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过这双眼睛,再看那女子容貌却是千差万别。
贵公子眯了眼眸,两人虽然同样长得很美,可眼前这姑娘的美是一种含蓄而内敛的美,不似那人站在那里就自成风景,是所有的闪光点。
他挥手将人放开,各自分开。
苏芷带着武妹回到锦官城里的家,与她约定不要说出刚刚的事情,便先带她去沐浴梳洗,换了一身新买的青色成衣,此时的武妹看起来虽然人长得高大健壮,那张方形的脸上令人发呕的脓液都好了。清清爽爽的,皮肤还白,看着颇为好看。
将她介绍给家里人,苏芷大概说了一番她之前的故事,再有她刚刚的搭救之恩。
听得她如此有情有意,却偏偏被人骗成那样,真正算得上可怜,心软的赵母不禁为她掬了一把伤心泪。
“那……那后来,后来坏人怎么样呢?”一旁的赵灵仰着头看着这个只比她大哥矮一点的女子。
“坏人当然是被抓进大牢里了!”
像武妹前夫那种超级大渣男和她那心狠手辣的大嫂,苏芷既然决定插手管了,怎么可能不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哇,太好,坏人被抓了,坏人被抓了!”赵灵肉嘟嘟的脸带着三分雀跃和高兴,不停的拍手。
苏芷突然道:“灵儿、煦儿以后可要看清楚人,不能谁人都相信!”
两个孩子都笑着点头:“娘教过的,以后我要是嫁人就嫁一个跟我大哥一样的好男儿!”
赵煦也学了一本正经的模样:“我要是娶妻当娶大嫂这般的灵慧的女子!”
苏芷“噗嗤”一声笑了,捏捏他们的小脸蛋,高兴地进灶房给他们做云片糕,接着又做了好几个菜招呼武妹跟他们一块儿吃。
饭后,武妹便提出要走。
苏芷微愣:“你要去哪里?”
她不是说她已经没有地方去了吗?
“我……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武妹有些小悲观。
苏芷沉默着,一旁的赵母却道:“前天,我听莲藕说咱们铺子里近日很忙,不是正寻思着要招人吗,武家姑娘可愿意去铺子里帮忙?”
武妹眼眶一热,她现在是真的没有地方去,身上银钱也不多,只是不好说投奔的话,如今赵母体贴开了口,她当然是求之不得。
苏芷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听得赵母开了口,也立刻高兴起来,替她张罗起住的地方。
只是家里的房间暂时满了,不过也没关系,因为最近莲藕与蒋庆平二人相处在一起,日久生情。
二人在赵母的操持下已经谈婚论嫁,外面苏芷给他们支助了一些银两,他们二人凑了一些,借了一些在这宅子的后面买了一套小四合院,只等蒋庆平把家人接来,就要办喜事。到时候他们搬走了房间就能腾出来,这会儿就先与莲藕挤着住!
夜里赵晋回来,苏芷与他说起武妹的事,赵晋也是感慨连连,说他之前就从杜二白那里知道了,那对男女已经被重罚了,男的谋财害命,被判秋后处斩,武妹大嫂与人通女干,谋杀亲夫,已于半个月前在县里浸了猪笼。
只是他们的家产之前已经渣男渣女转到他们名下,又遇上那样贪婪的县官,武妹却是拿不回来了,这才落得身无分文的地步。
“武妹倒是想得很开,直说银钱没了便没了,以后再挣,关键是为她大哥报了仇,让狗男女得到了报应!”
所以武妹也并没有在被没收的家产上与县官多做纠缠,利落地走了!
“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苏芷止不住的感慨,然后眼神幽幽地盯着赵晋,那模样就差指着赵晋问,你是不是那样的人!
赵晋毫不躲闪,目光灼灼地盯回去:“娘子不信我?”
苏芷抬眸,大方的承认:“其实我听说过你爹的事!”
