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连夜脱逃
草原上的夜晚显得诡异而神秘,蔚蓝色的天幕似触手可及,星遥站在一片开阔地上。他的心情很复杂,也很纠结。毕竟那个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但他却做出那种事情,为什么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偏偏是他。
此时的星遥只想快点离开草原,离开星远,他再也不想见到星远,这样自己就会好受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星遥发现身后似乎站了一个人,他猛的回头朝后看去,赛所额带着满身酒气站在那儿。
“哈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明天你就要回中原了,难道舍不得走?”
星遥讨厌赛所额,那是因为他居然把婧姝的画像放在身上。
“小兄弟,干嘛急着走,反正我也睡不着,何不留下来跟我聊聊。”赛所额伸出胳膊拦住星遥的去路。
星遥推开赛所额,径直朝前走去。
赛所额冷冷的看着星遥离去的背影,对这个来自中原的年轻人充满了嫉妒,赛所额嫉妒星遥是因为画像上的女子居然是他的妻子。
“你的妻子真的很美,比我们这里最美的姑娘还要美,呵呵,臭小子,艳福不浅啊。”赛所额呵呵笑着说。
这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星遥心上,他猛的转过头,怒视着赛所额,道:
“你的皮肉是不是痒了?”
“哈哈,小兄弟今天的火气怎么这么大,刚才你还打了你的兄长,现在难道又想打我?哈哈——”说完,赛所额大笑了起来。
星遥冲到赛所额跟前,抬腿踢在他小腹上,赛所额毕竟是孔武有力的蒙古大汉,他只不过朝后踉跄了几步,既然没有摔倒。星遥见状又迅速朝他的小腹上补了一脚,这次赛所额终于像棵大树似的倒下了。
“臭小子,你竟敢对我无礼!”柔软的小腹被连踹两脚,赛所额就算是铁打的也挨住,他伸手紧捂在小腹上,疼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星遥用穿着牛皮靴的脚狠踢了赛所额,一直把赛所额踢得嗷嗷乱叫。
“混蛋小子,你难道疯了吗,你当我赛所额是什么人,我可是部落头领,你不怕我,难道连我的军队也不怕吗,嗷嗷——”赛所额疼的嗷嗷乱叫,看来他也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他身板结实,人又长的高大,但此时却像一只皮球似的任由星遥踢踹,居然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草原狗,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几次三番挑衅,我真想杀了你。”星遥似乎有点失去理智,他朝四下看了看,想找木棍之类的东西狠揍赛所额。
就在星遥找东西的时候,赛所额终于找到一个逃脱的空隙,他忍着疼,从地上站了起来,拔腿就跑。
星遥见赛所额跑了,大喊一声“站住”,追了过去。
赛所额多喝了点酒,又加上被星遥连踢了几下,才刚跑出没几步就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此时赛所额发现眼前有明晃晃的东西,他定睛一看,中原小子手上居然拿了一把匕首。
“你,你想干什么?”赛所额双手撑地,边朝后退去边害怕的说。
“我要杀了你这只草原狗,我最恨像你这样对美色垂涎的色鬼,只有杀了你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来送死吧,草原狗!”星遥用手上的匕首发疯似的朝赛所额刺去。
“臭小子,你是不是疯了,你,你——”赛所额忽然应声倒地,痛苦的呻吟了起来。
“草原狗,快把我妻子的画像还给我!”星遥扔了匕首,去赛所额身上摸索,他要找到婧姝的画像。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巡逻的卫兵发现了这奇怪的一幕。
“前面什么人?”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所有的人都在敖包里休息,唯独这两个人在外面,而且还听到有人呻吟的声音,两个卫兵朝星遥和赛所额所在的方向跑来。
星遥在赛所额身上找到了婧姝的画像,他见忽然来了两个卫兵,拿着画像拔腿就跑。
“你什么人,站住!”身后的两个卫兵大声叫了起来。
星遥头也不回拼命朝前跑去,他见不远处有一匹马,跑上前去,解了马的缰绳,骑了上去。
“快,快抓住那个臭小子,他偷了我的东西,还用匕首把我刺伤。”赛所额伸手捂在小腹上,那里正在流血。
两个卫兵见到地手上的人是头领的安达,慌了神,赶紧把赛所额扶了起来。
赛所额让两人去追星遥,说他偷了自己的东西,两个卫兵分头行事,一个扶起赛所额,一个去喊其他人过来一起捉拿中原小子。
星远坐在敖包里,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杂沓声,如今他已经可以听懂几句简单的蒙语,此时他听见外面有人说,那个中原小子偷了赛所额头领的东西跑了。
