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姝。”星遥深情的看着婧姝,眼前美丽的女子是他这一生最爱的人,星遥拉着婧姝的手,对她说:
“对不起婧姝,我刚才是一时之气,所以才——”
婧姝笑着安慰他:
“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天色不早了,快睡吧。”婧姝转身去把刚才星遥擦过脸的巾帕挂起来,她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看来星遥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天天和我生活在一起,心里眼里只有我,怎么会看不出我的心有的时候在另一个人身上。原来他心里也有很多不能跟外人道的苦闷,如此看来我和他竟是一样的,我不同样也有不能跟外人道的苦涩吗。从今以后我只一心一意对他,再也不想那个人,既然命运把我们两个拴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的事。况且他还这么爱我,我怎么忍心去伤害他。这么想着婧姝觉得心里轻松多了。
星遥坐在床沿脱脚上的皮靴,婧姝见了,道:
“这双羊皮靴头上有点磨破了,箱子里还有几双新的,明儿个我让冰玉找出来,你穿新的吧。”
星遥笑道:
“我不挑剔,只要能穿就行,这双羊皮靴已经穿了很多年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用久了的东西觉得跟它有感情舍不得换,你看桌子上那方端砚,已经缺了一角了我仍舍不得扔掉,就是因为那是我从小就用的。”
婧姝发现星遥屋里是有很多用旧了的东西,有些已经有点损坏,但是仍然放在那,她一直疑惑一位公子哥的用物怎么会这样,今天总算找到了答案,原来是舍不得仍。从这一点看来他和自己到是一样的,自己也有这样的习惯,觉得东西能用就用,绝不轻易扔掉一件用旧了的东西。
就在两人准备上床就寝的时候,门外响起婆子的声音:
“四爷、四少奶奶是不是还没有睡?”站在外面说话的婆子因为见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所以才敢进来禀报。
这么晚了若没有急事,下人是不会过来打搅他们的,婧姝和星遥相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感觉有点不安,希望不要出什么事。
“还没睡呢?有事不能等天亮了再说吗?”星遥对门口的婆子说。
那婆子站在门外,说:
“回四爷、四少奶奶,刚才四少奶奶府上的下人跑来说四少奶奶的娘得了重病,要四少奶奶快回去。”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婧姝感觉脚下一软差点倒下。
“婧姝。”星遥一个箭步冲到婧姝跟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婧姝,他见婧姝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星遥,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看我娘。”婧姝抓住星遥的手哭道,星遥觉得她的手冰冷,忙安慰她:
“我这就带你回去。”说完,对站在门口的婆子说:
“你先退下,叫他们把马车备下,我和四少奶奶要去姚府。”
“奴婢这就去。”那婆子领了星遥的嘱托走了。
婧姝一刻都等不及,她哆嗦着手把刚脱下的外衣穿上,星遥见她慌乱成这样,边安抚她,边给她把衣服的扣子扣上:
“你别急,你一急我的心就更乱了,现在还不知道娘的病情怎样?我前儿个才刚去过你家,见你母亲好好的,脸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马车不出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到你家,你放心,我赶马车很有经验,保证很快就能到你家。”
婧姝边流泪边对星遥重重的点着头,星遥见了婧姝的样子好不心疼,但此时是在跟时间赛跑,没有功夫安慰婧姝,快点把婧姝送到她母亲身边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外面冷,把这个穿上。”因为时间紧急,星遥随便拿了一件大氅披在婧姝身上,婧姝也没有注意星遥给她穿的衣服是谁的,等裹得严严实实走到外面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居然是星遥的,而星遥身上只穿了一件外衣。不过这个时候婧姝管不了这么多,知道星遥穿的单薄也没有心情让他回去重新加件衣服。
两个人走到外面,见马车早就已经备下了,车子边上站着吉祥,今天有他值夜,听说四少奶奶的母亲病危,他就自告奋勇要当车夫。星遥扶婧姝上车,此时只听吉祥对星遥说:
“四爷,你和少奶奶一起坐在车上,我来赶车。”
星遥想了想,说:
“两个人坐一辆车可能没有这么快,我还是骑马吧。”
婧姝掀开车帘对星遥说:
“你骑马快,先去我家,我和吉祥随后再来。”
星遥道: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想这么着。”
于是婧姝坐在车上,有吉祥当车夫赶去姚府,星遥骑马先行,等婧姝忽然想起星遥身上的衣服太过单薄,不足以抵挡风寒的时候,星遥早就已经骑着马去了,婧姝看了看披在身上的大氅,对星遥充满了感激。
坐在马车里的婧姝可以清晰的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她脑子里乱的什么似的。想到病重的娘,眼泪哗哗的直往下流,想到穿着单薄的衣服冒着寒风疾驰在路上的星遥,揪心不已。星遥前日从山西回来的时候的确去过她家,娘还让星遥带回来她最爱吃的水晶烧麦,才刚刚过去两天娘怎么就病成这样?娘该不会让人陷害的吧?这是婧姝最担心的,自己毕竟不在她老人家身边,虽说身边有几个忠心不二的奴仆,但夏氏母女向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何况沈槐家的是个心肠很软的老嬷嬷,底下一众可以依靠的奴才又老的老,小的小,娘连个臂膀都没有,万一让人下了毒手怎么办?婧姝不敢再想下去,她掀开车帘,对赶车的吉祥说:
“能不能再快点?”
