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还得从前些日子的石山之行说起。
她被南诏的国师之女帕萨莎用毒蛇伤了之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因为白泽从政治利益的角度考量,从而轻轻放过了凶手帕萨莎。
她尽管心里不爽,却也没有当面点出来,只是在暗地里在帕萨莎身上使了一点手段泄愤。
大概白泽也觉得此事太为难她了,因而那几日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
从城郊石山回到春城的白府后,她发现,从她身体好起来,白泽居然不再拒绝带她出去逛。
而是她想逛哪里就带她去哪里,四周看着她的人也越来越少。
她慢慢地从中找到了一丝逃走的希望,于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她在没有白泽的带领下出去闲逛,然后借着喝茶的机会,带着丫丫从她早就看好的后门溜了出去。
然后一路沿着巷子跑,跑着跑着就那样华丽丽地迷路了。
结果路没有找到,反而被闻讯而来的白泽带人堵了个正着。
还记得她当时看着一脸恼怒和生气的白泽时,突然急中生智捂脸哭了起来,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她被重新带回白泽的别院,在那里住了不到一日就被接回了王府。
再接着,连适应的时间都没有给她,就直接扔了一件华服给她让她穿戴上。
她一犹豫就立刻被婢女按着穿戴好了,便正是身上这一袭大红与白色相间的南诏宫装。
整件裙衫用料考究,刺绣全是双面绣,还有额上的珠坠乃是南海的血明珠,不大的一颗,但是一动一晃之间便散发出血红的光芒。
苏芷此时无法形容心里的想法。
再加上白泽看似与她亲密无间地秀恩爱,其实句句都是威胁之言。
“阿芷,这里可是我南诏的王宫,上首坐的乃是我的王兄南诏国主,正座的是对我最好的皇祖母,你若有二心,我当真不会再容忍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怎么样对我,我便让人怎么样对丫丫!”他说着,脸上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抹冷然和狠意。
苏芷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你不许对我的丫丫动手!”她只能态度坚决地表示她的立场。
“在你逃跑之前我从未想过真正对她动手,可以后你若再跑,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王弟这是有了美人儿就忘了朕吗?”首座上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举着金盏朝白泽示意了一下。
兄弟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喝了一杯。
而轮到白泽带着苏芷前去给太皇太后敬酒的时候,就显得真诚太多了:“皇祖母,这是孙儿给你找的孙儿媳妇,请皇祖母掌眼!”
太皇太后早就从蓝幽公主那里听说过苏芷的事儿,如今见了,见她长得果然天姿国色,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只是这看着怎么看怎么像是外族人,就像当年白泽的母亲一般。
所以她的眉眼略微深了深,但是碍着白泽在场,她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还让人给苏芷打赏了一支头钗,凤凰金簪,美得夺目。
这是虽然表示太皇太后虽然有所不满,但依然承认苏芷地位的意思,白泽的脸都笑开花了,这个时候的他俊美得也夺人眼目。
对着太皇太后诚恳而认真地道谢。
太皇太后有些心酸又有些感动,眼眶微热道:“好孩子,不管你看上了谁,只要是你喜欢的,你只管去要,哀家总会支持你的!”
苏芷在旁边站着,她本来应该是这里面的主角,可她却没有办法让自己真正进入角色,便完全像一个看热闹的人一般站在那一边看着。
感动是他们祖孙俩的,与她无关!
不过这太皇太后的长相为什么看着这眼熟呢?
这想法刚刚起来就被苏芷压了下去,她很确定,南诏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老人她也是第一次见。
热闹的宴会过去,王宫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夜王白泽的确已经娶到了他心仪的妻子。
有人欢喜有人忧!
