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嫣然断然不会做,向皇上请求让温含婴回来这样愚蠢的事情。她神色落寞的走在宫苑里,长长的道路,看不到头。
想到方才皇后对自己那样严厉的斥责,似是换了一个人,不再是往日里对自己温婉的皇后了。嫣然触摸着朱红色的高墙,冰冷在她的指尖蔓延开来,仿佛留下了一道若隐若现的痕迹。
失神的她直到撞到迎面走来的人时,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面前陌生的女子,素净且漠然。嫣然张了张口,终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见那女子也丝毫没有给自己让道的意思,她便绕开了女子。
嫣然刚迈出一步,那女子便转过身来,声音犹如在冰块里存放过,夹杂着阴冷,“嫣然是吧,本宫有话要同你说。”
愣了愣的嫣然诧异回头凝视着那女子,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安道:“你是谁?”听着那人自称“本宫”,也许是后宫里的哪位娘娘。
纵然嫣然在宫中住了些许的时日,但除了皇后之外,没有见过其他的妃嫔。她想到皇后那样的雍容华贵,而眼前这人未免太过于素净,素净到都不如皇后身边的婢女,着实无法将她联想成同皇后共侍一夫君的妃子。
“你日日呆在皇后宫中,自然认不得不受宠的本宫。”淑妃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而后道:“淑妃。”
嫣然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却听到淑妃说道,“贤王便是本宫之子。”
“你想要同我说什么?”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的嫣然,并未对淑妃使用敬称,而是想到了淑妃一开始对自己说的话,皱了皱眉头,心里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待彻底回过神来时,嫣然已被淑妃带回了自己的宫里。嫣然四处打量着,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鲜活之气,甚至压抑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淑妃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握着茶杯,低眸看着微动的水,眼眸里划过一抹自嘲,再抬眸时,神色恢复到了平静。
“本宫素来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就直说了。”淑妃看着坐立不安的嫣然,颇有几分轻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难怪会做出那样愚蠢之事。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轻嘲,继续道:“现如今皇后不会再护着你了,只有本宫能帮你,同样的,你也要为本宫做事。”
阴沉沉的天色,转瞬间便落下了点点滴滴的雨,逐渐变的密集,而落在身上的每一滴,都是带有寒意的。
走在雨里的嫣然并未加快自己的步伐,依旧缓慢的前行,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许在这偌大的王宫里,自己是真的无处可去吧。
“嫣然姑娘…”随着声音而来的,是秋月。她将伞遮在了嫣然头上,略有几分抱怨道:“姑娘怎么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皇后娘娘斥责姑娘,也是为姑娘好,姑娘怎么能赌气直接就跑出来,让娘娘担忧。”
秋月见嫣然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
雨越下越大,即便有雨伞的遮挡,回到凤仪宫的嫣然已全身湿透。
皇后见她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只是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说什么,便打发嫣然去收拾了。她原以为在自己说过那些话后,嫣然会去找皇上认错,可是并没有,甚至还跑去了别处。
纵然她对嫣然恼怒,可毕竟嫣然是住在凤仪宫的,又是有些来头的,不能放任不管。
乱言走了七日,半点消息都不曾传来,梓桑看起来若无其事,心里却着实担忧。他是最为了解乱言的,生怕他脑子犯浑。
所以当梓桑提出要去找乱言时,温含婴愣了几秒便准许了。
“三日之内,我定回来。”梓桑留下这句承诺,便匆匆离开了。虽然他担心乱言,但他同样不放心温含婴的状况。
卫尽欢得知梓桑也去了四方城,叹了口气,但愿事情不会是自己所想的那样糟糕。
多日以来的安宁,让卫尽欢越来越担忧,“这该不会是安逸的缓兵之计吧,放松我们的警惕,再一举进攻,提高胜算。”
红泥小火炉上的汤锅滋滋作响,汤底是炖了一夜的鸡汤,温含婴往汤锅里下了一些白菜,筷头压了压嫩白的芯,说道:“我倒是觉得这场仗是打不起来的。”
