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六章
画堂春梦2019-02-27 17:125,689

  第三百十六章秋香别院

  此时已是子夜时分,束府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住在秋香院的孙浩然还没有睡下。

  他背着手在地下来回踱步,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过滤着今天一天的所见所闻。

  那位大太太看起来雍容华贵,不像会使坏的人,她说姑爷悲伤过度离家出走究竟是不是真的?白天在葬礼上见到的应该是百合的丫鬟,那个跪在灵前哭的一身重孝的姑娘除了是百合的丫鬟还会是谁。孙浩然离开广陵的时间太久了,他走的时候闻樱还是一个小丫头,五六年没见,变化自然是大的,没有把人认出来也不足为奇。

  看来还得从百合的丫鬟入手,她曾经写信给二叔,信上说姑爷对姑娘不好,姑爷一直睡书房,夫妻两个各居一处。这样看来,闻樱肯定知道些什么,她是百合的贴身婢女,对百合自然是忠心的,所以她写给二叔的信也是可信的。想到这里,孙浩然决定等天亮之后去找闻樱,他一定要查清楚百合的死因,一来这是叔父交代的,二来也好让自己安心。

  原本孙浩然调查百合死因的心没有这么强烈,那是在来束府以前,等他到了这里,看到眼前发生的情景,特别是当他发现姑爷居然不见了之后,对百合的死充满了怀疑。孙浩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觉得百合死于非命,无论是大太太,还是底下这些人他们全都在自己面前演戏。

  孙浩然不比他的堂弟,思考问题比较深入,此时睡在隔壁屋的孙浩正早已鼾声如雷,睡得连外面打雷敲鼓都听不见。

  第二日,晨起,婧姝才刚起来,冰玉正在给她梳头,就听见外边院子里靑螺和几个小丫头说话的声音。

  只听一个说:

  “靑螺姐姐,你说奇不奇,闻樱那个死丫头居然在屋里摆起了八卦阵。”

  “你别胡扯,她又不是诸葛军师,哪里会摆八卦阵。那不是八卦阵,听说是为防妖魔鬼怪近身随意摆出来的,这个我先前就知道了,还和老郭妈去她屋里瞧过呢,地上放着许多酒坛子,坛子上面贴着黄纸,说这是降妖的符咒,她特地让人去伽蓝寺求来的。那丫头弄这些东西无非是怕三少奶奶和金姨娘的鬼魂来找她罢了。”

  “哦,原来那个不是八卦阵,就在刚才我和绿萼路过她屋里的时候,闻到一股烧东西的味道,我们两个觉得好奇,走过去一看,见闻樱那丫头蹲在地上,往火盆里添纸钱,那只火盆有大厨房的铁锅那么大,我们两个瞧了瞧,见火盆里都是灰烬,想必已经烧了很久了,难怪那股烟味这么呛人。”紫藤说。

  就在这个时候,在屋里听着的婧姝和冰玉发现两个丫头说话的声音小了起来,以至于无法听清两人之间的对话。

  “四少奶奶,不如我把靑螺叫进来,问她都跟紫藤说了些什么。”冰玉道

  婧姝点了点头,说:

  “你去吧。”

  “是。”冰玉把捏在手上的梳子放在妆匣里,去叫靑螺进来。

  婧姝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出了会儿神,她知道闻樱很迷信,先前三少奶奶在的时候每逢初一十五都会烧纸钱,也不知道烧给谁的。

  不一会儿,冰玉就把靑螺带进来了。

  “四少奶奶。”

  婧姝见靑螺进来,问她:

  “刚才你和紫藤两个在院子里说什么呢?”

  靑螺道:

  “紫藤说闻樱在屋里烧纸钱,弄得好大的烟,四少奶奶还不知道呢,闻樱这丫头很迷信。”说到这里,只见靑螺顿了顿,对婧姝道:

  “四少奶奶,奴婢有一个事想对四少奶奶说。”靑螺上前对婧姝道。

  婧姝诧异的看着她,说:

  “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靑螺稍作犹豫,道:

  “四少奶奶,告诉你个事,三少奶奶住的屋子晚上闹鬼——”

  “好了,你别说了,我不想这些。”婧姝打断靑螺。

  靑螺愕愣的看着婧姝,道:

  “四少奶奶以为奴婢道听途说?”

