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应声关上,苏芷被青离扶着在一旁的春凳上坐下,便做好了要听她娓娓道来的准备,却又听得青离发问:“夫人去了一趟觉得里面如何?”
“再正常不过了!”苏芷的敏锐力足够强大,却依然没有从中发现任何不正常的蛛丝马迹。
“的确,我要不是单独离开那么一小会儿,大概也会与夫人一同想法!”
苏芷见她神情舒缓,竟然丝毫不着急,便也渐渐地平缓下来。
脑子里放轻松了,整个人好像也变得更加的轻松了,脑子也一下子就清醒了,与两人分析起来:
“原本我就觉得既然平姬特意赶来把此事说与我们听,那么那个地方就应该是有问题的,一去查看,果然……
本身太过正常就是一种不正常!”
“夫人所说没错,我在小丫环的带领下进去寻了一处茅房,趁着上茅房的片刻功夫,我从后面翻窗溜了出去,你猜我瞧见什么呢?”
“瞧见什么?”苏芷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再卖关子了。
“我又瞧见了平姬姑娘!”
苏芷心口一阵发麻,有一种突然窒息地错觉。
“怎么会?”
“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你知道吗,她在这里不叫平姬,她叫葛夫人!”
苏芷心头顿时零乱了:“平姬,平太太,葛夫人,她到底还有几个身份?”
云柏见面前主仆两人似乎都有些失去理智的意味,连忙劝慰:
“夫人,长得像也并不代表就一定是她,夫人也知道他们拜月教诸人都擅长用妆容和服饰来掩盖他们的真实容貌,或许只是有人假扮她的妆容罢了!”
为了证明他的观点,他还从青离那里证实到当时她离得有些远,再加上她浑身的气势慑人,让人不敢多看!
“或许有看错的也不一定!”青离被云柏一怀疑,她便连自己也不相信了,连忙否认三连。
“或许看错了,也许不是,可能眼花了吧!”
苏芷摇头:“不管怎么样,此事是一个身为拜月教紧要的人物告知咱们的,那么此间便是不属于拜月教,咱们也得将其当作拜月教的人看!”
不管怎么样,先贴上标签再说!
反正她接下来会加强监督和监视他们,如果他们能够在她离开前的几日内洗脱嫌疑,那自然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皆大欢喜嘛!
“还有好奇怪我在内院里竟然一个男孩也没有看到,当初在城门口,我们明明看到有很多小男孩儿被送了进来,但今日除了在院子里玩耍的那个小男孩儿以外,并没有看到别的……”
苏芷眉心紧皱,不说不知道,一说再一想,尤其是联系到现代的那些各种各样的与孩子有关的犯罪组织,她捂住胸口,妈呀,这事细思极恐呀!
不由她多想,刚刚才离开没多久的杨运又来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匆忙,跑得气喘吁吁的,一身狼狈。
“夫人,不好了,那些大作坊的工人们在曹三的煽动下在闹事了!”
“曹三,闹事?”苏芷不敢相信,却是连忙跟着他一并跑了出去。
“在哪里?”
看杨运将她又带到了刚刚离开的小巷子,但这一次没有往朝东转过去,而是往的西边。
里边正是热闹的时候,人声鼎沸的,吵吵闹闹的也听不清楚具体是谁人在说话,不过听着那声音和说话的语气却是极其具有煽动性。
“他们这是榨干了我们的劳动价值,就要将咱们扔下不管了,你们服不服气?”
“不服气,不服气!”
“那好,那咱们就要找他们理论,你们敢不敢,有没有人要退出!”
“不退出不退出,誓死捍卫我们的权力!”
“还我们作坊,还我们作坊!”
……
苏芷听着这动静,声音洪亮,整齐划一,人还不少,心也挺齐的。
只是他们喊的这是什么奇葩口号:“什么叫还他们作坊?”这作坊可从头到尾都是她的!
