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给爹庆寿
“哼,什么东西,竟敢辖制我,也不看看自个的身份!”潘氏气道。
“娘,你别理她,就当她失心疯。”纹茜劝道。
躺在床上的纹艾的脸色很难看,眼睛周围都黑了,瘦得不成人形,见二少奶奶刚才对着窗口指桑骂槐,纹艾觉得难受,幽幽的叹了口气,用微弱的气息对母亲和姐姐说:
“娘,算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反正大家又不住在一个屋子里,你若不想见到她,就在这边待着,别去她那边就是了。”
“娘知道,我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她辖制,她若想学大少奶奶的样,我会比大太太更狠,大太太太软弱了,对付那样的东西只不过用禁足这一招,我可不像大太太这么好说话,什么禁足,直接让我们家二爷休妻得了,这才叫干净呢。”说完潘氏高傲的挑了下眉,一副根本不把二少奶奶看在眼里的样子。
“哎——”纹茜忽然叹息了起来。
潘氏和纹艾诧异的朝她看去。
“好好的干嘛叹气?”
“哎——”纹茜又是一声长叹。
“姐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没什么,我随便叹叹。”纹茜尽管说的轻松,但潘氏还是一下子猜出了她的心思。
到底知女莫若母,潘氏柔声道:
“真是个傻孩子,你怎么拿自己和她比,她连你跟她比的资格都没有,你何苦这样。再说,你始终在我身边,天天都能看我,这样难道还不比她强?她现在正在风头上,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就不相信她能好一辈子,瞧着吧,总有一天她会走霉运,等她哪一天走霉运了,就是我们下手的时候。来日方长,急什么,我们伺机以待,总会让我们找到对付她的机会。”说完,潘氏狠狠的咬了咬牙,从鼻腔里发出低沉而有力的一记冷哼。
婧姝坐上哥哥来接她的马车,兄妹两个几日未见,已十分思念彼此,哥哥姚大图见了妹妹,抱住她激动的说:
“我的好妹妹,你可想死哥哥了。”
“哥哥,快别这样。”婧姝生怕被人看见和哥哥两个搂搂抱抱。
姚大图不以为然,不解的说: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不喜欢哥哥抱你吗?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哥哥抱你的。”
“哎呀,别啰嗦,还是快上车吧,我好回去见爹和娘。”婧姝扔下姚大图顾自坐到车里。
“这丫头,怎么一嫁了人就变成急性子了。”姚大图觉得纳闷,他也上了车,兄妹两同坐一辆,还有一辆束府的车跟在后面,上面装的是太太们给亲家老爷的生辰纲。
“哥哥,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接我?”
“我是你的亲哥哥,我不来接你,谁来接你?”
“哥哥说的好像家里没人来接我似的。”
“你可别这么说,娘和爹,还有贵嬷嬷她们早就想死你了,怎么说没人来接你。我亲自过来接你,是想让这边快点放人,若是换了别人来接,你们这个古怪的门庭不一定肯放人。”
“古怪的门庭,这个词新鲜,哥哥是从说书的那里听来的吗?”
姚大图正色道:
“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真的以为你哥哥我是草包吗?”
婧姝见哥哥堵着脸,像是正在生气的样子,亲热的拉着姚大图的说:
“我刚才错怪你了行吗?”
姚大图指了指婧姝的手,说:
“刚才还嫌我跟你黏糊,现在自己怎么也这样了?难道只许你黏糊哥哥,不许哥哥黏糊你?”
婧姝调皮的笑了笑,把头靠在姚大图肩上,一脸享受的说:
“还是哥哥的肩膀最温暖。”
“用词不当,怀抱才是温暖,肩膀是踏实。”
“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学问了?”婧姝惊喜的说。
姚大图不好意思的嗫嚅道:
“爹天天逼我读书写字,我也觉得一把年纪了,是时候该收心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哥哥,好样的。”婧姝重重的拍了一下姚大图的肩。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忽然朝一侧倾斜了过去,姚大图急的大叫: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车轮差点陷到泥坑里去,已经没事了,让少爷小姐受惊了。”车夫说。
姚大图掀开车帘一看,见此时正行进在一条坑坑洼洼的路上。
“好惊险,吓到妹妹了吗?”