原本赵晋的爹她再怎么着也应该叫一声公公,可她透过别人讲述的事情心里却有着自己的看法。
“我爹怎么呢?”赵晋微怔。
他不明白好好地说他们的问题为何会扯到他那生死不知的爹身上。
“你有没有听过有些举子进京赶考却被京城佳人看上,尔后抛弃糟糠之妻另娶她人的?”
以前最出名的不就是陈世美吗,进京赶考一朝得了状元便要停妻再娶,以至老妻寻入京城,告到包青天门下,方才沉冤昭雪。
赵晋俊秀的上一下子白了:“我爹不会这样做的……”可说到最后,他颤抖的声音里其实连自己都没有把握。
他对那个早早就离家的父亲并没有很深刻的印象。
苏芷不忍看他担忧的样子笑着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他没出事的话,你年后去京城赶考,或许能见上一面也未可知!”
赵晋的心微冷,他紧紧握住苏芷的手,沉声道:“不管我父亲如何,我只是我,是你的相公,这辈子都不会变!”
他像是宣誓又像是在承诺!
苏芷甜甜一笑,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今日在城外遇到的那个人,他高大俊美的形象跟她遥远的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在了一起,她心口一冷,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赵晋。
赵晋同样热切地回抱她,心里无比怜爱!
至于今日城外送别的事情他已经听从杜二白那个大嘴巴那里听说过了,但很明显自家娘子此时并不想让他知道,怕他担心!
在这一刻,他再次对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权势有了渴望,他认为有了它们,他才能够护住他想护住的人!
九月初一,细雨迷蒙的一天,蒋庆平接来了他在枣树村的家人!
九月初九,重阳节,阳光灿烂,宜大婚,苏芷作为莲藕的娘家人将她嫁给了蒋庆平。
从他们赵家的宅子绕了半个城送入了后面巷子的小四合院里。
苏芷和赵晋亲自出面请了好些与他们交好的朋友来与他们撑面子,将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待到夜幕降临,宾客散去,夫妻二人身着大红衣衫先在蒋庆平的母亲膝下奉茶拜过之后,又特地给赵晋和苏芷二人奉了茶。
弄得苏芷俏脸通红,连说不敢当,可蒋母却满脸乐呵着一定要让她受了。
“先有救我儿命的恩德,这又替我儿安排活路,张罗媳妇,你对我们蒋家有再生之德,是我们蒋家的大恩人!”蒋母苍老浑浊的眼里闪着眼泪花儿,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想想当初在蒋庆平还没有遇到苏芷的时候,他们家里过的日子,再艰难不过了,一年到头都看不见一斤精米,再看看现在,城里的宅子有了,媳妇有了,自家儿子已经是他们村里的头一份了!
想着要不是怕损了苏芷的福寿,她都想磕个头!
苏芷与赵晋忙乱地让着、劝着,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让他们赶紧着洞房!
好说歹说,这对新人才进去了!
从莲藕家的小院子回来,苏芷看着万千灯火发呆。
赵晋倾身上前:“娘子在想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我帮了他们,可是其实他们也帮了我,人生就是这样互帮互助,彼此成全!”
“兴许是,人生经历地任何磨难总是有原因的!”
如果当初不是她被抓,也不会与李思容变成那么好要好的朋友,也不会遇到莲藕,那么她这铺子开起来也不会这么顺利。
要知道,这些日子,她虽然有在经营,但基本的主力却是李思容介绍来的大掌柜和二掌柜莲藕,而加工作坊,就全赖蒋庆平一人看顾。
二人为人正直,有责任心,苏芷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当甩手掌柜,只要闲时看一眼账本就行。
再有之前添进去的珍儿,如今又有武妹,大家在铺子里相处得还算融洽!
想想也是,大家都是受过苦的人,对于眼前的幸福,彼此都十分珍惜!
懂得惜福感恩的人,才是上天真正想要眷顾的人!
苏芷唇角微勾带了一抹笑意,耳边突然传来马蹄声。
这已经入更快宵禁了,居然还有人当街纵马?
