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拧着眉着头反驳:“皇上,我相公的母亲是南诏人不假,可他娶了我,我是真正的大明人,他早就把心放在我们国公府,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为,皇上难道没有看在眼里吗?”与赵晋相比,皇帝对待苏芷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差劲。
一则是因为她的身份,如她所说,她出自苏国公府,二则她才救过皇帝不久,皇帝再被昧了心,也不至于绑了她。
所以此时她倒是还能自由地发表言论。
皇帝的头有些微的炸裂,浓眉紧紧皱着,苏芷瞧着不由蹙了蹙眉。
尤其当她看到屏风后面那道身影缩头缩脑之后,想到了拜月教中会的那波能够控制人心神的骚操作。
“皇上……你身子不适,是上次的余毒恐怕还没有完全清掉,不如再用药袪袪毒!”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皇帝,话音落下,不等皇帝同意手一扬,就散出了一抹药粉,清新的香味顿时散在空气中。
“你干什么,要行刺朕吗?”皇帝眼眸一利瞪着她。
“臣妇不敢,皇上,你瞧瞧你后面那人是谁,瞧清楚一点,要是不认识,你出去随便带个拜月教的教众过来让他们认认!”
说话的功夫苏芷突然间就什么都不怕了,这傻皇帝连她相公都要发落了,她还能顾忌什么?
随着苏芷手一指,后面有人扑了出来。
皇帝大喊:“娇娇!”
“皇上,他们……他们要杀臣妾!”娇娇扑进皇帝怀中,吓得瑟瑟发抖。
真是一朵绝世大白莲!要不是见过她轻易要人命的狠辣样子,也见过她不要脸地硬缠上赵晋的风1骚模样,苏芷恐怕也要相信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了。
“皇上……”
“娇娇别怕,朕在这里,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皇帝拥住她,满脸心疼。
苏芷再度皱眉,果然是不对劲,她一进来就发现了这皇上跟平日里不同,又见后面有人鬼鬼祟祟,怀疑他中了别人的摄心之法,这才喂给他一颗药,没想到娇娇竟然发现提前闯了出来,又及时施法,趁着药性还没有起作用想要加固效果。
她看向傅青渊,质问道:“傅指挥使,她可是拜月教的头号人物,你难道不抓她吗?”
他应该是认识她的!
“皇上……”傅青渊有些犹豫。
“你敢,朕的妃子你也敢动!”皇帝持续被迷魂中。
苏芷急了,她不能再等药粉发挥作用了,上前一步,趁皇帝不注意突然堵住了他的口鼻,将按在手心里的药丸喂进他嘴里。
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药丸生生卡在喉咙处卡了半晌,苏芷见状神操作,给了他后背一下,他这才把药丸卡下去,立刻龙颜大怒瞪着苏芷:“你……绵州县主,你要犯上作乱吗?”
“大胆!来人啦!”娇娇惊了一跳,也跟着大喊,她是知道苏芷的本事的。
早在她被平姬从西疆带回来的时候,她就自荐进入皇宫,潜伏在皇帝身边,直到此刻终于发挥作用。
眼看着她就要完成任务,能将负了她一片心意的赵晋弄进大牢,可是却突然又出了苏芷这个岔子,她可真讨厌!
“皇上,您看看她可是拜月教的人!”苏芷持续提醒着。
皇帝被拜月教三个字击中了大脑,回头瞟了她一眼。
娇娇的心越发的慌了,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抱着她的男人的双手似乎突然掐紧了她的腰肢,她心头突然慌乱起来。
皇帝瞧着她,只觉得头胀欲裂,他在干什么?
过于活跃的大脑让他一堪重负,眼眸一暗皱紧了眉头便晕了过去。
“傅指挥使,还不赶紧将这邪教妖女抓住,她都对皇上下手了!”苏芷趁机催促。
傅青渊见得皇帝的确倒在娇娇手里,又晕了过去,心中有了定夺,立刻点兵上前,将其围住。
“妖女,交出皇上!”