婧姝摇了摇头,笑道:
“我哪有这么娇贵。”
“妹妹,有一个事我不说觉得心里憋的慌。”
“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我们是亲兄妹,没有不能说的话。”
“妹妹。”姚大图激动的看着婧姝,正想开口说话,车颠簸了一下,姚大图高声道:
“这都什么破路,颠成这样。”
“哥哥耐心点,我想应该很快就到家了。”说着,婧姝掀开车窗上的帘子,记得半年前她从这里经过的时候身份是新嫁娘,半年时间过去了,这条路就残破成这样,真是物是人非啊。
姚大图见妹妹愣怔的看着车外,双眼一眨不眨,想到抛下妹妹离家出走的星遥,姚大图就来气。
“妹妹,是我害了你,我当初如果不答应这门婚事,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守活寡,哎——”说完姚大图重重的叹了口气。
相比姚大图的激动,婧姝显得很平静,她放下车帘,幽幽的说:
“我都已经放下了,哥哥为何如此?我想的很明白,既然他要走,就算我再挽留他都不会留下,既然他不肯留下,我又何必苦留,留得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我知道他是一匹野马,谁都束不住他,你若不顺着他的性子,他会更野,只有等他在外面觉得累了才会回来。”
“妹妹,不如我让爹和娘跟束老爷束夫人说,把你接回来长长久久的住下,岂不比现在好?”姚大图爱妹心切,他不能让妹妹吃这种苦,一定要把妹妹留在身边,才觉得安心。
“不,你千万别这么做,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怎么还能回家呢?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既然你领了我的好意,为什么不照我的意思去做?我知道你比我聪明,考虑问题也比我周全,但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又何必独守空房呢?不如让我去跟束老爷束夫人说,以一年为限,一年之后如果姑爷还不知音讯的话,就让束家放人,我亲自到府上接你。我可不想我的妹妹一辈子守活寡,你还这么年轻,哥哥还盼望着你能再结一门好亲呢。”姚大图说的话尽管有点欠考虑,但却都是真心的。
“如今我已心如止水,就算再好的男人放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动心,算了,我早就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好也是一辈子,坏也是一辈子,如果让我第二次嫁人,我还真的不愿意——”
婧姝刚说到这里,姚大图立即大声打断她的话,激动的说:
“你太自暴自弃了,你这样,我看了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婧姝第一次看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哥哥这么关心她,觉得很安慰,但尽管哥哥的初衷是善意的,然而婧姝早就已经抱定主意,这辈子再也不会嫁人。当她陷在星遥和星远之间被痛苦折磨的时候,就发现其实感情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你陷了进去就很难自拔,婧姝已打定主意,无论将来是好是坏,她只守着爹娘,把自己全部的心血全都倾注在爹娘身上,如此总好过像哥哥说的再嫁一次。
回到家,母亲早就已经在二门上候着了,见了婧姝,葛氏的眼圈就又红了,站在边上的贵嬷嬷劝她:
“太太快别这样,你刚才不是还说见了姑娘不会哭的吗?”
葛氏用绢子拭了拭眼角的泪,哽咽道:
“我太没用了,刚才还说的好好的,但一见到婧姝我就忍不住想哭。”
“娘。”此时婧姝已小跑着走了上来。
“婧姝,我的儿。”记得上次见到婧姝是在一个多月前,那天婧姝哭着跑回来,葛氏只要想起那天的情景,就忍不住要掉眼泪。
“娘,你怎么哭了,快别哭,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婧姝替母亲擦去脸颊上的泪,搂着母亲一起朝屋里走去。
“娘这是开心的哭,你回来就好,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玫瑰鸭子,还有你哥哥从福建带回来的沙土萝卜,我知道你爱吃萝卜炖排骨,一早上就让厨房做了,这回子还炖在炉子上呢,你回来的也巧,正好赶上吃饭的时间。”葛氏笑道。
“娘还记得我爱吃玫瑰鸭子?”
葛氏见婧姝这么说,笑嗔道:
“真是个傻孩子,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难道我还会不知道?别说你离了我这几个月,就算你离开我十年八载,你还是我的女儿。”说着葛氏又掉眼泪。
“娘,你看你,好好的怎么又哭了。”婧姝摸了摸肚子,调皮的对葛氏说:
“我饿了,想吃娘亲手做的玫瑰鸭子。”
“太太,还磨蹭什么,还不快把你最拿手的玫瑰鸭子端出来给我们家姑娘吃。”贵嬷嬷笑道。
“是啊,光顾着说话,连饭都忘了吃了。”葛氏笑道。
回了自己的家感觉就是不一样,这一顿饭虽然吃的平常,但每一样都是葛氏亲自做的,婧姝吃的很开心。席间葛氏宣布了一个喜讯,已经给姚大图定了一门亲,姑娘就住在邻县,离这里不远,书香门第的女孩子,父亲是秀才,家里有几亩薄田,祖上还留着一点产业,算是小康之家。
“那户人家姓毕,我已经让长贵打听过了,毕小姐也断文识字,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上头两个姐姐,两个哥哥,母亲在三年前没了,两个姐姐都已嫁人,两个哥哥一个在京城做幕僚,一个在刑部做笔帖式,所以家里只有这个小女儿守着父亲。“葛氏把未来儿媳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此时婧姝发现哥哥始终低垂着头,看他的样子似乎很不开心。
