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人心惶惶，纷纷猜测皇上为何不去寻找失踪的太子和卫少将军，皆对皇上的狠毒所有猜疑。
听闻了所发之事的九瓷也颇有些担忧，他知道那个卫少将军并非是卫家的公子卫尽歆，反而是卫尽欢，让他放心不下。
何况那些事情，皆是他无法掌控的，这种无能为力之感，使他很是挫败，以及对自己的愤怒。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你又何必如此。”韶灵看着九瓷这个模样，不免有些生气，为什么又是卫尽欢？
在她的认知中，九瓷给她的感觉就是不温不火，无波无澜。没有任何难事让他忧愁，也没有任何喜事让他高兴。就好像他没有任何的情绪，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
可当他遇到和卫尽欢有关的事，他就变得不一样了。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就如同精致的人偶染上了烟火气息，变成了人。
韶灵无法明白，为什么那个人是卫尽欢，只能是卫尽欢，而不能是自己。
九瓷低垂下眸，浓密的眼睫毛掩饰住了眼眸里的情绪，浅浅的语气里似是夹杂着一抹卑微，“我知道她有她该做的，所以我不会妨碍也不会阻止她，但我可以用我所能来帮助她。”
韶灵皱了皱眉头，这样的九瓷亦是让她心疼的。九瓷不会妨碍和阻止卫尽欢，那么自己亦是不会妨碍和阻止九瓷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复杂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好，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哪怕是给卫尽欢，她也愿意尽自己所能来帮九瓷。
“谢了。”九瓷轻声道，抬眸注视着韶灵。他看着韶灵从清秀的小姑娘到现在的亭亭玉立，很多事情他明白，只是他装作不知道。
卫尽欢和温含婴到达江南时，并未直接去找沈言淳，而是寻了家客栈投宿。介于上一次情况的复杂，所以这一次他们很是谨慎。
“含婴，皇上会怪罪咱们的行动吗？安逸又会搞出什么动作？其实我还是挺放心不下长安里状况。”卫尽欢隐隐的担忧道，无法预测之事，皆是不定的。而安逸又是危险人物，父亲与兄长都处于危险之中，她自然放心不下。
同样的也不知道皇上是否会降罪给父亲和兄长。
温含婴明白卫尽欢的担忧，自己又何尝不是担心温含语，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定会很心急吧。他宽慰道：“即便是父皇怪罪我们，也不会牵连到你的家人。事出有因，父皇会分明的。”
转而他的口吻里多了一抹锋利，“至于安逸，他还没有在长安城掀起风浪的能力，否则安国又怎么会臣服于我大温。”
卫尽欢点了点头，虽然她也有想到这个，但她不确定。
温含婴顿了一下，接着疑惑到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何非要你不可？明明你们认识的时间也没有太久。即便是他真的喜欢你，也不应该冒着安国和大温开战的风险。除非他真的想要开战，或者说你身上还有什么是他所想要的。”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他一直反复在思虑这个问题，但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两国一旦开战，必然是大温胜，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安逸究竟想要什么？
就算是他看中了卫尽欢的能力，但他也该明白卫尽欢的脾性，是绝对不会帮助他来和大温开战的。
卫尽欢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啊，等以后有机会问问他不就好了，不过他不一定会说。”
她似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我之前听爹爹说，柳丞相曾在决定派人出征之前找过皇上，暗示过皇上让你前往。”
“柳丞相是忠臣，绝不会做背叛朝廷和父皇的事情。”温含婴笃定道，“何况他已在丞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父皇待他也不薄。”
卫尽欢暗付着，也许有什么是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呢？
在尘埃落定之前，朝堂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有嫌疑的。
次日，用过早饭之后，两人便出去闲逛，好不容易来到了这个地方，不能轻易的浪费。毕竟来一趟这么远的地方，亦是不容易的。
卫尽欢虽然儿时一直在江南，但她大多都没有什么记忆了，偶然会觉得熟悉，似曾相识。
“含婴，你看那！”卫尽欢的眸光在四处流转着，忽然眼前一亮，自然的握住了温含婴的胳膊，拉着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街边。
温含婴顺着卫尽欢的眸光看去，原来是个捏面人儿的，想不到卫尽欢还会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
他一直以为，卫尽欢只会对舞刀弄枪的有兴趣，对寻常女儿家喜欢的会一点兴趣都没有。后来他才知道，卫尽欢也可以抛却武装，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儿家。