娇娇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九五之尊。
他一身明黄龙袍,在琉璃宫灯的照射下闪射出耀眼的光芒,可此时的他却是她行动失败后的一面挡箭牌
“住手,你们敢上来,我就……我就……”娇娇在接受任务的时候,对自己信心十足,她预想过在皇宫里享受荣华富贵,可比在西疆吃沙子伺候那些大老粗强多了,可万万没有想过她失败之后应该怎么做?
真的杀了他吗,他可是皇帝!
她还没想清楚,就觉得胸口一疼。
“啊……”她低头,刚刚还离得远远的傅青渊的长刀已经砍在她的胸口处。
“你……”她一句话未说,便陈尸在地了。
苏芷低头瞧了半晌,摸了脉搏又探鼻息的,确定她的确死透了才抚着胸口大喘气,像补刀那样的事情她干不出,但是这拜月教的人的性命实在是顽强,总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怎么弄都不死,指不定又像那平娘或者黄霞一般突然蹦了出来!
傅青渊却不管那么多,见苏芷检查,想都没想补了一刀。
“没想到拜月教如此嚣张,将人都安插到皇宫里来了!”还就是皇上的枕边人,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看似是一场生命之斗,却最终因为娇娇之死而像一个闹剧一般收场。
只是却也因为傅青渊最后补的这几刀竟然一不小心便将那倒在血泊之中的女子的脸蛋割破了。
“哎,等等……”
苏芷看着血珠蹦了出来皱了皱眉头连忙拦住他:“算了吧,人都已经死了,又是个女子,这张脸蛋又是最重要的,你何必给人毁了,万一她怨念一重,做鬼也不放过你!”
齐云姝倒不是圣母心,只是觉得死者为大,既然已经认罪伏诛又何必多此一举?
她说着上前将她圆瞪的双眼抹平,让她死而瞑目。可这一抹却抹出问题来了。
刚刚被割破的地方顺着她的手便被抹了下来。
“啊……”苏芷吓了一跳。
一旁的傅青渊却已经嚷起来:“呀,县主,你让我不要下狠手,你怎地把人家脸皮都给人撸下来了,下来了……下来……”
随着声音越来越小,傅青渊也看清了苏芷手上的东西。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苏芷手里冰凉的触感那么清晰,却只是一张面皮,移目看去,那张死去面容压根与娇娇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只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女子,眉目算得上清秀,但长相没有什么特点,扎到人堆里很不容易被人认出来的那种。
赵景点头:“以前只是听说过在北狄流传过一种秘法,能够实施换脸的技术,没想到今日会在宫中看到!”
苏芷甩甩脑袋将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轻而易举画张面皮便能易容的桥断过滤掉,认真地凝视着手中的面皮。
她要多看看力争看出其中的破绽,这样才能保证以后少上当少受骗!
“县主,还要麻烦你先救救皇上!”傅青渊眼见着大家好像没主动管后上,连忙开口请求。
苏芷只要暂时将此事放下,抽出随身的银针把皇帝救醒。
皇帝自昏迷中醒来,低着头先沉默着自我反省了一下,
将事情捋清楚了之后,第一时间单独找到傅青渊,君臣二人抛开赵晋、苏芷等人在内殿之中说了许久的话才出来。
苏芷看向傅青渊面露探询,他的眉眼不自然地闪了闪,硬朗结实的脸上浮上笑意。
他带出来的应该不是坏消息。
苏芷心中略微安定。
事实上,接下来皇帝的态度果然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深刻总结了他被骗之事。
皇帝说起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想到他的所作所为,他不无愧疚地看向赵晋。
只是他是皇帝,他的腰是不能弯的,他下令替赵晋松绑,再命苏芷将娇娇的面皮粘回那具尸体脸上,然后人将娇娇的尸体绑了挂到了城楼之上,出示公文,以便说明她是拜月教中人的身份。
以此算是向赵晋赔礼道歉,同时也是在向拜月教正式宣战!