吉祥回头看了婧姝一眼,道:
“四少奶奶快坐在车里去,外头冷,不能再快了,若再快,就有翻车的危险,这条路不是很好走,都是石子儿,快了恐怕车轮磕到石子儿侧翻。”
婧姝重新坐到车里,心情比刚才更加焦急。
星遥在姚府门口翻身下马,姚府门前的两个大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姑爷。”沈槐早就已经在门口等候,见怎么只来了姑爷,不见三小姐,沈槐未免狐疑。
星遥走到门口,问沈槐:
“娘到底怎么了?有没有请大夫来看过?”
沈槐皱紧了眉头,说:
“早起还好好的,等吃了晌午饭就开始觉得不舒服,以为躺会儿就好,没想到越来越严重,到了后来连神智也模糊了,叫她也不知道,嘴里竟说些胡话,身上又滚烫滚烫的,拿了冰块放在额头上敷稍微好点,到天黑之后就更不好了,身上到不烫了,人却彻底昏迷了过去,叫她都不知道,气息越来越微弱,以为快不行了,赶紧给她擦身,没想到背上都是灰褐色的斑点,连老爷都不知道是什么病症,唉——”说到这里沈槐重重的叹了口气。
星遥心想,岳丈可是太医院的医官,如果连他都不知道岳母得的是什么病,岳母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只见星遥对沈槐说:
“先带我去见岳母,三小姐坐马车过来,还在路上。”
“好好,我这就带姑爷去见太太。”知道三小姐正在赶来,沈槐希望太太能见小姐最后一面。
“走吧。”此时星遥也心急如焚,岳母对婧姝来说是世上最亲的人,她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婧姝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
当星遥和沈槐来到葛氏屋外的时候,地下黑压压站了一群人,一个个神色凝重,有的还在默默垂泪,见姑爷进来,忙躬身退下。葛氏屋里也站满了人,夏氏眼尖,星遥刚出现在门口就看见了。
“姑爷。”
“大娘。”星遥走上前去。
夏氏朝星遥身后张望了下,道:
“三小姐呢?”
站在星遥边上的沈槐,说:
“她坐马车来还在路上,姑爷是骑马来的。”
“哦。”夏氏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句,还没等她缓过神来,星遥已走了进去。
“姑爷可不能这样进去,这不合礼数。”夏氏道。
星遥哪里肯听夏氏的,头也不回走了进去。此时姚婧好听见母亲的声音从里间出来拦住星遥的去路:
“姑爷请留步。”
星遥想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怎么还这样,他急着见命悬一线的岳母,见夏氏母女阻拦他的去路,正在气头上,提高音量道:
“人命关天哪里顾得上这些,让开。”
星遥是绷起脸来说的,夏氏母女觉得有点惊讶,只见夏氏满脸堆笑走上来:
“姑爷的心情谁都理解,但怎么说里面躺着的那个是你的岳母,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女婿毕竟隔了一层,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逾越的。”
星遥正想说什么,身后响起婧姝严厉的声音:
“谁说他不能进娘的屋子,下人们都能进,为什么他不能进?难道姑爷的身份还不如几个下人?”
夏氏回头一看,见是婧姝,说:
“姑娘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没有贬低姑爷的意思,姑娘说的好像我故意跟姑爷过不去似的,别说这回子姑爷进不得二太太的内室,就算姑娘都进不得,姑娘新婚还不到三个月,见了重病的人那是一个晦气。”
婧姝实在没有精力理会夏氏,拉着星遥的手头也不回朝母亲屋里走去。
“娘,你看——”姚婧好指着婧姝和星遥显得很愤懑。
夏氏铁青着脸冷哼了一句,走到外间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娘。”婧姝几乎扑到母亲身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
星遥终于看到了病重的岳母,只见她脸色发黄,嘴唇青紫,紧紧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姚子柏神色黯然坐在葛氏边上默默垂泪,见了星遥和婧姝,姚子柏强忍悲痛,先是跟女婿打了声招呼,而后去安慰抱着母亲痛哭的女儿。
“婧姝别哭了,你这样,爹心里就更难受了。”
婧姝此时方才想起爹会医术,她拉着姚子柏的手,边流泪边哀求父亲:
“爹,你快救救娘,你不是会行针吗,你到是快给娘行针啊。”
姚子柏边流泪边说:
“你想我若有办法救你娘,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你娘的病症当今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人才能救得了他,但这个人为人古怪,已经隐居深山二十年了,我让沈大去找他,可沈大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见老爷这么说,沈槐家的拭了拭眼角的泪,对婧姝说:
“姑娘快别哭了,老爷叫姑娘回来是帮忙一起想办法救太太的,若姑娘也这样,老爷心里就更难过了。”
还好沈槐家的提醒了婧姝,婧姝想自己怎么只顾着哭了呢,娘还躺在那里,爹老泪纵横,外面还坐着准备看好戏的夏氏母女,婧姝强打精神,擦干脸上的眼泪,对父亲说:
“爹,你派沈大去找的人是谁?他的医术是不是举世无双?”