“夫人,是这样的,听手下人来报,说是自从你说要把这作坊关张以后,这曹三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四下奔走,联系了好些作坊的旧工人,将他们集结到这里,这两天都在做这个工作,煽动他们一起来闹事!”杨运苦着脸。
这也就是先前他去找苏芷的原因。
这些人的行动一开始就在他的监控之下,但是当时吧,他小瞧了曹三这人,因为在以往与他的接触中,知道他能力是有,但是口才不行,便以为他就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断然不可能集结得了所有的工人。
可没想到,他不仅集结了,还动作如此快速地连脑都给他们洗清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先去办别的事情,理应先着紧把这儿先平了……
唉,所谓养虎为患说得可能就是这样的事!
“曹三的作坊我又没有收他的,他来问我要什么作坊?”苏芷的心寒成一片,又冷又硬,便是无数的石头投下去,此时可能也不会冒半点水花。
她没想到曹三居然会如此忘恩负义!
“就是,这些人真是好没道理!”远处,李太太也匆匆赶来,她来得很急,跑得气喘吁吁的。
苏芷瞧她一眼,收了冷色面露疑惑:“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大作坊里的工人们闹事了,便来看看!想着好歹与他们相熟一场,或许会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嗯,你看吧!”苏芷扬手指了一下。
大家都挤在院子门外,正在一边喊口号,一边砸门,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他们已经将朱漆红木大门砸开了一道口子,有力气大的一脚就踹开了,钻了进去,将门从里面边卸了下来。
“喂,喂,这些人太不像话了!”杨运作势要派人上去拦。
“别,由得他们去,我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作哪样!”
“可是夫人,门都坏了!”杨运急得团团转,完全不知所措,哎,大人让他保护夫人,如今连夫人的作坊都被人砸了,他怎么还能淡定处之呢?
苏芷双手环肘冷眼瞧着,从嘴里吐出来的字眼又冷又冰:“现在上去门也是坏了,倒不如再行看看,等他们多做些事情,到时候你也好有借口抓人!”不
然这么多人就只砸坏了一把门锁,撞坏了一扇门,所谓法不责众,就算杨运在场亲眼看着,也断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兴许那蛊惑他们之人,正是打的这个好主意!
那恐怕就要让他们失望了,这些人闹到她头上来,她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场面一时极为混乱,苏芷这边的人瞧着,个个都急得不行,偏偏她这个做主子还能淡定地站着,冷眼观望着,仿佛别人正在砸的并非她的东西。
吵吵嚷嚷地闹腾了一阵后,终于有人发现了苏芷一行人的存在。
有人看到她冷颜冷面的,心里生出害怕停了下来,有人却兀自砸得有劲儿。
“你们怕什么,咱们这次就是要砸给她看的,瞧见她你们就怂了,可别让我瞧不起你们!”
曹三的话就跟魔咒一样,灌进众人的耳膜,他们立刻像是着了魔似的蜂涌而上。
或踢或踹,或砸,或撞的再次弄出了大声响。
“夫人,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太好!那些器具可还都能用的!”杨运看得一脸心疼。
“急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苏芷心里也着实不好受,但是想要真正能够收拾得住他们,就得忍得下这口气!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看,那些人如何做她都不在意,她只看着那个被称作曹三的人,是他带的头,也是他率先蛊惑的。
曹三……这个名字真是既熟悉又陌生,却是不知道如何他们竟然就走到了这一步,不过她心里还有一些庆幸,幸好在这批闹事的人里面,除了他一个人是曹家村的以外,其他的都不是,再想想村子里那些人当时对她的尊敬之意,苏芷受伤的心又好转了一些。
一群人里面自然是有好人也会有坏人,曹三如今这般行事,算她当初看走了眼!
耳边打砸撞的声音渐大,众人也渐渐上头,看她来了,也只是冷眼看着,便以为她不敢管,胆子渐渐地大了起来,摔得砸得更起劲。
而那曹三四处奔走着,呼吁着,振臂高呼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芷再看不下去了,轻声道:“差不多了,抓人!”
“来人,将一众乱党尽数抓起来!”杨运终于等到这一刻,异常的积极,立刻便行动起来了。
那些衙役们早就看得心头鬼火冒。
笑话,这梓州县可是他们的地盘,何时轮到这些庶民们在此逞强示威了,要是今日再不治治他们,这里以后还有他们的位置吗?
