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莘喊了半天,云霞院连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倾覆的食具与杂乱无章的用具都说明此处发生过大事。
庄莘放在身侧的双拳攒紧,心里气急,庄鸣得知她被关后便立马见风使舵的对外宣布,断绝两人父女关系。
想来苏素云必定乐见其成,带了一群人来把她的云霞院给抄了。
清桃与霄佔流落街头……至今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当她想的正入神的时候,身后响起纷沓的脚步声。
她眯着眼偏头,便见苏素云桀骜的站在最前面,怨毒的盯着她,“庄莘,我管你是真的下毒了还是假的下毒,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出云霞院。”
庄莘哦了一声,“清桃在什么地方?”
苏素云拧眉,这庄莘是有毛病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问清桃在什么地方?难不成清桃比她相府嫡女的身份还尊贵?
“你自己的婢女自己管不好,来问我做什么?”苏素云端着个正房的架子,如今庄莘没了相府支撑那便是一无是处的孤女。
一个孤女而已,她还没有办法解决了她不成?
庄莘勾唇,不怒反笑,“如果我没记错,这云霞院是我母亲柳夫人留下的,就算我被丞相大人除名,而我的母亲柳夫人却依然是丞相唯一的正房,那这云霞院凭什么归你们?”
庄莘没有一个字在嘲讽她的出身,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嘲讽她是妾侍的身份。
“你竟然敢拿那女人压我?”苏素云气得珠花乱颤,她这辈子最恨的人便是柳瑟如,那个病怏怏的女人霸占着大房的位置不说,生的女儿还占尽了府中一切的好处。
她怎么能忍?
属于她的一切,她都要夺回来!
“云霞院本就是我的,谁敢动?”庄莘眸间生厉,冷冷的警告苏素云身后一群跃跃欲试的家仆。
云霞院与兰香苑在相府之中遥遥相对,因为柳瑟如是正房,云霞院占地比兰香苑大了一倍,风水与采光也好上不少,苏素云早就对这地方动了心思,之前庄莘被除名,她二话不说便派人把云霞院给砸了,并且把院子里庄莘的人第一时间给赶了出去。
从今以后,这地方也会是她苏素云的,一切属于柳瑟如的痕迹都会被抹掉。
苏素云偏头扫了他们一眼,呵斥道:“你们还不赶紧把这疯女人给带下去?难不成还要本夫人亲自动手?”
家仆颤颤巍巍道:“夫人,她好歹是大小姐……我们……”
“什么大小姐?我们庄家只有一位小姐,那就是嫁进凌王府的凌王妃。”苏素云说得嚣张又得意,“下次若是还有人说错,我便命人拔了他舌头!”
家仆们听了苏素云的话,齐齐称是。
庄莘回忆起那日在百花楼见到的萧凌与庄月。呵,恐怕苏素云并不知道庄月在凌王府过的是怎么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若是知道,还敢如此得意吗?
庄莘回首望了眼生活了十多年的院子,屋子里的东西不用看都能够知道必定已经被苏素云毁得七零八落,有价值的东西不会剩下什么。
娘,如果你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自己住的地方落入这些贼人的手中。
“你们还愣着干嘛?该不赶紧把她给本夫人赶出去!”苏素云看见庄莘便心烦,只要她存在一日,她便像是被挂在耻辱柱上羞辱一日。
“不必,我自己走。”庄莘抬手,拦住家仆们的动作。
家仆们全都松了一口气,自己走好啊,免得到时候责任落在他们身上。
庄莘当然看明白他们心中打的是什么小九九,难得温和的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好歹我在云霞院生活十多载,走之前,我要取些东西。”
苏素云惯性蹙眉,刚想要开口拒绝,站在一旁的苏兰轻声劝谏道:“夫人,任她去吧,这庄莘就是个疯子,狗急了还会跳墙呢,把庄莘惹急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反正这庄莘迟早要走,我们忍了她这么久,也不差这么点时刻,待她走了之后,整个相府都由夫人您来拿捏,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苏素云觉得有理,暂时忍下,“速度快点,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云霞院中能够用得上东西早就被她派人给砸了,庄莘能收拾的,不过是几件破衣裳罢了。
庄莘进屋之后,从床底下翻出一罐柴油,仔仔细细的给屋子洒上,又从怀中摸出一把火折子,静静的伫立在原地仿佛一尊雕像。
再会了,天下之大,不信没有她庄莘的容身之地。
火折子落地,火焰一下蹿得老高。
庄莘踏着火海出门,看也不看惊在原地的苏素云一眼,从侧门离开。
苏素云只觉得一片热浪扑面而来,呛得剧烈咳嗽着,撕裂着声音道:“蠢货,还不赶紧救火,你们是想要我们所有人都葬身火海吗?”
家仆们如梦初醒,喧闹着去救火,可惜为时已晚,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云霞院成了一片废墟。
苏素云瘫软在苏兰身上,气急败坏道:“这庄莘好狠的心,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准旁人得到,呵,我当真是小瞧她了。”
苏兰舔了下干涩的唇,耐心宽慰道:“那庄莘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泼皮,夫人不要为她这种人伤神,不值得。”
庄莘离开相府后,火急火燎的去了之前买下的一个偏院。
为了防苏素云,她早早的在城南买了个不起眼的院子,为的就是转移她的财产,好在她的未雨绸缪,才没有让柳瑟如的遗物都遭苏素云的毒手。
想到孤苦伶仃一人的清桃,她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与人撞了一个满怀。
“小姐!”清桃欣喜叫道。
庄莘定定的望着清桃出神,那锐利的目光看得清桃不由得瑟缩了下,怯弱的喊了声:“小姐,奴婢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你怎么这么看着奴婢……”
庄莘扣住清桃的手腕,沉声道:“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谁做的。”
最后几个字,带着浓烈的杀气。
清桃眼眶一红,不是委屈,而是感动。
她说过,只要小姐没事,让她做什么都行。
清桃紧紧的咬住下唇摇头,不能说,这事儿若是和小姐说了,对谁都不好。
对方是凌王妃与朝露郡主,若是小姐知道去报复她们,那只会让小姐再次陷入危险的境地。
不能说。
“哟,姐姐你回来啦?我正打算出去打探打探你的消息呢。”霄佔见到庄莘,心里止不住的欢喜,有了姐姐,就有了主心骨。
庄莘了解清桃的个性,轻叹了口气,“走吧,进屋再说。”
霄佔把最近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庄莘:“皇宫里头发出告示,景小王爷下毒一案的真凶是杨太医。随后杨太医被斩首,杨府一日之间被抄得精光,皇上下旨的速度迅猛且快,连流程都没有走完便动手了。”
霄佔沉吟半响,悄悄的瞥了眼神色凝重的庄莘,“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当然得快,要不然被有心人看出来了端倪,皇家可就蒙羞了。”庄莘似笑非笑的说着,眼底一半怜悯,一半决绝。
霄佔沉默,清桃开口询问,“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那门婚事,迟早是要退的。”庄莘拨弄着桌上的烛火,不知不觉,便从天亮聊到了天黑。
“可是对方是皇后的母族,赐婚的还是皇上,都说皇命难违,小姐可有什么计策?”夜风习习,清桃从柜子中翻了件披风给庄莘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