他见卫尽欢疑惑,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来:“安逸是聪明人,他不会冒险去做完全没有胜算之事。眼前这样的局势,或许只是他设的一个局,至于他要利用这个局做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我相信,应该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卫尽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低头吃着蘸了调料的萝卜,热气腾腾的,似乎能够驱散掉冬日里的寒气。
远离朝堂的喧嚣,在这偏远之地,能寻得片刻的安稳,实属不易。
沈言淳的信送来时,卫尽欢正在解决最后一片肉。原本她都已经吃饱了,但着实舍不得这片肉,非要吃掉,温含婴也只能笑着摇摇头,颇有些无奈,但眼神里满是宠溺。
“少将,这是您的信,是从江南来的。”将士毕恭毕敬的将信递给卫尽欢,闻到汤锅里传来的香味,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不由得也觉得腹中开始饥饿。
卫尽欢放下了碗筷,用帕子擦了擦手,接过信后便打发了将士退下。信封上的簪花小体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嘴里不自觉的扬起了弧度,带着笑意。
迫不及待拆开后,一页的信纸上只有短短的几行,卫尽欢脸上的笑容逐渐变的凝重,连眉头都皱了起来,甚至她都不敢抬头去看温含婴,怕对上温含婴的眼眸。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指,似乎连纸张都要被捏破,尽可能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安妤不见了,这是沈言淳来信的缘由,并且还发现了安妤与安逸有所往来。
沈言淳责备她自己没能够看好安妤,亦没能发现安妤与安逸的往来,是她自己的错。
然而卫尽欢知道,这事怨不得沈言淳。毕竟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只是发生的这样突然,又是如此关键的时刻,她又怎么能够不担忧。
梓桑不在,她连个人商量都没有。即便到了这一刻,她都不准备告诉给温含婴。
温含婴一直注视着卫尽欢情绪的变化,颇有几分担忧,信中究竟写了什么,才能令卫尽欢如此忧心忡忡。
良久,他主动开口询问道:“尽欢,是怎么了吗?”
卫尽欢紧攥着信纸,将有字的那面紧叩着,生怕温含婴看到什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随后抬头看向温含婴,轻轻的摇了摇头,掰扯道:“是言姐姐说她近日来寒风入体,一直高烧不退,叮嘱我要当心,万不可和她一样。”
她一只手拽着自己的下裳,尽可能的让温含婴察觉不到自己的异样。
温含婴隐隐间觉得事情不该是如此的简单的,但卫尽欢已经这样说了,他问不出口是否真实如此,只得点了点头,着手收拾着桌子上的残余。
卫尽欢迅速的将信折好收在胸口,接过温含婴手里端着的盘子,“我来吧。”
不等温含婴反应,迅速的收拾着,便端了出去,如同逃离一样的离开。温含婴看着卫尽欢的身影,若有所思。
出了营帐,卫尽欢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安妤和安逸究竟想要做什么,是她所猜不透的。但她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自己是一定要护住自己所在意的人,以及无数将士用命换来的大好河山。
梓桑带着乱言回来的那天,下着小雪,寒风似乎都能够将温热的心给吹冷。两人身上有着明显的伤痕,清醒的梓桑冷着一张脸,搀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乱言。
温含婴连忙从梓桑手里接过乱言,不问缘由便将乱言放在了榻上,同时吩咐将士去端清洗的温水来。
梓桑坐在椅子上,眸光却一直没有离开乱言,他的脸色满是疲惫,拒绝了温含婴递过来的布巾。
“我去叫大夫过来。”温含婴神色凝重,这几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们两个受到这样的伤害。他觉得这样的梓桑没有办法替他自己和乱言医治,便提出这样的建议。
毫不意外的被梓桑给拒绝了,梓桑原本清澈的声音也变的沙哑,透着深深的疲倦。
温含婴无疑是心疼这样的梓桑的,他们相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梓桑这样,甚至还有些无助。这样的梓桑于他而言,太过于陌生。
梓桑一步一步的走到桌案前,提笔在纸上迅速的写着,随后拿给温含婴,“麻烦你帮我准备这些东西。”
温含婴随即便差人去办,梓桑这是要自己医治。他自然是相信梓桑的医术,只是相信不了梓桑如今的状态。“我还是找个大夫来帮你吧,梓桑,你太累了。”
“不必。”梓桑固执的摇了摇头,他一定要亲力亲为,交给任何人,他都无法放心。
温含婴见梓桑如此执着,也不好多加劝服,只得由他而去。
“殿下,有自称是安国来的使臣,要面见殿下。”将士进来通报,温含婴十分诧异,安国的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