  婧姝一脸严肃的对靑螺道:

  “鬼神之说原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世上本无鬼,因为人做了坏事,心里有鬼,所以才会害怕鬼上身,说到底是自己心虚罢了。三少奶奶屋里接连死了两个人,于是那些不懂事的丫鬟就造谣说,三少奶奶屋里有鬼,说白了都是那些丫鬟们无事生非弄出来的。你一直在我屋里当差,我见你是个好的,所以留你到现在,你若也像那些没见识的丫鬟那样,听信谗言,道听途说,无中生有,你就别在我屋里当差了。”

  “四少奶奶,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提鬼神的事。”靑螺见四少奶奶要撵她出去的样子,赶紧跪下磕头赔不是。

  “你起来吧。”婧姝放缓语气,对靑螺说:

  “闻樱只不过迷信了点,你们这些人就说她因为怕鬼所以才这样,以后我再也不想听见有关鬼神之说,府上干干净净,哪里来的鬼,都是你们这些人造谣出来的,若再让我听见谁说一句三少奶奶屋里闹鬼的话,就在二门上领二十顿板子再撵出去。”

  靑螺见四少奶奶绷起脸来说这话,吓得脸都白了,边在地下磕头,边一叠连声的说:

  “四少奶奶,奴婢以后再也不道鬼说神的了,奴婢一定谨记四少奶奶的教诲,别说道鬼说神,就算有人在奴婢跟前说三少奶奶屋里闹鬼,奴婢也不听。”

  “你以为不听就好了吗,除了不听之外还要不闻不问。”冰玉道。

  “冰玉姐姐说的是,奴婢向四少奶奶保证,从今以后只要见到或者听到鬼神两个字就远远的站开去。”

  “你若真能这样就好,你下去吧。”

  “是,四少奶奶。”靑螺躬身退了下去。

  等她走了之后,冰玉忍不住问婧姝:

  “四少奶奶,你为何那样对她?说三少奶奶屋里闹鬼的人并不是她。”

  婧姝道:

  “这个我知道,不过你难道没有发现最近府上说那边屋里闹鬼的人越来越多了吗,我那样对她,一来想给她一个教训,二来也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你别小看这丫头,她竟是底下那些人的头,仗着自己生了张巧嘴,外加头脑比人家灵活,底下那些丫头差不多都听她的。”

  冰玉见婧姝这么说,边点头,边道:

  “你说的对,无论是我们这边屋里的小丫头,还是四太太那边屋里的小丫头,甚至三房、大房那边屋里的小丫头,跟她的关系最好,一个个靑螺姐姐靑螺姐姐的叫的好不亲切。”

  “所以管好她,就等于管好底下那些人。”婧姝道。

  此时四房那边正围着一张方桌吃饭,门口的花架上放着一只景泰蓝花瓶,瓶中插了一支腊梅。小柔见了腊梅,凑上去嗅了嗅,道:

  “这腊梅怎么一点也不香,弟弟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束星邈回头看了看开得正艳的腊梅,笑道:

  “一大早姐夫送来的。”

  小柔诧异的看着束星邈,问他:

  “姐夫,哪个姐夫?”

  束星邈嗫嚅了几下嘴唇,轻声道:

  “还有哪个姐夫,是你先前的丈夫。”

  小柔一听这话,脸刷一下涨的通红,只见她快步走到花架前,把腊梅从瓶子里取了出来,跑到外面仍在花坛里。

  母亲和弟妹都用惊愕的眼神看小柔,等她转身进来的时候,颜氏皱着眉说:

  “你是怎么了?”

  小柔铁青着脸,指着星邈的鼻尖,没好气的警告他:

  “以后你如果再敢要那个人的东西,就别进这个门。”

  星邈忽闪着眼睛看着怒火中烧的姐姐,小荣见弟弟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上前对小柔说: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怪罪邈儿,他还小,能懂多少?”