来不及多想,苏芷便被赵晋拉入怀里,避开前来的枣红大马。
马停在二人五步开外,苏芷一抬眸便看到了一双熟悉的清冷至极的眼眸。
是那天那个救她的贵人?
很明显,他也认出了她,眼眸幽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点了点头,便纵马离去!
苏芷眸中布满疑惑,突然对这个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赵晋牵住她的手,觉得她的手有些冰,连忙捂进怀里轻声道:“他就是傅大人所说的摄政王!”他果然来了!
苏芷一愣,没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摄政王,那个权势滔天,能够比肩年轻的新皇的男人!
只是,他来这里干什么?
翌日天明,苏芷亲自去铺子里坐镇,之前她开铺子公布员工守则的时候就说过,每个人都享有婚假,谁成亲都给带薪放三天,所以今日蒋庆平和莲藕都可以不来。
她便守在铺子里,看着他们在铺子里忙活,来来往往的都是客人,大掌柜范成十分熟练地招呼客人,将铺子管理得井井有条。
而珍儿负责在门口迎宾,她人生得高挑,皮肤又好,倒真有几分现代模特的架势,回头率大大的。
武妹力气大则负责整理货架,干得很是起劲。
苏芷闲时与大掌柜聊天,被他很是夸赞了一回。
“东家是真会做生意,出的调料又好,尤其是那辣酱,现在整个锦官城的大户人家的厨房都在咱们铺子里订。”
辣酱苏芷刚做出来那会儿,也是有很多跟风的小作坊做了一些出来卖,但是因为有方便饭的风波,人家已经根本不相信那些小作坊了,必须要认定了苏芷的铺子,亲自上门订货,让他们的小二给送过去!
如此这般生意哪能不好?
所以上次那件事情,苏芷还真是不知道该说是灾难还是机遇,或许上天就是这样,总将苦难与机会放在一起,端看你如何选择!
范成说会儿话,便要去招呼客人,苏芷嫌着没事便翻开账本算起账来!
铺子从开业近两个月以来,营业额已达两千两,营利近千两。除去各项开销,也是纯收入五百两。
苏芷为人很是大方,中秋节每人一盒月饼,一钱银子的奖励。重阳节也是每个人发了小糕点。
更不用说莲藕和蒋庆平成亲买的宅子八十两,她一个人就掏了五十两,铺子里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东家,这福利简直就是全锦官城的头一份。
由此一来,大家干活的兴头就更足了!
因此范成对苏芷十分推崇信服,总觉得跟着她干,一定会出人头地,故而满脑子都是动力,鼓励得店员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苏芷在铺子里呆了两天,满满感受到的都是正能量,之前积下的心烦一下子开解了。
况且赵晋知道那黄继仁的事后,单独找了他,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黄继仁倒是没有再出现骚扰她,她少了许多烦恼,总算能够安下心来,不用再担心会被他算计!
此时天色还早,苏芷看着铺子一切都好,便展开了玉兰差人送来的信,上面说她家大姐好像出了些问题,想着过几天要回去一趟,便便想上街去转转,买些礼物。
街上很热闹,过往的人群满满都是一副安居乐业之态,这是知府大人将治下打理得好!
她刚转过街巷,便被一个脸生做侍卫打扮的人拦住了:“苏姑娘,留步!”
苏芷抬眸,便看到了不远处身着华衣的摄政王。
他穿着一袭赤色金线绣制的云龙纹蟒袍,贵气逼人,此时正含笑看着她。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有何效劳之处。
她问得真诚,毕竟是救命恩人,自是要小心一些的。
摄政王指了指四处来往的人流:“你确定要在这里与本王说话?”
苏芷听懂他的意思,跟着他上了旁边的清风茶楼。
茶博士刚把茶上了,摄政王就抽出一块红糖放进了青花瓷茶盏中,亲自递给她,然后温声道:“苏芷,是你吗?”
苏芷浑身一僵,在茶里放红糖,这个情景她怎么那么眼熟呢?
“你忘了?小时候你说你喜欢喝糖水,我便拿了院长的红糖给你泡茶水里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