深夜时分,暗黑的夜里,光阴暗淡,赵晋半张身影都隐没在黑暗中,傅青渊向他转达了皇帝的歉意。
“皇上说他错怪了你,就算你是南诏人,可他也依然信你!”
这是收拢人心吗?苏芷靠着赵晋的肩膀,唇角无意识的上勾。
“多谢皇上!”赵晋心里有些微寒意,但这毕竟是他想要效忠的人,没有理由放弃。
接下来傅青渊又道:“皇上已经命我二人负责全面抓捕拜月教的人,配合景王爷在江南的行动!”
江南的拜月教被景王爷一打压,全都化装跑到了京城,这里最近一直风声鹤唳的,让人不得安宁!
皇帝命人将其挂在城楼的事情惹得拜月教的人大怒,意料之中京城里连续爆发出了好几桩乱子,让百姓人心惶惶的!
傅青渊和赵晋也都趁着拜月教的人惹事,集中兵力连续捣毁了他们好几处基地和联络点。
他们原本示威式的袭击瞬间就在赵晋和傅青渊的打压下变成了自杀式的暴露。
一番无情的扫荡后,拜月教的人被抓的抓,死的死,逃的逃,短期之间再不敢轻易有小动作。京城又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因为成效不错,赵晋和傅青渊在早朝期间都得到了皇帝的赞许。
君臣之间的关系似乎又有回暖的迹象。
但是赵晋心里却很是清楚地知道,其实皇帝也许从来就没想过要把他南诏的身份摘出来。
虽然他一时之间因为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发落他,但是他其实已经把这账记在那里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翻出瞅瞅,瞅到哪里不爽了,发落的事也就是一句话!
因而这样的形势逼得赵晋不得不考虑得更多。
他甚至一度真的动了去南诏的心思。
虽然在那里他没有什么归属感,也没有回家的感觉,但是至少他和家人是安全的,不用每日里提心吊胆地担心皇帝要动他的家人!
他的这番心思很快便被苏芷看破,她安慰他:“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就算离开娘家人远行。
“委屈娘子了!”握紧苏芷的手,赵晋语气微沉。
如果知道今日这般情景,他宁愿他们还是当初在珠山镇里做着小生意的一家人。
“相公想多了,我不委屈!”苏芷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尤其是现在她不仅在大明有自己的生意,在她的主导下,莲藕已经在南诏也开辟出了一条商路,利用白泽开挖出的那条人工运河连接梓州县,专门做南诏与大明的生意。
运一船南诏的香料、茶叶等物品带到位于梓州的集货仓来转手卖,再回去的时候也不空着,带上大明的笔墨纸砚、丝绸特产等前往南诏,实现了两地真正的互通有无!
而且她的价格收得公道,生意一度很火爆,她不用担心去到南诏后没有钱花,没有事做。
“不过此事相公也无需往心里去,依我看,皇上虽然有些……但还不至于到昏庸的地步!”
苏芷建议赵晋不用勉强自己急着去往南诏。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心里不舒服便不说了,岂不是正好验证了皇上的猜想。
“娘子说得有理!”赵晋颇为认同。
还是娘子头脑清晰,一句话便点出了其中的猫腻。
说不定皇上就是故意给他压力,他如果顶不住离开了这里,便成了逃兵,也刚好就证实了皇帝对他的看法,自然不可取。
如今之计,他倒是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全力以赴办好皇帝交付的差使,以实际行动来表明他的立场,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在大明!
苏芷思考许久提醒道:“但皇上的心恐怕是极狠的,你瞧他对待那一位,好歹是枕边人,往日有过诸多温存的,可一旦发现她背叛了他,便毫不留情地让人杀了她,临了还用极致的手段处理她的尸体……”真是可悲可叹!
“我明白的,娘子不必担心,只要诚心为皇上办事,他应该不至于……不念旧情!”
