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莘见月影手中挥动着的长鞭,轻笑着漫步后退,直到脚后跟碰到石阶才停了下来。
月影见庄莘退缩的动作,心中一喜,从胸腔之中百转千回吁出一口气,庄莘,你还是怕了……
见她退,月影便进。
庄莘抬手阻止她,“月姑娘,有什么话你站在那儿说就好了,我听得见,没有必要非要离我这么近。”
月影前进的脚步微顿,也不恼,难得听话的停下,微风拂过她的面颊,微乱的头发挡住她的目光,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玉镯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奇得是,那玉镯触碰到地板竟然不碎,在地上完好无损的转了两下,稳稳的停在庄莘的脚跟前。
“这个东西你应该见过吧?”月影笃定的问道。
庄莘垂眸瞥了一眼,这东西她当然见过,整天看荣曼戴在身上,即使是沐浴也不会摘下来。今天怎么破天荒的在月影这儿呢?
“你想说什么?”庄莘脸上的笑淡了,隐隐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儿发生。
月影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的挑拨了下鬓角碎发,“托你的福,在大比上荣曼琴音出尘,被城主给看上了,昨夜只包了他一个人,今天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能不能醒来主要看命了。”
庄莘猛地抬头看向她,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可是……荣曼不是说了,只要作为奴婢的她赢了,他就可以摆脱这种命运,不用去陪变态城主。可结局为什么会这样?
虽说她和荣曼两人只是因为利益结合,但他毕竟在寻芳阁护过她,这份恩情,她必须记得。
“他现在怎么样了?”庄莘呼吸有一些凌乱。
“你既然想知道,不如跟我一起过去看看。”月影说罢,便扭头要走。
她越是把话说得如此模糊不清,她越是着急,快步追上月影,“你和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荣曼好点了吗?”
“听说你会医术,不如去给他看看?”月影极淡的瞥了她一眼,但是隐在袖子中的手紧紧的握着,握到指节发白,就那么匆匆一瞥,她便看见她脖颈上的深色吻痕,令人浮想联翩。
她喜欢了一整个青春的少年,却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了。这口气,她怎么能够咽下?
庄莘沉吟片刻,回身进屋抱了个医疗包,“走吧,我去看看荣曼。”
毕竟月影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庄莘在心里留了个心眼,毒针藏在中指的戒指上,若是她想要暴起,她便先发制人。
荣曼的房间极近。
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庄莘蹙眉,进屋的脚步更快,远远的便瞥见一个血人儿躺在床上,出气比进气多。
庄莘深吸一口气,向荣曼走去,作为一个医者的本能,她抬手搭在荣曼的脉上,并且轻声唤道,“荣曼?你还好吗?”
床上的人似乎有感应的动了下,不过,也只是轻轻的动了下,并没有醒来。
她低头在医疗包中翻着手术刀,突然眼前光影一闪,她胸口一疼,便见一把红尖的匕首拔了出来,一秒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红色是她的血。
她捂着胸口靠在床沿,诧异的看着醒来的荣曼,“你……”
荣曼手一颤,匕首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荣曼像是忽然回神一般,快速的往后退,颤抖着摇头,嘴里喃喃着,“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所以,荣曼被城主糟蹋是假,只是月影为了把她骗过来的理由?
作为她在寻芳阁唯一一个能够信任的人,竟然联合她的对手来对付她?
庄莘咧嘴笑了,如同雪地之中乍然开出来的梅花,清冷悠远,美得不可方物,“是我有病,信了你们的话。”
“其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在欲望城中生活下去实在太难了,你……不会怪我的是吗?”荣曼温柔的抚摸过庄莘的脸,“我喜欢你,如果我不是个清倌,我会带你走,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多么讽刺,捅了她一刀之后又说爱她,是觉得这样说他心里会好受一些是吗?
庄莘偏头,避开他的触碰,“这种话还有说的必要吗?说实话,你当清倌我从来没有觉得看不起你,但是现在我觉得你真恶心。”
荣曼痛苦的咬唇,目光紧锁在庄莘身上,“认识你的时间里,是我从没有过的快乐,我这么做不仅是因为月影的胁迫,还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失去我?”庄莘冷笑,他曾经得到过她吗?
“对,你和夏衍两人郎情妾意,出双入对,让我觉得很难受。”荣曼疯狂的拽着庄莘的手臂,“你只能是我的,即使是死,也只能够死在我的怀里!”
说罢,他大力的拽住庄莘,拥在怀中。
“疯子!你们全都是疯子!”庄莘根本就没有力气挣扎,她觉得荣曼的触碰恶心至极,于是,她的手掌在地上艰难的摸索着,握住匕首之后,向他的后心扎去,“这一刀,是你欠我的。”
剧烈的疼痛令荣曼放开手。
她大口的喘着气,从腰包之中翻出止血药撒在自己的胸口,翻窗跑了。
荣曼望着她的背影,笑出了泪,他没有出声喊月影,因为,他忽然希望庄莘真的能够活着离开欲望城。
庄莘翻窗离开,不知道谁在窗外放了一匹马,她凭着前世马场学骑马的记忆,翻身上马,快速离开。
如果去找夏衍,她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来不及了……月影既然准备杀她,一定不会让她见到夏衍的面的。
她不认得欲望城的路,只能够往山上跑,马一路奔波,她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天色越来越黑,她真的好累,好想就这样睡过去。
但是,如果睡过去了,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她拔下簪子,毫不留情的扎在大腿上,让自己多撑一会儿。
月影的速度很快,很快便派了一帮人马追了上来。
庄莘只能够没命的一直跑,直到跑到了一处断崖边,马长嘶一声把庄莘掂了下去。
随后,马扬长而去。
庄莘无助的倒在地上,片刻之后,月影带着一批家丁出现在她的面前。
月影一身黑色斗篷,手中一根火红长鞭,在月色下仿佛泛着血光。
“你果然,一直能够让我惊讶。”月影轻声道,那语气清淡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我也没想到,你想要杀我的决心这么大,连荣曼都说动了。”庄莘忍着疼讽刺道。
“其实,如果你不勾搭夏公子的话,我也不会下杀手,你当你的花魁,我们相安无事,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呢?”月影死死的盯着她。
“你忘了,是你把我送到了他的床上,如果不是你处处针对我让我去大比,让我有机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果不是你在我的酒中下了媚药,我又怎么会不小心闯入了夏衍的房间呢?所以,这一切都是怪你啊。”庄莘语气比月色还要淡上几分。
提起夏衍,她的心一酸,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连好好的道别都没有。
月影愤怒的一鞭子甩在她的身上,“闭嘴!夏公子是我的!是我的!哪里是你这种贱婢能够配得上的!”
她扭头对着那几个壮汉道,“把这个女人给我上了,她不配得到公子。”
庄莘眼里满满弥漫出恐惧。
月影的心思真是歹毒。
庄莘扶着地板起身,见男人不停的接近她,她便不停的往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
月影掀开斗篷,放肆的笑着,“如果公子知道你这么脏,还会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