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心头“咯噔”一跳,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些人,之前她与赵晋发现的那些痕迹都被收拾了,可他们只是在里面转了一圈就已经有了别的发现。
“仔细地搜!”那玉娘转过身来瞟过苏芷指着她:“你们审审这傻姑!”
她自己则朝着赵晋道:“这位小哥,我们是官府的人,知不知道你们藏的那人是坏人,他十恶不赦,专事烧杀抢虐,你们藏着他可就是农夫与蛇,等他伤好迟早要咬你们一口!不如还是乖乖的把人交给姐姐我,如何?”她一边说着,一边扭着水蛇腰上前,凶前那两团简直教人看得狂咽口水。
苏芷心口狂跳,竖着耳朵听赵晋答话,就听面前那矮小的灰衣人粗声粗气地道:“死傻子,你给老子说,那人被你们藏到哪儿切了?”
苏芷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得心神一晃,心脏差点没跳出来,精神崩溃也面临着崩溃……
倒是赵晋从容地回了那女人一句:“贵人,我娘子是个傻子,能不能不要吓到她,她……她一受惊就会发疯……”他说着万分焦急地看向她:“别怕,娘子,别怕,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苏芷晕倒,有什么说什么?告诉他们人就在地窖里,让他们自己去逮?
想了想,立刻抓住了赵晋话中的重点,她是个傻子,害怕起来就会发疯!
“啊……不要,不要打我,婆婆不要打我,啊,痛死了,呜呜,我再也不偷吃了,我听话,不要打我!”
她一边说一边就势在地上打起滚来,头发乱了,棉衣也脏了,就连脸都靠到墙壁上,沾到了长年积下的绿色苔藓,弄得满头满脸都是,看着那绿幽幽的跟菜青虫被按爆了喷出的浆液似的恶心!
“啧啧啧,这疯子,呸,死开,臭婆娘!”那人被她拉着腿,一抬就给了她一脚。
苏芷痛呼一声,捂着胸口又笑又哭,嘴里瞎喊着挥尽量让自己装得像一个正正发疯的傻子。
“娘子!”赵晋看得心疼,此刻他宁愿苏芷没有那么聪明!
“这样的娘子你也要?”那玉娘看着不由有些惊讶地皱眉,她这般姿色站在他面前,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曾,真是不解风情!
“她原先还是好的嘛,只是成亲前在山崖上摔了下来,才成了这个模样,平常不受刺激也都听话,人又勤快肯干活!我啷个不心疼她!”赵晋的巴蜀方言居然说得炉火纯青。带着一丝本村那股浓浓的口音,但他的声音温润,听着比那些农家汉子那样说出来的温雅好听多了。
“行了,别弄她了,一个疯婆子!”玉娘妖媚的瞪了那灰衣人一眼,让她把没用的苏芷扔下,而她则扭着腰身娇滴滴地看着赵晋,她竟不知在这乡野之中还有这等人物,瞧他负手而站,长身玉立,虽身着简朴,浑身却有一种别样的气场,看着不像村里的普通村民,反而有一种游龙浅滩之意
她扬唇轻笑,倒愿意给他一个面子把他那疯婆娘饶过了。
不过这般青涩的小哥哥嘛,玉娘凑近他,一身云间香喷喷地直刺入鼻,赵晋不悦地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去。
而那女人似乎很享受这般我进你退的游戏,莲足轻动间离得赵晋更近了。
装傻的苏芷眼角余光瞟到那女人脸上毫不掩饰的那抹谷欠望,不由无语,心思暗沉间看到地上的水渍眼前一亮大声笑闹:“哈哈哈,有坏人,有坏人来了,一身都是水,这,这儿,全都是他身上滴的……”
“什么?”一句话顿时像击入湖中的巨石,激起千万层浪。
“坏人,黑色的,那边,嘘,别说,他要杀我,啊,好恐怖啊……”苏芷抱着头,直直地朝着赵晋冲过去,她那体重直把赵晋撞得连连后退,离了那女人五步远才堪堪停住。
有正事要做了玉娘倒也不发·骚了,细长的媚眼轻掀,循着地上的水渍朝着一侧齐人高的墙头看去。
院子不大,里面也简陋,一眼就能看穿,并没有什么藏身之处,他们现在能想到的,那个闯入他们营地的人那般精明,自然也会想得到,所以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此地那人来是肯定来过,但是此时定然已经不在此地,而是越墙而过,另觅藏身之地了!
她不再犹豫,扬声吩咐:“听到没有,那人太过阴险,故意造成他来过这院子的痕迹让我们上当,耽搁的功夫恐怕早就出村了,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灰衣人令行禁止,刹那间便越墙而出。
而那玉娘却在原地停顿了一下,看向赵晋时脸上的媚意依然不减:“小书呆,你叫什么?”