  “谁让他带那个人的东西进来。”小柔没好气的说。

  星邈委屈的说:

  “是他给我的,我能怎样?”

  “他给你你就要了吗?”小柔气道,那样子好像巴不得把星邈捏成个馅儿饼,一口吞了似的。

  “他又没说腊梅是给你的,你纵然不想要他的东西,他也没有给你呀。”星邈说。

  “你还敢犟嘴,你再给我犟嘴试试。”小柔一个箭步跨到星邈跟前,看她的样子似乎想打星邈似的。

  小荣知道她这个姐姐的脾气,生怕星邈受委屈,赶紧跑上前,站在两人中间,说: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小荣转向星邈,对他说:

  “她是你姐姐,你就不能迁就一下他吗?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

  星邈自知有愧,红着脸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颜氏见了星邈的样子,哀叹了一声,说:

  “你先回去伺候老爷吧。”

  星邈转身走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那支腊梅明明是姐夫一大早过来给他的,他见这支腊梅长得好看,就想拿来孝敬娘,知道娘屋里有一只别致的景泰蓝花瓶,用那只花瓶配这支腊梅再好不过。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件事会插了姐姐的肺管子,害她气成那样,星邈后悔极了,觉得自己蠢不可言,居然惹姐姐生那么大的气。

  等星邈走了之后,颜氏忍不住数落小柔。

  “你跟你弟弟掐的哪门子架,那支腊梅是那个人送的,但这你难道能怪你弟弟吗?你也忒不讲理了。”

  小柔涕泪四溢,边哭边说:

  “你整天只知道护着弟妹,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了?”

  颜氏真是哭笑不得,她这个女儿多早晚才能长大。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里护短了?”

  “你还说你没有护短,刚才星邈那样对我,你怎么不骂他?”

  颜氏苦涩的笑了笑,说: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我要骂他?”

  小柔呼啦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堵着脸,没好气的说:

  “他把那个人的东西拿进来就是不对,这小子越来越坏了,明知道我不想看见那个人,非要让我见那个人的东西,他这不明摆着跟我对着干吗。不过这还不是令我觉得寒心的地方,令我真正觉得寒心的是,你居然帮他说话,不帮我。呜呜——”说完,小柔哭着跑了出去。

  “姐姐,姐姐——”小荣见姐姐哭着跑出去,想叫住她,没想到颜氏沉着声音对走到门口的小女儿说:

  “小荣,你给我回来,她爱哭爱闹都让她去。”

  “娘,这样不好吧,还是让我过去劝劝姐姐。”小荣一脸惆怅的说。

  “不许去!”颜氏嗡声道。

  小荣见母亲生起气来,只得作罢。她上前柔声安慰母亲:

  “娘,你别气,当心自个的身子要紧,今天的事既不能怪弟弟,也不能怪姐姐,说到底都因一支梅花而起,照我看来最可恶的是那个孙浩正。”

  颜氏自从见到孙浩正之后,就一心想撮合他和小柔,见小荣这么说,颜氏没好气的道:

  “孙浩正犯了什么错了?”

  “这,这——”小荣自己也说不出来人家到底犯了什么错。

  颜氏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对小荣说:

  “原本我还想撮合你姐姐跟你姐夫呢。”

  小荣瞪大眼睛愕愣的看着母亲,呢喃道:

  “你想撮合他们?这可能吗?”

  颜氏瞥了女儿一眼,道:

  “有什么不可能,他们本来就是夫妻。孙家既没有把你姐姐休了,也没有提出退婚,说到底你姐姐和你姐夫的婚姻一直都在,难道不是吗,孙家几时写过休书,又几时说过要退婚?两样一样都没有,如此你姐姐和你姐夫的婚姻不是一直都在吗。”

  小荣见母亲这么说,她的确找不出理由来驳斥。

  “不过我觉得姐姐和姐夫似乎不合适。娘,你难道忘了姐姐可是自己跑回家的,孙家虽然没有写休书也没有说过要退婚,但如果换做你是孙家的人,你会怎么想。娶的媳妇连夜跑了,等于往人家脸上重重的打了一拳,叫人颜面何存?再说,姐姐脾气古怪,又是小孩心性,娘从前不是经常说,要是小柔嫁出去,我还真不放心呢。娘,你难道忘了你先前说的话了吗?”