“什么,星遥偷了赛所额的东西?”星远无法想象星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跑到敖包外面,随便拦住一个卫兵用不熟练的蒙语问他发生什么事了,这个卫兵对星远说了几句蒙语,星远只听懂了大概,他说你的弟弟偷了赛所额头领的东西逃跑了。
“不可能,星遥不怎么会偷赛所额的东西?”星远呢喃着。
“束大哥。”就在星远觉得疑惑的时候,尔佳听说消息之后跑过来找星远。
“束大哥,听说你兄弟出事了?”尔佳焦急的说。
“走,跟我一起去见你阿哈,我想这肯定是一场误会。”星远拉起尔佳的手跑去找娇哆桒孖。
当两人来到娇哆桒孖所在的敖包时,发现艾菊也在。
艾菊正在求娇哆桒孖放了星遥。
“这肯定是一场误会,星遥不会偷赛所额的东西,赛所额喝的烂醉如泥,被什么人袭击了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是星遥偷了赛所额的东西,他为什么连被偷了什么东西都说不清楚,一会儿说星遥偷了他的宝刀,一会儿又说偷了他的红宝石戒指。”
娇哆桒孖一言不发,绷着脸坐在那里。
星远见状问艾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艾菊蹙着眉说:
“他们说星遥偷了赛所额的东西跑了。”
“四弟怎么会偷别人的东西,这肯定是一场误会。”说完,星远转向娇哆桒孖,对他说:
“头领,我四弟绝不会偷东西,肯定是赛所额喝醉之后认错了人,以为偷他东西的人是四弟,我们家有的是金银珠宝,四弟不会偷人东西。”
娇哆桒孖仍然一言不发,老僧入定似的坐在那里。
“阿哈,我也相信束公子不会偷赛所额的东西,肯定是赛所额喝醉了酒认错人了。”
“头领,这么多人都可以证明星遥没有偷赛所额的东西,你难道还不信吗?”此时最焦急的人就属艾菊。
娇哆桒孖终于开口了,他沉声道:
“你们一个个都说中原小子没有偷赛所额的东西,既然他没有偷东西,为什么要逃走?我派人去他的敖包看过了,他根本不在敖包里,那两个卫兵也可以证明臭小子刺伤了赛所额之后骑了匹马向东逃跑了。”
“什么!”星远讶然失声,他一脸惊愕,慌里慌张的说:
“星遥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这样?”
“束大哥,你没事吧?”尔佳见星远的脸色很难看,担心他会有事,上去扶着他。
“他向东跑了,好,我去追他回来,亲口问他,到底有没有偷赛所额的东西。”说完,艾菊转身就走。
敖包外面就拴着她的马,就在艾菊解开缰绳的时候,尔佳跟了出来。
“艾姑娘。”
“尔佳郡主。”艾菊好奇的打量着尔佳。
尔佳见四下无人,对艾菊说:
“我也相信束公子不会偷赛所额的东西,赛所额这个人就是这样,每次喝醉了都说身上少了东西,肯定是被人偷走了。我相信束公子是清白的,你找到束公子之后叫他回中原吧,千万不要把他带到阿哈这里来。”
艾菊朝尔佳重重的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笑道:
“多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回去吧,别让头领怀疑。”
“你放心,这里交给我。”
“我走了。”艾菊翻身上马,纵马扬鞭朝东边跑去。
尔佳站着看了会儿,发现马蹄声越来越小之后才返身来到阿哈的敖包。
不知束大哥对阿哈说了些什么,只见阿哈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正神采飞扬的跟束大哥说着话。
“小兄弟,我要跟你做安达。”娇哆桒孖扶着星远的肩,鹰隼般的眸子里透出激动的光芒。
星远羞赫笑了笑,朝娇哆桒孖作了个揖,道:
“能跟头领以安达相称,束某求之不得。”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好安达了,哈哈哈——”说完,娇哆桒孖爽朗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也许是被娇哆桒孖感染的,星远也豪爽的笑了起来。
尔佳一会儿看看啊哈,一会儿又看看星远,脸上写满狐疑。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尔佳诧异说。
娇哆桒孖笑看着尔佳,大咧咧的道:
“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小女娃还是不知为妙。”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莫非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都是不可告人的?”尔佳疑道。
“哈哈,说你小女娃还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娃,你说这话到底是夸你阿哈我呢,还是损你阿哈我?”娇哆桒孖道。
尔佳看了看娇哆桒孖,高傲的哼了一句,转向站在边上的星远,拉着他的手,亲昵的说:
“束大哥,刚才你和阿哈说了些什么?”
星远朝尔佳神秘的笑了笑,不作答。
尔佳见星远这样,越发好奇了,她娇嗔着说:
“你们一个不把我当妹妹看,一个不把我当朋友看,我在你们两个眼里到底是什么?”