“夜王终于肯娶正妃,这是大喜事!”太皇太后抛去对苏芷的偏见,是最高兴的一个,进了王宫也忍不住高兴道。
可有人却不乐意了。
“国主,夜王在朝廷的声望一日高过一日,先前是没有娶正妃,膝下无子嗣,国主当可以不计较,可如今这正妃一旦替他诞下孩儿,国主之位恐怕……”帕萨国师满脸忧色。
“国师,前几年你不是一直都坚持宣称夜王无夺位之心,夜王坦诚忠贞吗,怎么如今你这口风莫名其妙就变了呢?”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司马展元不满地瞪他。
当初他就要提醒国主趁早对付夜王,以免他强大起来,尤其是在他时常不来上朝的时候起,那是绝佳的好机会,可这帕萨国师一再给夜王打包票,如今倒好……
这是马后炮吗?
帕萨国师不悦地吹胡子瞪眼。
他的心思这些人当然看不懂。
在夜王还没有娶亲之前,他一直以为以他女儿帕萨莎的姿色和本事以及他的推动,是肯定能够入得夜王府,成为其正妃。
可前些日子他的女儿出手暗害那大梁女子时,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还被夜王责罚了,虽不至于拿他的女儿收拾,却将她的婢女留下了,这活生生就是在打他们帕萨家族的脸。
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便一直留待此时,在这并不怎么聪明的国主面前给那位主上眼药!
“说得有理,以后将夜王给朕好生看着,一旦发现有异样,立刻给朕……”国主搁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烤羊腿,抖着一身肥膘站起来,满嘴油光。
御书房里君臣的商讨不过半个时辰就立刻传到了夜王府。
白泽靠坐在书房的案几上看着手边各种各样的情报,刚好翻到一张纸条,上面详细地记录了在御书房与会的官员和每个人所说的话。
“哼,帕萨家族,既然他们不仁那就别怪本王不义!”
白泽将线报扔进灯烛之下烧掉,便立刻朝着主院而去。
“王爷……”身后的小甲不明所以。
王爷不是要收拾帕萨家族那群人吗,怎么跑到王妃这里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将那婢女拖过来!”
苏芷被惊醒,帕萨莎的丫环被带到,白泽做了早就想做的事。
命人将那婢女放了,眼看着她跑起来,然后气定神闲地对着苏芷道:“阿芷,你希望看到她怎么死?”
苏芷一愣。
她以为他是真的要放过她了,没想到他竟然只是逗她的。
“随王爷喜欢!”对于这个婢女,她很眼熟,只略略一想便记起来了,当初放蛇咬她与丫丫的主意可也有她的份。
她原本以为白泽为了利益已经将她放过了,没想到还在这里。
他今日这样到底是想要唱哪一出?
“那好办,她当初用了什么手段对付阿芷,本王便也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她!”
白泽话音一落,小甲已经提了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过来了。
将那铁门一掀,只见一道碧青的光芒一闪,那里面的蛇便突然蹿了出去,朝着已经走到院子里的婢女凌空飞去。
“啊……”尖细地叫声响起,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凄惨。
听得苏芷脑子里莫名地就浮现出了一副惨烈至极的画面。
“阿芷不必同情她,你听她这样的叫声,想是用这样的蛇害死过不少人!”
只有真正见识过这青蛇的厉害之处,才会叫得出这样惨绝人寰的声音。
话音刚落下,几乎就在一瞬间,外面的尖叫声就停了,然后苏芷便看到她瘫在地上被人戴着皮质手套拖过来了。
满面的青黑之色,皮肤层上就像浇上了青色加了少量黑色的颜料,色块分布不均,如果将那黑色换成白色,像是患了白癫风。
“你……”苏芷还没来得回应,就见白泽上前来挽住了她的手:“怎么样,喜欢吗?”
苏芷一怔,用力甩开他的手,跑到内室里,突然间弯腰呕吐起来。
一旁伺候的丫环们均都怔怔地看着,很快有经验的老嬷嬷们欣喜地欢呼起来:“王妃吐了,这是有喜了吗?”
“王妃有喜了!”