  颜氏的确说过那样的话,然而自从见到一表人才的孙浩正之后,颜氏马上改变了想法。可能应了一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你小人家子的懂什么,我自有分寸。孙家跟我们家是老亲,自从小柔回来之后,他们从来没有埋怨过我们,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孙家的态度,他们不恨小柔。”

  小荣无奈的直摇头,她劝也劝了,说也说了,该做的都做了,但不知为何娘居然油盐不进。

  “姻缘天注定,既然姐姐是从夫家跑回来的,说明她跟孙公子终究有缘无分。”

  “你别啰嗦,我自有主张。”颜氏道。

  “哎——”小荣见母亲这么固执,只有摇头叹息的份。

  晨起,秋香院。

  孙家兄弟一起用了早饭,孙浩然站在廊下逗鸟,孙浩正坐在屋里跟站在地下的一个叫白菊的丫鬟说话。

  “你是哪个屋里的丫鬟?”孙浩正问穿红绫弹墨夹裤,绿缎夹背心的白菊。

  “回孙二公子,奴婢是四少奶奶屋里的丫鬟。”底下的人叫孙浩正孙二公子,叫孙浩然孙大公子。

  站在外面的孙浩然一听,这个叫白菊的丫鬟是四少奶奶屋里的,眼前立即浮现出昨天晚上穿月白缎子袄儿,举止优雅,皮肤雪白,一双眼睛明亮得仿佛天上的星辰的姑娘。

  孙浩然回头看了眼屋里的那个丫鬟,想,原来她是四少奶奶身边的婢女。

  “早起给我们送饭来的那位穿葱绿缎子袄儿的姑娘是谁?”

  “她是翠屏姐姐。”白菊道。

  孙浩然一听,见白菊尊称早上送饭过来的那个稍微有了点岁数的姑娘姐姐,就知道是府上有头有脸的大丫鬟。

  “她是哪个屋里的?”

  “她是老爷屋里的。”白菊道,末了,又画蛇添足的补了一句:

  “翠屏姐姐服侍老爷多年,原先是老太太屋里的四个大丫鬟中的一个。”

  就在这个时候吉祥家的走了进来,她见白菊站在屋里跟孙二公子说了好一阵子话,生怕白菊会说漏嘴,大太太和四少奶奶叮嘱过的,让吉祥家的好生看管这里的丫鬟,别让她们跟两位孙公子多言语。

  “白菊,你这丫头怎么连杯茶也不给孙二姑子沏,居然让孙二公子干坐着,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吉祥家的绷着脸说。

  白菊也是一个乖觉不过的丫鬟,被吉祥家的这么一说,就知道她肯定嫌自己跟孙二公子说了太多话,所以故意支开她。

  “奴婢怠慢了孙二公子,还请孙二公子见谅,奴婢现在就去给公子沏茶。”白菊朝孙浩正福了福,退了下去。

  孙浩正呵呵笑了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孙浩然何等聪明,他一看眼前的情景就知道,吉祥家的故意支使开白菊,而她此举的目的无非是担心白菊在浩正面前说漏了些什么。此时孙浩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转身走到屋里,问吉祥家的:

  “大太太住在什么地方?”

  吉祥家的说:

  “大太太住在松园,最南边那个院子就是大太太住的地方。”说到这里,吉祥家的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打量着孙浩然问他:

  “孙大公子找大太太何事,若孙大公子有事找大太太的话,不妨让奴婢替孙大公子传话,如此也免得孙大公子跑来跑去,怪累的。”

  孙浩然心想,这有什么累的,你是不想我去见大太太,所以才这么说。

  “哦,我随便问问,不是有事要找大太太。”孙浩然笑道。

  吉祥家的朝孙家兄弟福了福,说:

  “如果两位公子没什么要事的话,奴婢先退下了。”

  “等——”孙浩正刚说了个等字,就被孙浩然打断了。

  只见孙浩然对吉祥家的笑道:

  “没事了,你退下吧。”

  “是。”吉祥家的躬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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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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