立下这般心思的赵晋在围剿拜月教时更加花大力气,运用各种各校报手段一连捣毁了拜月教好几处大的联络地点,短短三日之内抓获的拜月教中人达到千余人。
他因此还发现了拜月教中一条独特的秘密防线。
这源自于苏芷替他审训时运用了催眠大法得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这个女子似乎以前是跟着平娘的,她说平娘很有野心,京城之中有很多像她一样隐没在春楼之中的教中人。她们利用在烟花之地能够接触到很多官员,能够从中收集到很多有用的消息!”
“可有名单?”
苏芷摇头:“她们很谨慎,防的就是这种落入官府之手的人,所以一向都是单线联系!”
“总会有人知道她们全部的名单!”赵晋眼眸深了深,想到了一个人。
苏芷睁大眼睛:“康夫人?”
“没错!”康夫人是拜月教领袖人物,应该不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她自受伤后,已经许久不曾出来过了,相公怎么抓住她?”
“我自有办法引她上钩!”赵晋说着放松下来,笑笑牵过她,将她带回房中,示意她近日累着了,让她好生休息,他即刻出门一趟。
苏芷嘱咐他要小心行事,还真有些支撑不住,歇了过去。
赵晋出了国公府,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一行人拦住了去路。
“站住,我们夫人有事找你!”
赵晋抬眸,这些人穿着普通,乍眼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长相也都是无棱无角无标识性的模样。
可是仔细瞧偷会发现,这些人似乎总有一两个曾经入过他的眼——他们一直在跟踪他。
“你们胆子很大嘛!”赵晋指了指他身边的护卫。
云樟、云柏、云树都在,而且还是在京城之地,他们居然敢拦他的路。
“鸟雀尽,良弓藏,狡兔尽,走狗烹,赵大人现在这么使大力气,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他现在还能活得这么好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嘛,他如果真的一口气将他们给剿没了,说不定闲下来的皇帝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
赵晋冷笑,不置可否。
来人又道:“我家夫人就在前面的院子里,赵大人若是害怕的话尽管不来便是!”
说着也不害怕赵晋,率先在前面带路。
赵晋脸上并无异色,小声吩咐:“跟上去!”真是天助他也,刚刚还在与娘子说要找康夫人,没想到她就送上门来了!
“大人,不如让属下拿下他们!”云柏看出他的心思建议道。
“不必,他们既然敢出现,恐怕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他们现在要抓人可不能像从前那样抓,抓住的全都是一些刚刚才入教,对于教中事务什么都不明白的人。
这样做没用,反而给刑部大牢增加负担,牢里这会儿都已经人满为患了,因而现在他们却是国有选择性的抓人。
进得庭院,赵晋迅速观察了这里的布局。
不算大的院子里一共有五个出口,而且这里的地质铺陈全都是用的可以承重的石板,可见地下肯定有古怪。
想来他刚刚若是忍不住动手抓人,再带着人杀进来,怕是也找不到那人。
他按捺下要抓人的心思,走进厅中。
里面的布局很简单,家具颜色暗沉,质地古朴。
“赵大人,别来无恙!”
“不如夫人安好!”赵晋瞧见了身穿一袭黑袍的康夫人。
她背光而坐,半张脸都掩没在了黑暗之中,手里不知道攥着什么,正在缓缓地动着,四周站着两排身着白色长裙的少女,可她们却像是石头一般,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不认真去感受的话,连她们的呼吸都几乎不可闻!
气氛极其地压抑,让人沉闷难受。
赵晋的心莫名的烦起来,说话的嗓门便粗了两分:“夫人有话便说,依我们的身份实在不适合这般见面!”
他没有掩饰他的敌意。
就算不为了皇上,为了娘子他也要将她抓住,就凭她想要伤害她的娘子!
“赵大人好大的气性,你想必也很清楚,你抓不住我,而我想要对付你却很容易!”
他在明而她在暗,她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可他却并不见得能够捕捉得到她的踪影!
行踪诡异亦是她能诱他来此谈判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