姚子柏说:
“那个人叫冷小妹,他的医术连太医院医正恐怕也及不上,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王医正曾经见过他,王医正说此人性情古怪,行踪飘忽,生人莫进。”
婧姝见父亲说的这么玄乎,感觉就算找到了这位姓冷的大夫恐怕他也不一定会救人,那些有真本事的人都有点特立独行,只是不知道医术如此高明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避世?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位冷大夫肯定受了什么刺激因此才会这样,若能知道他的心结在哪儿婧姝觉得自己有本事打开他的心门。
就在这个时候,边上的星遥皱着眉头自语道:
“爹说那个人叫冷小妹,我听说过此人。”
“姑爷见过他?”姚子柏看到了一线希望。
婧姝拉着星遥的手,焦急的问他:
“你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性冷的大夫?你是不是知道他住在哪儿?你若知道的话快带我过去,我有办法让他下山救娘。”
“姑娘别急,让姑爷慢慢说。”余氏走上前来对婧姝说。
“姐姐你太紧张了,说话的时候额头上的青筋全都暴了出来,你让姐夫慢慢地。”姚婧媚对婧姝道。
婧姝点了点头,说:
“我急得糊涂了,那位性冷的大夫都已经隐居深山二十年了,星遥只是听说过,恐怕并没有见过真人。”
星遥见婧姝这么说,对她正色道:
“我见过他。”
当星遥这么说的时候所有眼睛都看向他。
“说起来他从前还是我们家的家丁,二十年前为了一个女人,他和我爹彻底闹翻,一天晚上他想放火烧我们家的房子,还好被人及时发现没有酿成大祸,不过从此以后就没有了他的音讯,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去了外地,还有人说他就隐居在西边的狮子山。就在两年前,我和满次他们上山打猎,满次的腿被同伴的箭误伤,流了很多血,人也昏死了过去,幸好遇上他,是他救了满次。”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觉得太太有救了,沈槐家的更是激动的握住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葛氏的手,哭道:
“太太,你一定要撑住,姑爷和小姐都回来了,姑爷认识那位医术很高明的姓冷的大夫,你很快就有救了。”
“爹,那位姓冷的大夫的确性情古怪,他救了满次之后居然用迷药把我们这些人全都迷晕了,等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手脚都被绑了起来,他要我们尝一种很苦的药,只有吃了这种药才肯放我们下山,我们自然不会喝,万一是毒药怎么办,但他逼着我们喝,捏住鼻子往我们的喉咙里猛灌,被逼无奈结果全都喝了,等喝完之后觉得浑身无力,这个时候他又来赶我们下山,我们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何况是走山路。一个个瘫软在那里实在挪不动,他就用藤条抽我们,抽得我们身上都是血红的印子,后来还是咬着牙连滚带爬下来山,因为不这样,恐怕会被他打死。”
“这人的确古怪,我看咱们还是别找他来医治二太太了,要是人没有救活反而被他折腾死了怎么办。”夏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婧姝觉得现在不是和她吵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救母亲,她对父亲说:
“爹,听星遥刚才这么说,我觉得这位姓冷的大夫应该是有本事的,娘已经这个样子了,连你都束手无策,正所谓尽人事以听天命,让我和星遥一起去找那位姓冷的大夫吧?”
“老爷,不是我说,人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赶紧准备身后事吧——”
“你给我滚出去!”姚子柏噌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站立起来之后伸手就给了夏氏一巴掌,老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夏氏颜面扫地,哭着跑了出去。
“都是些没脸的,女儿不像女儿,女婿不像女婿,我若是个男人就争出去了,再也不在这个家受这窝囊气。”临走的时候夏氏说了这番不着边际的话。
“娘。”姚婧好跟在夏氏身后追了出去。
没想到刚跑到门口,夏氏居然一头撞在姚大图怀里,姚大图是被人从赌桌上叫回来的,听说母亲病重,这位平时吊儿郎当的浪荡子飞也似跑了回来,不想刚进门就和夏氏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