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没有给采儿太多的思考时间，收回落在远处美景的视线，眸中没有丝毫情绪，“去我们住的偏院看看，这一次要在此处住上三日，熟悉熟悉环境也好。”
采儿笑开，“一切都听青莲姑娘的安排。”
说来也怪，这青莲本来不是他们百花楼的姑娘，是三月前妈妈从外头带回来的，身份不明，过去不明。
不仅长得貌美如花，更重要的是身上有青楼姑娘大多没有的书卷气。那股令人着迷的气质让妈妈喜欢的不得了，花了大力培养。
这是在百花楼从未出现过的。
三月的时间里，青莲姑娘从不接客，每日便上那些枯燥繁琐的课程，琴棋书画歌舞得样样精通，若是一天完不成任务，她便一天不吃饭。采儿经常看见青莲房中的灯彻夜亮着，时不时的传出一些动人悠扬的乐声。
这么拼的姑娘，她在百花楼中是第一次见。
采儿想，要是她，三天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三个月。
青莲走在前面，见采儿迟迟为追上来，优雅回头，“可是还有什么事儿未做？”
脖颈优美，裙裾不动，腰身纤细，一个回首的动作便做到了极致。
采儿俏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追上，吐了吐舌头，“想到一些事儿不小心入迷了，让青莲姑娘好等，我们现在便走。”
青莲淡淡的应了声，没有过多的情绪表达。
庄莘回屋之后，清桃给庄莘准备了一整桌的大餐，说是给小姐接风洗尘。
霄佔见着满桌的鸡鸭鱼肉，口水都快滴到地上，眼里放着金光，快步坐在庄莘身边，拿起筷子就要吃。
清桃无情的拍掉他的手，板着张脸，“这是给小姐的，你不准动。”
霄佔嘴巴一撇，慢吞吞的从椅子上起来。
庄莘轻笑，抬手把霄佔拽了回来，又把清桃拉了下来，“这么多吃的我也吃不完，不如一起吃了，要不然就浪费了。”
霄佔舔了下舌头，眼珠子一转，抢在清桃开口之前动筷子。
反正吃都吃了，清桃还能够拿他怎么办？
果然，清桃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换了话题，“小姐，今日老爷竟然请了百花楼的姑娘来现歌舞，当真是奇怪。”
“百花楼？”霄佔声音高了些，那可是帝京最红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若是能够共度良宵一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庄莘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声音带着些许玩味，“其实丞相正值壮年，但整个相府只有苏素云一个女人。岁月是把杀猪刀，苏素云以前就算再怎么貌比天仙，如今也是色衰爱弛。哪个男人喜欢日日面对着黄脸婆呢？”
清桃低呼一声，“难道……老爷是想要纳妾？”
庄莘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不作回答。
是与不是，时间长了自见分晓。
是夜，庄鸣回府，听管家说起今日的事儿。他从未去过百花楼，又何时请了一群歌姬舞姬回来？
苏素云心性大，脾气比心性更大。
这么多年，他后院只有苏素云一人，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因为苏素云不肯。当年他动过这方面的心思，苏素云便一哭二闹三上吊，择日便回了肃国公府。
于是，肃国公在朝廷之上直接质问他，一日之内，他好女色的事儿便在帝京传开了。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动这方面的心思。许多年来，与苏素云相安无事。
时间长了，对女色方面渐渐没了那么多的需求。
这百花楼的名号谁没有听说过？听说百花楼之中的姑娘个个嫩的能够掐得出水来。
想到这儿，他面色沉了下来。
管家心惊肉跳，以为今日做错了事儿，惶恐道，“既然老爷不喜，属下现在便去把那几个姑娘给赶出去。”
庄鸣刚想要开口，便听见从偏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丝竹声悠悠，银铃的调笑声给沉寂的丞相府注入了些许活力。
庄鸣目光逐渐变得深远，脑子里想到了一些香艳的画面。
管家许久没有等到庄鸣的吩咐，忐忑的又问了句，“老爷？”
“今日夫人在可有说些什么？”
管家猜不透庄鸣说这句话的意思，折中回答道，“夫人说，既然是老爷请回来为大小姐祝贺的，那便留着吧，我们相府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庄鸣松了口气，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便让她们留下来好了。”
庄鸣见今日夜色不错，又喝了些许酒，听着断断续续的乐曲，心思有些飘忽，屏退了管家，一人向偏院走去。
他犹豫的在门口站了半响，最终没有进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夜就在书房将就一晚好了。
拐过弯，却看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对着青藤弹着琵琶，曲调哀伤。
与身后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却以为的十分吸引他。
他能够听懂她琴音之中的不甘与决绝。
庄鸣逐渐听得入迷，直到他下意识的往前，想要看看这位女子长相的时候。
女子发现了他的存在。
琴音戛然而止。
她慌乱的回头，瞥了庄鸣一眼，脸上遮着面纱，整个人几乎与浓墨的夜色融为一体，但那一双如小鹿一般潮湿的双眼令庄鸣心重重一颤。
真美……
女子慌不择路的回了偏殿，还把门给上了锁。
许久，庄鸣回过神来，自嘲一笑，脑海之中全是那女子的眼神。
深夜，他竟然如怀春少年一般，做了春梦。
第二天，他鬼迷心窍的进了偏殿。
采儿不认识庄鸣，但见这位老爷虽然上了点年纪，但浑身的气度不容人忽视。庄鸣年轻时候是青年才俊，要不然也不会惹得柳瑟如倾心。现在虽然老了，容貌不比以前，但气质却是越发的有味道，就像酒越久越醇。
她上下打量了庄鸣两眼，乖巧的问道，“这位老爷，您是……”
庄鸣极具亲和力的笑了笑，“你们继续，我就是随便看看。”
采儿嘟着嘴点头，跑开去了。
庄鸣寻了一圈，却没有见到昨夜那位“精灵”，略微失望的离开。
采儿盯着青莲看了半响，疑惑道，“青莲姑娘难不成是对那位老爷有意？为何一直盯着他看？”
青莲轻声道，“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够随便对人有意。”
采儿深有体会的点了下头，进青楼容易出青楼难。
“那位老爷好像是在找什么人。”在青楼之中待久的人，看人自有一套，采儿认为，刚才进来的老爷必然非富即贵。
青莲不言语。
“不过，刚才青莲姑娘为何躲在房中不出去？有可能，那位老爷找的是你啊。”采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毕竟刚才所有姑娘都在院子里玩耍，就只有青莲不在。
青莲眼底寒凉一片，“采儿，我让你准备的今夜表演的服饰呢？”
采儿低呼一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记性，我马上给姑娘找去。”
夜里。
庄莘带着清桃去了偏院。
清桃不解，“小姐，怎么忽然来偏殿啊？这里阴森森的，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庄莘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手掌让清桃愣了下，低喃，“小姐……”
“这样不怕了吧。”
偏殿今夜有晚会。
百花楼的姑娘的确是有一套，节目一环扣一环，歌好曲也好。
苏素云本来也想来，听说庄莘来了，便以头疼为借口推了。
庄鸣坐在庄莘的右手边，神色始终淡淡的。
直到最后一个舞姬出场，庄鸣差点激动的站起来，但碍于人多，还是没有做出出格的事儿。
他察觉到庄莘的视线，尴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