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那她活该。”卫尽欢听到翠石向自己禀报的有关柳依依受到惊吓的事情，勾了勾唇角，波澜不惊的吐露道。
是柳依依先动手的，好在自己抵抗的住，不然自己早就会是一缕孤魂了吧。
当她得知是柳依依的时候，有想过要去报复，但又想着没必要现在计较，来日方长，却没想过温含婴会替自己出头。
柳依依受到的惊吓不足自己当日的一半，未免太脆弱了。她嚣张跋扈拿人命当作儿戏，得到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江山、权贵、天地，也大不过人命啊。但终究很多人都在视人命如草芥，只因他们位高权重，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翠石笑道：“现在长安城里几乎都知道了柳家嫡女受到惊吓一事，越传越离谱，甚至有说她已经疯了。还有说是因为柳丞相作恶太多，所以报应在她身上了。”
卫尽欢把玩着手中的红玛瑙手串，若有所思。
温含婴亲自来将军府的举动让卫尽欢觉得奇怪，好端端的，他一声不吭就来，是怎么了吗？
卫尽欢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她见到温含婴时，这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深，因为这时的温含婴浑身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来，如同寒冬腊月里凝结成的冰。
单单只是靠近一点，就会感觉到寒冷，忍不住发颤。
不过身经百战的卫尽欢丝毫不畏惧，不断的在想会是什么样的事情惹到了温含婴，难不成是温含语和亲的事情没能解决？不应该啊，以皇上的性子，不可能会让嫡公主去和亲，这相当于示弱。
而且以温含婴的性子，一定会跪在御书房门外求皇上同意的。
前世温含婴要上战场诛退宵小，皇上念及他新婚不久，就没有应准。那时的温含婴一身铁骨铮铮，便在御书房门口跪了十几个时辰，即便冷雨浇身都坚定不移。
皇上无法，只得同意。她还记得回来后的温含婴便高烧不退，带着高烧就去了战场。那次大获全胜归来的温含婴受了重伤，险些致命，但他不后悔。
空气中的气氛逐渐的凝结，卫尽欢沉默着，她想不到其他的事情了，除非……想到唯一的可能时，卫尽欢是不想去承认的，她还没想到该如何坦白。
但愿不是她所想的最坏的情况。
然而世事总是不尽人意的。
温含婴凝视着卫尽欢，第一次看着她的时候眼眸里充满了凛冽，“你同皇后和衡王，是什么关系？”
一开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他愿意去犯一次傻，愿意相信很多事情都是巧合。可是皇后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娶卫尽欢不可？他不得不多想。
沈渊的事卫尽欢又是如何得知的，那应该是温含枫最为机密的事。温含婴不过问，是因为他答应相信卫尽欢。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该被一直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卫尽欢知道这一天总要来的，只是来的太快了，唇角不禁浮现出一抹苦涩的消息，这算不算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低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双手，抱着坦白从宽的态度，如实道：“皇后和衡王要我嫁给你。”
倘若此刻说谎，以后坦白的时候，温含婴应该会更生气，豁出去了。
“所以一开始你才说让我拒绝，你不想听他们的吩咐，是么？”温含婴淡淡的说道，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
卫尽欢点了点头，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为什么是你呢？朝中那么多未出阁的姑娘，为什么偏偏是你呢？”温含婴饶有兴趣的询问着，她不愿意还要来帮自己，有点意思。
卫尽欢咬了咬下唇，心里忐忑不安。曾经在沙场上差点丢掉性命时，都不曾有任何的畏惧，可在这时面对温含婴时，她畏惧了。
深吸了一口气的她木讷道：“大概因为我比较蠢，好操控吧。”
她自嘲的笑了笑，前世不就是因为自己太蠢，才中了温含枫和苏映荷的圈套，导致自己家破人亡，自己也死不瞑目。
温含婴深深的看着她，显然被她这个答案给惊住了。卫尽欢想了想，终是将事情全部告诉给了温含婴，她不想再隐瞒了。
落下最后一个话音后，卫尽欢如同接受审判一样，静静的等待着温含婴开口。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她都决定接受。
大不了就是一切从头再来罢了，她没有自信再重新取得温含婴的信任，毕竟温含婴一旦失望了，就再也不会相信了。
良久，温含婴语气柔和道：“尽欢，这些事情你能自己告诉我，我很高兴。我选择相信你，就不会有所怀疑。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知道。”
只有知道了，才能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卫尽欢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温含婴，蓦然睁大了眼睛，她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幻听，疑惑道：“你知道？”