大家长刀纷纷出鞘,在春阳的光芒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这些人都只不过是普通的百姓,早在被曹三煽动之时听是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法不责众,他们人多,县太爷便是亲自来了,也断然拿他们没有办法。
可是话语犹在耳边,但是衙役们的大刀却已经往他们身上招呼过来了。
“啊……他砍我,他们真的要砍人!”
“救命啊,救命啊!”
有人一听衙役是动真格的,立刻就知道害怕了,连忙找地方躲藏,再不敢与其硬拼。
“哼,一群怂包,他们不敢真砍的,他们不敢的,他们只敢吓唬你们,法不责众呢,出来呀,出来呀,怕什么!”
曹三一看这百十来人这般怂包,一下子也跟着紧张了, 奔走呼号了一番,可这些人都有一种被尖锐地大刀吓破了胆子的感觉,谁都不敢再来随便应和他的话。
有人甚至还开始责怪起他来了:“你少来这样说了,你都是在骗我们,我们再不跑,他们的大刀都要砍上来了。好家伙,好锋利的家伙什,砍上一刀,可要把命都送了!”
随着一人指责,其他人也都跟着叫骂起来。
一时间热闹起来,苏芷却自始至终盯着那在人群中企图掩藏自己的曹三。
见他认为大势已去,想要趁着混乱悄悄地逃离时,扬手叫过青离:“抓住他!”
青离早就忍不住了,得了苏芷的指令,如猛虎出山一般甩了甩手一头扑了上去。
苏芷眼看着他被扑倒在地,受了青离狠辣地几脚后,被拉起来五花大绑。
而这边的闹剧过后,所有的人都被发了狠的衙役制服了。
一个个按在地上,面露愤怒和惊吓:“啊,放了我们,放了我们都是曹三的主意!”
“曹三呢?曹三是不是跑了?”有人寻找着这次的始作俑者。
“他在这里,在这里!”
他们凶狠地盯向曹三,要不是被衙役死死按着,那一脚就要踢上他的肚子了。
苏芷让杨运先将人带回去,她则带着人压着曹三在被毁得差不多的作坊里小坐。
只是里面乱糟糟的,陶瓷坛子碎了一地,打水的井里也丢满了各种器具,形状十分狼狈。
“夫人,我去收拾!”青离和云柏主动上前。
苏芷摇了摇头:“算了,我已经不想再在这里开作坊了!”
原本心里想的是拜月教的那些‘随缘’作坊总要被打掉,这里迟早还是会派上用场,可是看看现在这场混乱之象,砸掉的东西她不心疼,心痛只有那些曾经受过她深重恩惠的人如今却这样对她。
心寒又心塞!
“夫人,我们来收拾,您坐着!”秦了身后跟着十来个人匆匆而来。
看到院子里的乱象,再与记忆中曾经那整齐的院落相比,心里也是不由得一阵难受。
他们毕竟在这里工作过好几年,对着它们再怎么样也有几分感情。
苏芷没有再拒绝,只留下一句话便转过身去了:“将破了的坏了的扔了!”
看着她的背影,明明是温暖和煦的暮春时节,可秦了眼中看到的却全都是萧瑟。
“夫人……”
“夫人这是伤心了吧,曹三叔这次怎么这般不省心,夫人待他们已经够好了!”
“不,这不像是他干的,曹三那个人我跟他相处过,他应该不会这么做!”秦了有些沉重地道。
“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这些事儿谁人能知道?”有人不屑,已经将这件事情做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哼,呸,老子的事情,用得着你们这些小人来评判吗?”被人按在地上的曹三口吐唾沫。
“曹三,夫人那样对你,你居然……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秦了有些不甘心地追上去弯着腰在他面前晃,突然被他撞了一下,秦了一惊反而追了上去:“夫人,夫人……我有话要说!”
苏芷已经走到院门口,突然听到他的声音,脚步微顿等了他一歇:“何事?”
“夫人,这个曹三好像不是曹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