“王妃怀上小世子了!”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
不过片刻功夫,王妃有喜的话就传遍了整座王府。
被苏芷冷待的白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轻轻地掏了掏,然后站在门廊前细细地回忆着,他倒是想要跟苏芷做不不轨的事情想过好几回了,但是没有一回是成功过的,她这喜……喜从何来?
难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苏芷还找到机会跟赵晋幽会了?
是的没错,白泽从不怀疑苏芷对赵晋的忠诚。
她若有喜,那孩子必定是赵晋的,可若不是……
他急步上前。
苏芷吐得不可自抑,弯着腰,一股难闻的气味从痰盂中发散开来。
白泽黑着脸站在她的身后等到她吐完后,沉沉地道:“到底怎么回事?巫医呢?”
苏芷如同刚刚吃饱便去坐了一盘过山车一般,腹中翻天覆地般浑身难受,她一动唇,嘴里全是呕吐物的刺鼻味儿。
自己灌下满满一杯水才突然转身:“你们有病吧,我才没有怀孕,你们才怀孕了,你们全家都怀了……”
她不过是被刚刚白泽处死那丫环的手段弄得恶心透了。
再加上之前在皇宫里吃的东西不合胃口,这才吐得如此厉害的。
一听她发飚,所有伺候的人都低下了头,刹那间噤若寒蝉。
没想到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
白泽也是气怒不已,他平白生了一场不应该生的气。
他发了脾气,将所有伺候的人拉下去都重打三十大板。
“啊……王爷饶命!”屋子里十来个丫环嬷嬷吓得齐声求饶。
苏芷漠然地又端了一杯水漱口,觉得口中无异味之后,然后饮下。
白泽却不是说着玩儿的,手一挥便有护卫前来拉人。
而此时一直贴身伺候苏芷的一个黑脸丫环突然急中生智转头跪倒在苏芷面前:“王妃娘娘救命,求王妃娘娘救命!”
苏芷瞧着她,眼中有着打量。
说起来,自从她有过跑路被发现的经历后,之前在王府外伺候她的人全都被换掉了。
为了让这些人不因为伺候她久了,而被她收买,白泽让她们轮流伺候她,一人轮一旬日,这个黑皮肤的小丫环叫黑丫,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区别于别人的黑皮肤和她名字里面带着的丫字。
而且这个丫环在伺候丫丫的时候格外用心,像一个真正的姐姐一般。
丫丫听话的时候,她会不吝任何好听的话,虽然说的大明的官话有些生硬,但让人无法忽视她那双黑幽幽的眼睛里的真诚。
而当丫丫不听话的时候,她居然还有一次摆过姐姐的款批评过她。
因而让苏芷看到她的时候,偶尔会想到她曾经在南口村里照顾赵灵和赵煦小时候的事情。
不过除了她之外,那些丫环嬷嬷们却着实有些可恶的。
虽然伺候是伺候了,按照流程一步一步的来,但她们过于冷漠了,让她觉得她们就像是一台会说话的机器人,事情都会帮,但是没有带着感情。
而唯独她……
苏芷终是忍不住心软了,她想护着黑丫,但是又不想让白泽看出来,便艰难地开口:“请王爷放过她们!”
“理由?”白泽有些不高兴她刚刚甩他手的事情,这时候摆出一副公事公办地模样。
苏芷噎了一下,看着有些耍无赖的白泽咬牙道:“一是不知者不怪罪,二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想给我自己,还有孩子……以及王爷积德!”
虽然苏芷说这话时中间是断带了的,一听就知道是为了讨好他而刻意附加上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快活。心情一好,再看着别人都觉得顺眼了,手指一扬便果真放过了她们!
人一走,白泽的手便规矩不起来了,揽住苏芷便将其掀倒在床榻上,呼吸突然间急促起来:“阿芷,从了我吧!”
他想她想得心都要碎了!
只要一闻到她的气味他身体的某个地方就会不自觉的抬头,就想着做些少儿不宜的事,将刚刚那场虚惊变成真正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