温含婴摇了摇头，“也不算吧，只是猜到一点。我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于你的事情，想让你自己告诉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选择相信你的时候就不会怀疑。”
“殿下……”卫尽欢张了张口，心中百味交杂，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温含婴了。这么好的温含婴，前世的自己怎么就下得去手。
“你我之间无需再见外，你可以直接唤我名字。”温含婴的眼眸底慢慢生出笑意来，也不知因为什么，遇到卫尽欢的时候，他就觉得一切都将会变的不一样了。
但是温含枫未免有些太过分了，连换皮这种致命的事情都想的出来，拿人命当儿戏，温含婴心里生出怒意来，同时也是真的心疼卫尽欢。
这时的卫尽欢颇有几分为难道：“这……不和规矩。”脸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她都做好了接受温含婴的指责与谩骂，却没想过会是这样温柔的包容。
她觉得自己仿佛沦陷在这样的柔情中，与自己曾经对温含枫的痴恋截然不同。
“无妨，以后还有很长，总不能一直这样生分下去，尽欢你说是吗？”温含婴笑着问着卫尽欢。
卫尽欢不再顾忌的点了点头，“那就听你的。”
解开了自己隐藏着的秘密，温含婴也能理解与包容，卫尽欢轻松了好多。
“只是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苦楚，以后不必再去听衡王的了，他那边会有人盯着。”温含婴正色道，既然知道了一切，他不会再让卫尽欢和温含枫有过多的接触，让温含枫再有去伤害卫尽欢的机会。
卫尽欢摇了摇头，坚定道：“衡王要利用我，所以他现在是相信我的。只要他还信我，我就能用这个来帮你。不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打听不到什么的。所以这个事情，必须由我去做。”
就当是我对你的偿还，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温含婴皱着眉头凝视着这样固执的卫尽欢，不明所以。但他拗不过卫尽欢，终究还是同意了。毕竟现在的他干涉不了卫尽欢太多。
“尽欢，一切你都要以自己为重，而不是以我。”
这句话一直在卫尽欢的脑海里回荡着，久久挥之不去。卫尽欢欣喜的笑着，从心里涌现出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翠石和翠玉小声嘀咕着从太子殿下走后，自家小姐就有点不正常的情况，低声耳语着，没谈论出来什么结果，最后两人一致决定去打探一下。
“小姐时不时在笑，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翠石试探性的打听着，语气里充满了好奇。
闻言的卫尽欢轻咳了一声，脑海里浮现的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收敛起笑意来，“没什么，只不过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翠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明了自家小姐是不想说的，否则就会直说了。
“欢儿，爹爹要我去太子府，还是你代我去吧，要是他一眼就看出我手无缚鸡之力，怕是要遭。”卫尽歆来求助卫尽欢，有些无奈，明明爹爹就该直接来和妹妹说，就省了自己跑这一趟了。
“这……”换做之前或者随便谁家，卫尽欢都会一口答应，只是这一次，她也怕穿帮。她只同温含婴说了自己换皮一事，但没提自己替兄征战沙场，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
看着卫尽欢为难的样子，卫尽歆只好求她道：“欢儿你想想，若是我穿帮了，咱们家可就犯了欺君之罪，这罪名可不小呀。”
他也有够为难的。
“哥哥放心，我会去的。”卫尽欢又何尝不知道后果，但也没忘记事情，疑惑道：“爹爹突然要你去太子那做什么？”
卫尽歆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努力的回想道：“好像是要和太子谈论什么战术？”
卫尽欢无奈，但她次日还是女扮男装的来到了太子府，以兄名义赴召见，希望这一次可以蒙混过关吧。
其实她心里是没底的。
“卫公子请，太子已在大厅等候。”福子亲自出来迎接卫尽欢，将她带到了大厅。
“卑职见过太子殿下。”卫尽欢强迫自己从容，也不知怎么了，自己之前见太子也没觉得有什么，而这次却有些心虚，生怕被太子发现。
温含婴细细的打量着一身男装的卫尽欢，手握拳抵至唇上，掩饰自己的笑意，“免礼，坐吧，无需拘束。”
卫尽欢坐下，眼眸环视着四周，一切是那么的陌生，却又那么的熟悉，这里也曾是属于过她的家啊。
温含婴正欲开口，福子便来禀报道：“殿下，柳小姐在外面请求见殿下。”
“就说我在忙，无空见他。”温含婴略有几分不悦道，伤害过卫尽欢的人，他不屑见。
福子有些为难道：“柳小姐有皇上的口谕，殿下还是见一见为好。柳小姐情绪不稳，若是出了什么事，恐怕殿下也难以交代。”
并非他向着柳依依，而是他在为温含婴考虑。
总不能因为一个柳依依就让自家主子去受皇上的责备，那得多亏呀。
“殿下还是见她一面吧，她定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殿下说。”卫尽欢开口劝慰道，有皇上的口谕，无论真假，都不能怠慢。
皇后和温含枫可是巴不得看到温含婴出错。
温含婴想了想，只得点头同意。福子去外面请柳依依，卫尽欢则是躲在了墙后面。
