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默了一瞬，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响。
月影惊讶的盯着楚风，他怎么会知道庄莘的事儿？
楚风看出来月影眼中的惊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低喃，“你把庄莘带走的时候，我在暗处看着。”
楚霁先是大怒，后是大笑，踉跄两步用手指指着他们，“你们……好样的，在主上的眼皮子底下也敢做这种事情！”
月影看了楚风半响又看了看情绪奔溃的楚霁，楚风知道，却没有拆穿她……
月影轻声道，“如果你们想要告诉公子便告诉他吧，庄莘是我带走的，也是我害死的。”
楚霁重重的闭了闭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月影，“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我讨厌庄莘，如果不是她，公子就是我的。”月影倔强的抿着唇，梗着脖子说道。
“你能够杀得了一个庄莘，难道就可以杀得了两个庄莘吗？那主上看上的人你见一个杀一个吗？”楚霁简直是要被月影逼疯了，一边是不能违背的主子，一边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月影沉默。
楚风开口替月影回答，“庄莘的存在会影响主上，而且庄莘的身份注定无法与主上在一起，死了，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楚霁颓然的低下头，眼中光彩渐渐熄灭，“你想怎么办？”
“我们咬死，这件事与月影无光，庄莘已经死了，搭上一个月影不值得。”楚风早就替月影想好了退路。
楚霁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楚风喜欢月影怕不是疯魔了，连主上的命令都敢违抗了。
“我永远记得，我在边关的时候是主上救我回来并且把我养育长大，教我武功，带我上阵杀敌，我这命是主上的，我不能欺骗他。”楚霁说完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快步走开。
身后沉闷的一道撞击声还有月影的低呼声。
楚霁快速转身，便看见楚风正对着楚霁跪在地上，“作为兄弟，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求你不要把月影供出来。”
楚霁去拉扯楚风，可楚风死活不愿意起身。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便不起来。”楚风执拗的跪着。
大明的子弟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兄弟可是折寿的。
楚霁为难的看着他，轻声道，“你何苦逼我呢？”
逼他一定要在主上与兄弟之间选一个。
楚风微微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若是你觉得为难，我便把自己的命赔给庄莘！”
说罢，他便把匕首插向自己的胸口。
楚霁出手挡下她的刀，“行，我答应你。”
月影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在楚霁决定告发她的时候，她后背便沁出了一层薄汗。
夏衍出去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庄莘，回到院子，月影率先跪下，“公子，庄姑娘她……”
夏衍听到庄莘的名字一下来了精神，“她在什么地方？”
“她……已经死了。”月影把编好的话说出来，即使已经练习了数十遍，她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你说什么？”夏衍一字一顿的盯着她说道，月影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合在一起他又完全不懂，庄莘死了？
可他们早上才刚刚见过。
“主上赎罪，是奴婢没有看好姑娘，姑娘是自然死亡的，离去的时候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月影说着便让嬷嬷把一句女尸抬了出来。
她五官精致的无可挑剔，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圈淡黑的光圈，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双手握着的是他送给她的胭脂。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夏衍放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攒住，额头青筋暴起，目光沉暗下去看不到丝毫的光彩。
楚霁心一疼，刚想要开口却被楚风阻止，“主上说让我们先走。”
楚霁甩开他的手，气鼓鼓的离开。
出了门，楚风欣喜的望着月影，“没事儿了，替身用了精密的易容术，连主上都看不出来。”
月影冲着他甜腻的笑着，“这次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风羞涩一笑，“帮你是应该的。”
月影耐着性子与她说话，但心里却没有表面上那么开心，“我还有点事儿要处理，先走一步。”
楚风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要说什么来缓解心中汹涌的情意。
月影推开荣曼房间的时候，他的伤口刚被处理好，好在当时庄莘已经被伤了要害，手上无力，而她刺向荣曼那一刀又留了几分力，才使得荣曼没有生命危险。
月影用一盆水把荣曼泼醒。
荣曼眯着眼睛看清眼前人的时候又把眼睛给闭上了，“庄莘怎么样了？”
“中了一刀之后又跌落生死谷，你说，她还能活吗？”月影的语气难掩兴奋。
荣曼茫然的瞪大眼睛，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嗽牵动他胸口的伤口，殷红的血又渗了出来。
“你比我想象中的狠。”月影神色复杂的盯着床上的他。
“在欲望城，不狠一些怎么活下去？”荣曼有气无力的回着。
“可惜，你却不够狠。”
“我已经答应你完成任务了，你还想我怎么样？”荣曼死死盯着月影。
“你说，谁能够永远的保住秘密？”月影外头目光清澈的看着她，仿佛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你想杀我？”荣曼挣扎着想要起床。
“不，当初已经答应了你了，我会留你一命便不会杀你。”
荣曼悄悄的松了口气。
“不过，大明皇上向我们要一批清倌，我觉得你很合适。”月影甩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丝毫不顾及荣曼听到她的话之后是什么反应。
片刻之后，她的身后是荣曼的怒吼与瓷器破裂的声音。
“月影！你会遭报应的！”
月影跨出院子，深吸了口气，天朗气清，百花争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报应？只要能够和公子在一起，报应她才不怕呢。
夏衍抱着“庄莘”的尸体说了许多话，一说便说了三天。
这三天，无论是谁找他他都不见，楚霁急得要死却毫无头绪。
一门之隔，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楚风！都怪你！你看看现在主上什么样子！”楚霁气得不行，只能够拿楚风撒气。
楚霁的辱骂楚风都受着，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他有什么资格反驳呢？他想要的不多，只要月影的目光能够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一会儿他便心满意足。
三日后，夏衍推开房门，眼底青黑，神色憔悴，怀中抱着已经有异味的“庄莘”。
楚霁小跑到夏衍身边，“主上，我来抱庄小姐吧。”
夏衍充耳不闻，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楚霁小跑的跟上，几次欲言又止。
他从未见过主上为谁如此神伤，他好几次差点脱口而出，这个人不是庄莘，只是月影找来的一个替身，但是他转念一想，庄莘已经死了，如果为了一个庄莘，牵扯上她们三个下水，或许有些不值。
在他还在纠结的时候，夏衍便把“庄莘”放在一个盛满花的竹筏上，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声音轻的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你说你喜欢自由，那我便送你自由，我其实很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但那样你不喜欢，而且，那样的我太自私了。这竹筏很衬你，你便顺着这条河流走，看遍岸上的所有风景，其实，我也想跟你走，但那样太自私了，还有许多百姓需要我来守护。那……我们就此告别，以后……便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