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卫尽欢有点懊恼自己的冲动，只是说出来的话是无法收回的，亦没有重来的机会。
见状的温含婴将卫尽欢护在自己身后，生怕山鬼会突然冲上来伤害她。
山鬼突然仰头大笑，鬼魅般的笑声似是在哭泣，凄凉与悲哀，甚至周围的飞鸟一瞬间皆向四处飞散。
“你们竟然骗我！”她怒吼道，“我不愿伤害你们，可你们竟然骗我！你们是朝廷的人，都是来致我于死地的对不对！”
“他们对不起我，你们和他们一样！”
失控般的指责着，她就站在原地，不曾挪动一步，亦是挡住了房间唯一的出路。
温含婴靠近卫尽欢耳旁，低语：“我来吸引她的注意力，你带着他们趁机下山。”
“不要。”卫尽欢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不会抛下温含婴一人而走的，“我有把握能拿下她。”
说罢，卫尽欢便只身向前而去，温含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不可。”
而这是，山鬼面目狰狞的向他们冲来，卫尽欢迅速的避开至一旁，正准备去同山鬼交手时，温含婴已经上了，翠石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卫尽欢，向后靠了靠，对着她摇了摇。
卫尽欢明了她的意思，只是她要如何袖手旁观？不要轻看对手，不要低估对手的实力，这是爹爹教导她的。
凝视着两人的过招，她心里的不安在逐渐的消逝，至少目前，温含婴是处于上风的，甚至是碾压。
山鬼节节败退，招架不住的她瘫坐在椅子上，无奈且自嘲的笑着，“我自知不是你们的对手，也不愿伤害无辜的人，抱着侥幸相信你们真的是来游玩的，是我自欺欺人了。”
卫尽欢走到了她面前，温含婴下意识的拦了一下，卫尽欢摇了摇头。她弯下腰来看着山鬼，轻声道：“你变成这样，一定很辛苦吧。”
她顿了顿，继续道：“是他们逼你变成这样的吗？”
山鬼抬起头，眼睛浑浊的凝视着卫尽欢，张了张干涩的唇，“我也曾有过你这样好的年龄，春华正茂，安宁无忧。我时常想回到过去，可是回不去了。”
我忘了自己的名字，却忘不掉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他们唤我山鬼，他们惧我怕我，是因为他们心虚。
五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山崩，死了无数的人，倾盆大雨而至，血流成河。路过的道士说是村里人没有祭献山神，山神发怒来惩罚他们，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村里人找个姑娘嫁给山神，方能得安宁。
我就是这个办法里的牺牲品，他们强硬带我上山，带着许多的贡品以及吹打的乐队，就像是在办喜事一样的热闹，却没有人能高兴的起来。
华山之巅的风很冷，被推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心有不甘，我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也许是上天怜悯，我没有死。我就在这山里苟延残喘，延续着自己的生命，同时也在想报复他们的办法。
所以但凡有人上山，我就会将他们绑起来，扔在深山里，任他们自生自灭，都是他们活该。
卫尽欢神色凝重的听着山鬼所言，心里涌现的情绪不知该如何表达，动了动喉咙，感到一股干涩，以及说不出的难受。
温含婴觉得有些悲哀，但没有忘记重要的事，“那朝廷派来的人现在在哪？”
“也被扔在山洞里了，估计命不久矣。”山鬼如实回答着他。
“具体在什么位置？”卫尽欢着急的询问着，值得万幸的是，山鬼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只是山里豺狼虎豹众多，她非常担心爹爹的安危。
温含婴主动拿出地图来，山鬼看了一眼，随意用手圈了一块地方，“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大概就是在这儿。那里如同迷宫一般，除了我没有人能找到。”
山鬼主动领着他们前往，拖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目的地。
卫尽欢迫不及待的小跑进山洞，同时喊道：“爹爹。”
许久没有听到过如此熟悉声音的卫将军浑身打了个激灵，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当他清晰的看到卫尽欢时，也以为是自己临终前的幻觉。
他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失踪的军队无人缺失的返还，是镇上家家户户都在传的消息，甚至有人说他们都死了，看到的是他们的魂魄。
卫将军主动向温含婴请罪，也很诧异自家女儿会同他一起。
将士们都需要好好休息来和缓这几日的艰辛，温含婴组织了镇子上年轻力壮的男子，进山搜寻是否还有生还的村民。
卫尽欢则是陪着山鬼，她和温含婴声称山鬼已逝，悄然将她藏起来。
山鬼自嘲笑道：“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他们死了那么多人，我也算安心了。即便我现在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
她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她觉得自己这五年过的很难受，可除了这样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甚是悲哀。
“你就不想重新来吗？”卫尽欢看到山鬼黯淡的眸光里似是闪过一抹光亮，转瞬即逝。
“姑娘说笑了，我已是这般模样，又如何重新来过？这是我的命，我认。”山鬼摸着自己满头的白发，笑意里夹杂着无奈与悲哀。
卫尽欢深思了许久，认真道：“我为你寻个去处，待你去后若不愿留，你想去哪都可以。你还活着，就该好好活着。”
生还的村民寥寥无几，安抚好后，一行人便立刻返回长安。
卫将军进宫面见皇帝，而温含婴则送卫尽欢回将军府。
“山鬼之事，多谢殿下绸缪，等她到了言姐姐那里，定会安好。”卫尽欢唯一能信好友的也就只有远在江南的沈言淳了。
“有你替她安排，也是她的福分。只是那么多人丧命山中……”温含婴轻叹着，卫尽欢也无可奈何。
世事无常。
待温含婴离开后，在不远处等候多时的温含枫缓缓走来，他轻笑道：“看来你们的关系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不错。”
卫尽欢骤然紧收了双眸，他什么时候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