“臣女柳依依见过太子殿下。”柳依依恭敬的对着温含婴行着礼，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能见到温含婴，她就很开心了。
娇滴滴的声音想要引得温含婴的注意，她可是精心打扮后才过来的，足足用了两个时辰。身上穿的是江南上好料子做出来的衣裙。发髻上戴着镶有宝石的金簪，坠着长长的珍珠玛瑙搭配的流苏，自己微微一动，流苏也会跟着飘逸。耳坠是翡翠雕刻的，颈上挂着璎珞，腰间坠着玉佩禁步，就连妆容都在掩饰她的病态。
一切皆是为了见温含婴，为了给温含婴留一个好印象。
“柳小姐有事不妨直说。”温含婴淡淡道，他只是看了柳依依一眼，总觉得没有看卫尽欢时的自然。
柳依依如鲠在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温含婴对自己的态度未免也太淡了。她早就听闻太子殿下不理你女色，太子府里连姬妾都没有，甚至有人还说太子其实是个断袖。
听不到声音的温含婴继续道：“柳小姐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柳依依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连忙的摇头，她好不容易才能进来太子府见温含婴，这样好的机会怎么能轻易错过。
她心一横，豁出去了，“臣女爱慕殿下，还请殿下给臣女一个机会，即便不是正妃，臣女也愿意。”
哪怕自己以妾室嫁入太子府，总有一天，太子妃和未来皇后的位置，都会是自己的。有爹爹在给自己撑腰，她就不信谁还敢和自己争温含婴。
躲在墙后面的卫尽欢觉得一定是柳依依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才敢这样直截了当，真是勇气可嘉啊。
有点期待温含婴的反应。
“我喜欢清静，所以太子府里只会有一个太子妃。”温含婴若有所思的说道，他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柳依依一时间没能明白温含婴在说什么，鼓足勇气道：“以臣女的家世，也担得起太子妃的位置。”
她不想再永无止境的等下去了，她不知道温含婴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看到自己，才能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受到的折磨已经够多了，所以她说服了爹爹，来按照自己的想法不顾一切的拼一次。
无论什么结果，只要能将心意传达给温含婴，她都不后悔。
但她还是有私心的，她想要成功，想要成为太子妃，想要得到温含婴。
“柳小姐想必误会了什么，”温含婴毫不怜惜的打破着柳依依的幻想，“想必柳小姐还不知道，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下来。柳小姐今日所言，本宫都当做没听到。”
此言一出，柳依依和卫尽欢同时都愣住了，全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卫尽欢突然觉得有些沮丧和苦涩，原来太子妃已经有人选了，自己正好就可以不如皇后和温含枫所愿去嫁给温含婴了，只是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丢丢的难过和不甘呢？
柳依依整个人都愣住了，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太子妃已经有人选了？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是谁？”柳依依直接询问着，同时卫尽欢也在竖起耳朵听，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温含婴唇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等过一段时日，父皇就会安排我和她完婚，介时你自然会知道。”
“柳小姐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那种话以后就不要轻易说出口了。”
柳依依心有不甘，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得到温含婴的青睐与维护，她不甘心。既然温含婴不告诉自己，那自己就去打听。
被虏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了，但实际上只受到了惊吓，她以为老天开始怜悯自己了，可为什么温含婴就不能是自己的。
“殿下，臣女告退。”柳依依浑浑噩噩的出了太子府，自己就像是个笑话一样，低声下气的来求温含婴娶自己，哪怕自己不是正妃。
回到丞相府的柳依依就开始无休止的发脾气，似是要将自己心里的怒意全部都发泄出来。
直到柳依依离去后，卫尽欢才抿着唇走了出来，温含婴相信自己也只是因为自己有用吧，未来的太子妃，无论是谁，如果那个人是温含婴所愿，她会好好祝福温含婴。
“恭喜殿下要有太子妃了。”卫尽欢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突然有些尴尬，便低头沉默不语。
温含婴一直都没有太子妃，想必未来的太子妃一定是如他所愿的，否则他又怎么会娶。
一想到他心甘情愿娶的人会是别人，卫尽欢很不爽。
“嗯。”温含婴轻应了一声，随后靠近到卫尽欢面前，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尽欢，别来无恙啊。”
“什么？”卫尽欢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