尔佳不知阿哈和束大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两人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已摒弃前嫌,关系开始融洽起来,这不正是尔佳最想看到的吗。所以尔佳没再追问下去,只要阿哈跟束大哥能兄弟相称她就觉得快慰。
再说星遥刺伤了赛所额之后,骑马朝东而去。此时星遥眼前不断浮现的是赛所额倒在地上后痛苦呻吟的情景。星遥手上还带着血腥味,那是赛所额那只草原狗的血留在他手上的味道,他讨厌闻到这种味道,用鞭子狠抽了一下马臀,嘴里高叫了一句“驾”,胯下之马吃不住疼,奋蹄狂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骑在马上的星遥见前面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他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朦胧夜色中只见前面不远处像有一座城楼,而看到的星星点点的光亮则是城楼上的火把。
“不好,那个地方可不能去。”星遥猛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是蒙汉边界,他现在作蒙古人打扮,连胡子也蓄了起来,万一不明真相的汉人把他当蒙古人奸细看待怎么办,所以还是及早勒转马头回去才是正经。
可是当星遥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已经晚了,城楼上的哨兵发现了他的踪迹。
“你什么人,站住,别跑!”
星遥见被城楼上的哨兵发现了,掉转马头就跑。
他不跑尚可,一跑身后的追兵更紧张了,况且他们发现前面那匹马上的人穿着长袍,可见是个蒙古人,这么晚了哨所怎么会出现蒙古人,这肯定是来打探敌情的。
“兄弟们,追,一定要活捉那个蒙古鞑子。”总指挥高喊了一句,大家的斗志一下子被激发了起来,马蹄像雨点似的掉在地上。
星遥骑的马是一匹老马,从娇哆桒孖的营地里跑出来这匹马的体力已经差不多耗尽了,如今再也没有力气驰骋,无论星遥如何用马鞭抽打它,它愣是跑不动了。
“真是要命,我怎么骑了这匹老马出来。”星遥埋怨着,忽然他的身体猛一下朝前俯冲而去,如果不是反应敏捷,在倒地的一瞬间朝右侧翻滚而去,他已经一头栽在地上,说不定连脖子都摔断了。
真是好险,在老马吃不住倒下的一刻,星遥还好翻了个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抓住这个蒙古人!”
领头的汉人骑马朝见星遥从马上翻落了下来,命令手下抓住他。
星遥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赶紧用汉语说:
“我不是蒙古人,我是汉人。”
此时星遥已经被汉人骑兵团团围了起来,他们有的手上拿着火把,在火把的照映下可以清晰的看见星遥的脸,其中为首的那个人打量着星遥,见他蓄着胡子,穿着蒙古袍,身材十分高大,心想,他的妆扮跟蒙古鞑子一般无二,可说的却是地道的中原话,听口音像是南方人,莫非他真的是汉人?
“这位大哥,在下束星遥,苏州人士,误入鞑子领地,被当做俘虏,今天鞑子头在叼羊羔大会上拔得头筹,底下的人都在给他庆祝,我趁他们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偷跑出去来的。”
头领模样的人带着狐疑的眼神打量着星遥,似乎正在犹豫该不该相信这小子说的话。
“给我把他抓回去!”最后头领还是没有相信星遥,命令手下把他抓了起来。
星遥被两名士兵反剪着手走到头领跟前的时候,说:
“我是被蒙古人抓走的汉人,不是蒙古奸细。”
头领瞥了他一眼,厉声道:
“把他带下去!”
“我不是蒙古奸细,我是汉人!”星遥在被带走的时候还在喊叫。
此时站在头领边上的一个人说:
“王参将,我看那小子不像在说谎。”
原来骑在马上的这个人叫王铭,是石总兵手下的一员参将,而此时跟他说话的人姓倪,职务是千总。
听了倪千总的话,王参将似乎有所领悟,只见挠了挠头,说:
“听他口音像是苏州人士,倪千总,你好像也是苏州人。”
跟王参将并缕而站的倪千总的确是苏州人,他嘴里“嗞”了一声,像正在考虑什么问题。
“王参将说的不错,我也是苏州人士,刚才一听那小子的口音就知道他是苏州人,不过——”
王参将见倪千总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问他:
“不过什么?”
“我见这小子有点面善,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哦,莫非他是倪千总的一位故人?”
倪千总呵呵笑了笑,摇着头说:
“不会是我的故人,只不过是一面之缘的朋友而已,我的眼力一向不错,只要被我过目之后就会牢记在心里,虽然这小子蓄着满脸大胡子,身上穿的也是蒙古袍,但不知王参将发现没有,无论他说话的样子,还是动作举止都不像蒙古人。蒙古人生性豪勇,说话声音震天响,举止更是粗鲁颟顸,可刚才那小子却一点都不这样。”
王参将点了点头,对倪千总的话表示赞同。他双手握在缰绳上,调转马头,对身后的倪千总说:
“走,我们先回去,看马尚书跟石总兵谈的怎么样了。”
吏部尚书马勇此时正在石总兵的营帐里,有人在皇上面前参了石总兵一本,说他贪污军饷,暗中跟蒙古人鞑子勾结,躲避税收,把货物混在军械当中运送入关,以此中饱私囊。
其实在边关打仗的兵士跟蒙古人暗中做些买卖实属平常,但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正在搞党争,这是文官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尽管他们不用领兵打仗,但却需要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所以过一段时间就会找个什么事出来说一说,议一议,如此就好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也好拉拢一匹人,消灭一匹人,打压一匹人,以此达到巩固自己地位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