等吃过饭之后,又喝茶,当婧姝和母亲说话的时候,姚大图一言不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婧姝觉得哥哥应该不喜欢母亲给他定的这门亲,看来一向大大咧咧的哥哥也为情所困起来,婧姝不觉有点感慨。
“娘,大娘,三娘,还有婧媚她们还好吗?听说大姐姐的丈夫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婧姝出嫁之后,三房开始分食,各自都在自己屋里吃饭,相互很少走动。特别是老爷不在家,大家几乎不见面。
葛氏把家里的变故对婧姝说了。
“婧媚也已经有了婆家,等过了年就嫁过去,夫家也是书香门第,不过家里有七个儿子,婧媚嫁的这个排行第三,底下还有好几个弟弟,最小的还没有成年。”
“家里儿子这么多,况且都是读书人,家境可能不是很好。”婧姝道。
“妹妹快别这么说,婧媚的婚事是三娘亲自定下的,因为婧好的不幸遭遇促使三娘觉得,嫁女儿不必选有财有势的人家,三娘是担心婧媚会重蹈婧好的覆辙,所以千挑万选才定了这门亲。”
真是此一时彼一次,当初婧好、婧媚待字闺中的时候,大娘和三娘言之凿凿的说将来她们的女儿是要嫁财大势粗的人家的,嫁女胜三分这句话更是经常挂在嘴上,没想到时过境迁之后,大娘和三娘的想法会变得这么务实。
坐了一会儿,婧姝想让母亲歇午觉,等母亲睡了之后她也好找哥哥说话,因为婧姝觉得哥哥似乎有话对她说。
“娘,你歇会儿,我想去园子里走走。”
葛氏也累了,知道婧姝要回来,她从早起忙到现在,婧姝让她歇,葛氏也就歇下了。
“哥哥,我们走,让娘好好休息。”
“娘,你好好歇着,我们走了。”
“去吧,带你妹妹好好到园子里逛逛。”
“诶。”
“贵嬷嬷,好生服侍着娘。”婧姝嘱咐长贵家的。
长贵家的笑着说:
“这还用得着姑娘提醒吗,姑娘尽管和大少爷两个去玩吧。”
兄妹两个把母亲交给下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到外面,姚大图一脸紧张的对婧姝说:
“妹妹,这次你一定要帮哥哥,哥哥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你身上了。”
婧姝见哥哥哭丧着脸,觉得奇怪,问他:
“你这是怎么了?”
“哎,都是娘,好好的事情都让她搅和了。”姚大图大叹着说。
“你为何责怪娘?难懂你对娘给你定的亲事不满意?现在连小定都还没有下,你若觉得不满意,连聘礼都用不着收回,直接说不要就行了,你这样到底在苦恼些什么?”婧姝有点被哥哥弄糊涂了,连小定都没有下,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把定过的亲退了,哥哥难道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吗。
尽管话是这么说,但姚大图有他自己的苦衷,只见他哭丧着脸对婧姝说:
“妹妹你也知道,我在爹娘跟前一向都说不上话,你以为我没有争取过吗,娘第一次对我说给我定了亲,我当即就提出反对,哪知被娘骂了一顿,她说我不听话,但凡她让我做的事情,都要驳。真是天地良心,在我心里最尊敬的人就是爹和娘,但是娘说的好像我总是跟她作对似的,哎——”姚大图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苦恼不已。
婧姝见哥哥急成这样,想逗他玩,故意一本正经的说:
“尽管我很想替哥哥在娘面前说几句好话,但是我已经嫁出去了,试问有哪个嫁出去的女儿还来管娘家的事?哥哥就不要再为难我了,你的事只能自己做主,我是没法管的。”
姚大图见妹妹说的正式,以为她真的不肯帮自己,颓丧的说:
“哎,看来我只有出家为僧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出家为僧,哥哥何故如此丧气?你还有大好的前途呢,干嘛要在庙中度过余生?哥哥最喜欢吃肉,时常说三日不食肉,浑身没劲,你如果去当了和尚,岂不成了软脚蟹,连爬也爬不动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婧姝学螃蟹爬行的动作逗姚大图,姚大图生气的别过脸去,嗡声道:
“人家正儿八经的来求你,你居然戏弄我,真真气死我了。”
婧姝见哥哥说的正式,又见他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做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想,莫非他实在不想结娘给他定的那门亲,难道毕家姑娘有什么问题?婧姝把心里的疑问对姚大图说了,姚大图却道:
“毕家姑娘应该没有问题,娘早就派人打听过了,如果有问题的话,打听的人早就对娘说了,只不过,只不过——”一向爽快的姚大图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看到哥哥这样,婧姝才觉出古怪,照哥哥的脾气性格应该不会这么磨叽,但是今天他怎么偏偏就磨叽了?这让婧姝觉得很不解。
“到底怎么了,你让我出来,不就想跟我说心里话的吗,你若再这样吞吞吐吐,我就不理你了。”说着,婧姝装作要走的样子。
“妹妹,你别走。”姚大图蹿到婧姝跟前,张开双臂,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拦住婧姝的去路。
婧姝唬着脸,去推姚大图,故意做出一副气咻咻的样子,道:
“你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真是气死我了,又要我给你拿主意,又不想把真话跟我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走开,你别挡着。”
“妹妹,好妹妹,亲妹妹,乖妹妹,你别走,哥哥真的有事求你,好好,哥哥对你实话实说,我,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啊!”婧姝惊讶的看着他,心想,哥哥的心上人会是什么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