赵晋一阵为难,这个女人虽然口称官府中人,可看他们打扮行事,哪里像官府里的人,对于这样的人他当然不愿意告知真名。
“杜……我相公叫杜一清,哈哈哈,杜一清!”苏芷裂着嘴傻笑,那嘴唇上沾着口水,脸颊上刮着泥沙,这模样玉娘没看下第二眼,只是抖着如山的丰·满媚声道:“有缘再见!”
一时间所有人都走了,刚刚还闹哄哄的地方突然有如死一般寂静,直到阵阵寒风刮过,吹动墙角那株早开的腊梅树发出“扑簌簌”的声音,苏芷划破的脸被风吹得感觉到一种撕裂的痛感,她长嘶一声咬牙强忍着,想摸回房间去弄药。
“娘子,你没事吧,疼吗,你别动,我去找药1”
苏芷边走边摇头,那晃动的头上耳尖轻动,一种不属于风吹的声音撞入耳朵。
她发现她自从穿越过来,她这双耳朵似乎格外灵敏,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她都听到,旁人听得到的,她也会先听到。
这种感觉好像她能够跟空气中的某种磁场契合似的。
她用手捂着那一伤再伤的脸侧耳倾听,那是一种纱布被大风刮动响起来的裂帛声,有如实质的刀锋一般。
她刚刚才恢复清明的眼睛一下混沌起来,跳着脚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叫着:“痛,很痛,很痛,呜呜!”
“姐姐打我这里,又受伤了,相公呼呼!”她窝在赵晋怀里,凑在他的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小心,人还没走!”
赵晋身子顿时一阵僵硬。
“相公,呼呼啊,上药,痛……”苏芷搂住他的腰,顺势在他腰间软肉掐了一下,摇着他撒娇。
“好,好,好,娘子不哭,娘子不痛!”赵晋十分配合地瞅着她的伤。
这一看之下立刻忘记了所有。
她脸上的皮肤因为养得细嫩,受伤过后再不像从前皮糙肉厚的伤不透,此时这伤竟然还挺深,整个脸颊高高肿起来了,破开的肉里夹着一些细碎的泥沙,宛若裂开的细缝。
他俊眉紧皱将她拉到石缸前,弯腰替她把伤口清洗干净,又去里面摸了她早先研磨好的金创药,仔细地洒在上面。
那药里放了强效的止血消毒的草药,此时用起来一股刺痛。苏芷痛得半张脸都僵硬了,而且这痛跟刚刚装出来的痛不同,这痛让深入骨髓,痛到直掉眼泪。
再想到她这一穿越不是摔伤就是被人打,这还得装疯卖傻,哪里像她以前的日子呀,过得那叫一个潇洒自如。
一朝想到伤心事,她捂着嘴,眼泪止也不止不住地往下落,赵晋此刻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想她虽长得又胖又不好看,可两人自从成亲以来却十分相契!
她诚实善良,身上有一种他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有看到过的豁达,的这些日子以来,在看不到她的时候他偶尔会有些想她,当看到她的时候,就会被她吸引住目光,会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产生不同的心思,或担忧,或喜悦……
活了二十年,从未动过情的赵晋并不懂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他只是想他们既然已经成亲了,那么就应该在一起一辈子,要是这个跟他过一辈子的是她,他挺愿意的!
“赵晋!”怀中哭得稀里哗啦苏芷轻轻从他怀里挣扎着站起来,看向先前那人所立的墙根下面,已经没有那一缕黑色的衣角,也没有了被风吹出的裂帛声。
“走了?”赵晋轻声问道。
就在刚刚,他们以为那些走了的人,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们,而是派了一个人暂时监视着这里,以期杀个回马枪,不过却被苏芷异常灵敏的听力分辨出来,两人才有了刚刚那一场表演,也由此完全取信了那些人。
苏芷拍拍手,轻轻抚着肿胀的脸颊小声道:“嗯,走了,让他出来吧,不然迟了他们再返回来找人就麻烦了!”
赵晋将她扶到堂屋坐下,才去后院把里面待得不耐烦的梁景瑜放出来,在里面的他已经将刚刚后院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过程全听在了耳朵里,知道自己此次暂时脱离危险全仗面前这对年轻夫妇,因而谢得格外真诚:“多谢贤伉俪相救之恩,此恩我已记下,日后定当相报!”
苏芷脸上一黑,还定当相报,以为拍电视剧了?她没好气地瞪他:“你有命逃出去再说!”
他们出动了那么多人找他,恐怕现在这村里村外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他怎么出去,还怎么报答?
梁景瑜一窒,这怎么跟别人的反应不一样呀,一般听到这话不都是赶紧谦虚两句吗,她倒好……
他摸了摸鼻尖,看着这个刚刚用装疯卖傻救了他的人,那脸上的伤口大概就是刚刚弄的,心里一震,觉得欠了她莫大的人情,还要再说,苏芷已经打断了他:“行了,你先说说到底你是坏人,还是他们是坏人?”
她可没有忘记刚刚那个长得妖里妖气的女人所说的话。
梁景瑜俊美的脸上全是无奈:“他们当然不是官府中人,他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