捏面人的摊子前围了不少人，卫尽欢凑近去看，各种各样的人物和动物，都捏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
“这些我都要了。”温含婴一时拿不准卫尽欢喜欢哪个，索性全都买下来，只要卫尽欢开心就好。
听到他这样说，不止卫尽欢，就连周围的人也都看着温含婴。
“别听他的，只要一个就行。”卫尽欢挑了一支仙女，温含婴付了银钱后，卫尽欢就拉着温含婴离开了。
卫尽欢嗔怪道：“你干嘛呀，刚才那么多人都在看你。你要那么多面人做什么？”眼眸里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我看你选不出来，就想着干脆不要选了，只要它们能让你开心，都买下来也没什么。”温含婴如实道，看着卫尽欢的神色里充满了宠溺。他们似乎都没有这样好好的一起逛过一次街。
卫尽欢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股暖意正在自己的心里蔓延开来，“我就是觉得稀奇，很久没有看到了。”她看着手中的面人，又歪着头去看温含婴。
她脸庞的笑意，让温含婴感觉到了温暖。
寻了家热闹的街摊坐了下来，品尝着江南特有的小吃的。待吃饱喝足之后，两人便去湖边看水波荡漾。
“只可惜现在不是夏天，盛开的荷花很美。”卫尽欢感慨道，自己曾经就在盛夏时同沈言淳一起来湖边玩耍，还会采很多的荷叶荷花回去。
虽说家中的池塘里也会有，但总觉得没有湖里的漂亮。
温含婴附和着点头，“明年夏日咱们可以再一起来，那时你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这样的话让卫尽欢不禁有些羞涩，错过了这一次的婚期，是他们谁都始料未及的。等他们回到长安城，皇上定会重新定下婚期，当然，要等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束之后。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谜题，”温含婴突然道，在卫尽欢不解的神色中，继续道：“生亦是死，死亦是生者为何物。”
“荷花。”卫尽欢直截了当道。
两人相谈甚欢时，不远处传来了呼喊声：“救命啊……”
“不好，咱们过去看看。”卫尽欢皱了皱眉头，连忙循着声音追过去，温含婴跟在她身后。
直到她突然看到发生呼喊声的来源，这才明白了过来，直言道：“有人落水了。”而周围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无别人可寻。
“我去救她，你在这儿等我。”温含婴脱掉了自己的外衣，跳到了冰冷的湖水之中，向落水的女子身旁靠近。
随后他一手勒住了女子的腰，将她带上了岸边，卫尽欢帮忙将女子救了下来，温含婴也有些精疲力尽。
卫尽欢将温含婴的外衣还给了他，自己则是脱掉了外衣披到了女子身上。受到惊吓的女子缓过神来看着卫尽欢和温含婴，随即晕了过去。
他们只好找附近的客栈先安顿下来，卫尽欢让店小二准备了热水给温含婴沐浴，又拜托他去买适合落水的女子以及温含婴所穿的衣物，以及浓浓的姜汤。
寒冷的季节，湖水又那么冰凉，卫尽欢真怕温含婴会生病。毕竟她知道，温含婴的体质特殊，要么不生病，要么生病之后就很难好。
这是个麻烦的事情，所以温含婴自己也一直都在注意，但特殊情况谁都没有办法。
卫尽欢帮女子换下了湿衣服，帮她擦干后，给她换好了干净的衣服，盖好了被子后，这才去隔壁房间找温含婴。
此时的温含婴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正在喝着姜汤，看到卫尽欢时，询问道：“她怎么样了？”
“还没醒，应该是惊吓过度，等她醒来就好了。”卫尽欢说道，而后她似是有些为难，像是拿不定主意。纠结了一番后还是开口道：“我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身上有很多淤青和伤痕，新的旧的都有。”
温含婴有些诧异，看来这个女子并非普通之人，不知道在她身上又是什么样可怕和棘手之事。“等她醒来后，看她怎么说吧。”
“嗯。”卫尽欢应了一声，出了这样的事，原本游玩的兴致也都烟消云散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那个女子的事情了。
黄昏过后，房间里的烛火葳蕤。卫尽欢就守在女子身旁，等着她醒来，同时脑海里也在想着一些别的事情。
“别……别过来……”女子呓语着，同时摇着头，浑身都在颤抖着。
卫尽欢觉得奇怪，她轻摇着女子，生怕自己会吓到她，轻声道：“醒醒。”
女子猛然睁开眼时，就看到了卫尽欢，一时给愣住了，眼眸里尽是惶恐与不安。而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眼前的女子和下水救自己的那个男子，是一起的。
她张了张口，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索性闭上了嘴巴，沉默着。不敢去看卫尽欢的眼神，转头看向了一旁。
卫尽欢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询问道：“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女子想了想，低声道：“没有。”
卫尽欢放下心来，“起来吃点东西吧，衣服给你放旁边了，我去外面等你。”她怕自己在房间里会让女子觉得不自在，干脆就去找温含婴告诉他情况。
而后两人一起在门外等着女子出来。
