都不敢骗你,如果到时候奴才骗了二少爷,就任由二少爷处置——”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快带我去。这柳花胡同先前只不过听过名字,究竟在什么地方还真的不知道。”
木头嘻嘻笑道:
“奴才认得柳花胡同,有奴才给二少爷带路,二少爷就放心吧。”
束星达大声道:
“那还不快给我带路,怎么又废话了,你若再废话一句,小心我捶你。”
“是是,奴才再也不废话了,再也不废话了。”
“快走!”束星达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他早就想一睹扬州瘦马的风采,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今天总算被他遇上了,他怎么舍得放弃,恨不得两肋生翼飞去那边亲眼目睹传说中倾国倾城的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