女子的动作比卫尽欢想象的还要慢，她有点不明白，但还是和温含婴一起耐心的等着。
良久，房间门被从里面打开来，女子缓缓走了出来，看到温含婴时迅速低下了头，跟在他们身后下了楼梯，坐在了一楼大堂。
卫尽欢点菜时都会询问女子的意思，女子都说“可以”，她觉得可能是女子放不开，便和温含婴一起定了几道清淡的菜。
“小女子谢过两位搭救之恩。”女子的声音细若蚊声，她始终都低着头，很是怯懦。
卫尽欢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是她身上的那些累累伤痕就足够触目惊心了，询问道：“怎么称呼你？”
“瑾娘。”瑾娘如实回答着。
卫尽欢点了点头，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虽然她也有其他疑问，但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饭菜很快都端了上来，三个人便一言不发的吃着。原本卫尽欢是想要再同温含婴说些什么，只是碍于瑾娘，不好让她感觉到尴尬，索性就放弃了。
吃完饭后，各自回房。然而到房间门外时，瑾娘低声道：“公子，小女有话想要和公子说。”
卫尽欢狐疑的看了瑾娘一眼，和温含婴眼神交流之后，索性自己回了房间。她觉得瑾娘不会给温含婴造成什么威胁，索性便放下心来。
想来瑾娘是想要感谢温含婴的救命之恩吧，自己也不好去掺和。
进了房间后，温含婴淡淡道：“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他还是有些在意卫尽欢所说的事情，但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是简单的。
果然，瑾娘直接跪在了他面前，这让他吓了一跳，“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
瑾娘并没有动，呜咽道：“公子救了瑾娘，公子的大恩大德，瑾娘没齿难忘。瑾娘无以为报，愿意跟在公子身边侍奉公子。”
温含婴皱了皱眉头，他再度道：“你先起来。今日落水之人不管是谁，我都会去救，你无需在意。我身边不需要人伺候，你还是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不用太在意这件事。”
他不可能会让身份不明不白的人跟在自己身边的，何况还是个女子。
“公子若是不答应，瑾娘就不起来。”瑾娘笃定道，表明自己的决心。
温含婴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威胁，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他平平道：“别让我后悔救了你。”而后索性离开了房间，去隔壁找卫尽欢。
“你们谈完了？”卫尽欢惊讶他们的速度之外，同样她感觉到了温含婴情绪似乎有点不大对，疑惑道：“怎么了这时？你们说了什么？”
温含婴直接讲述了一遍，他很是无奈。
卫尽欢轻笑了一声，“你救了她，她想要报答你，没毛病啊。”随后打趣道：“不然你就答应她，让她跟在你身边，就当收了个丫鬟，也总不能一直让她那样跪着，她得多伤心啊。”
温含婴似是无可奈何的看着卫尽欢，“我身边有你跟着就够了，不需要什么丫鬟。再者谁知道她是什么人，在想什么。她要是跟着我，你会放心？”
脸色逐渐的缓解，所有的阴霾在看到卫尽欢的那一瞬间，全数烟消云散了。
“我当然放心你了。”卫尽欢笃定道，“不过她不应该以身相许才对啊，怎么甘心做个婢女呢？”
温含婴很是无奈，能在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的，怕是也就只有卫尽欢了，轻挑起眉头，“难不成你想要个姐妹和你作伴？”
还不等卫尽欢回答，他继续道：“但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是你和我的，就行。”
“什么你和我的？”卫尽欢满头雾水，温含婴则是在笑。
卫尽欢瞥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而是去找了瑾娘。果然瑾娘还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她连忙去扶瑾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他不需要你报答难道你还不高兴？”
瑾娘紧咬着下唇，深深的看着卫尽欢，慢慢的站起身来。出了房间门后，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温含婴，低着头飞快的回了房间。
“姐姐，你和公子都是从外地来的吧。”瑾娘突然开口道。
“是啊，怎么了吗？”卫尽欢应了一声，疑惑的询问道。
瑾娘一字一句道：“只要公子答应让我跟着他，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一个时辰也不想。”
卫尽欢从的语气里听出了瑾娘对这个地方的厌恶，她想了一下，“你要是想去别的地方，我可以帮你。”
然而瑾娘摇了摇头，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我孤身一人，无论到哪里都是无依无靠的。姐姐，你帮我和公子说说，让我跟着公子吧，我一定会记得姐姐的恩德。”
她哀求着卫尽欢，这让卫尽欢有点动容。
但卫尽欢的理智是在的，她询问道：“那为什么一定是跟着他呢？你也可以跟着我啊。”
“救我的人是公子，并非姐姐。所以我只会跟着公子。”瑾娘认真的说着。
卫尽欢不由得觉得奇怪。